第36章

私生子一直是亞美大陸比較特殊的一個群體,他們人數并不少,命運卻不盡相同。身為非婚生子,他們的存在不受到法律的保護,沒有繼承權,更不可能冠上父親的姓氏。盡管有非常少的一部分貴族老爺在臨死前企圖違背律法的限制,指定私生子作為其財産跟封地的繼承人。但那也意味着将會面臨極其漫長的鬥争,極其殘酷的争奪,私生子能夠取得最終勝利的,可以說鳳毛麟角。而絕大部分,就像希爾達這樣,有個比農奴家的孩子優渥一些的童年罷了。

她是,諾丁漢伯爵的私生女。

希爾達的母親是個牧羊女,只是一次意外,讓她生下了伯爵的女兒。這在當時十分普遍,男人離家遠游、常年征戰,在遠離妻子的地方尋求慰藉以致留下種子。伯爵夫人并未因此而大驚小怪或勃然大怒,她跟其他貴婦面臨這種情況時的做法一樣,給那個姑娘點錢,讓那個孩子衣食無憂。

而伯爵卻對那個孩子不聞不問,希爾達一生都沒見過她的父親,她随母親生活在鄉間,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有諾丁堡的人來拜訪,帶來伯爵夫人的饋贈。直到她十二歲那年,伯爵和伯爵夫人相繼去世,她同父異母的哥哥繼承爵位,成為新的諾丁漢伯爵。

哥哥跟父親相比,對她的态度全然不同,或許是因為他不會把她看做污點,更不會認為她是威脅,所以,他把她送到修道院,并開始為她張羅婚事。

修道院的生涯,就像是為她鍍了一層金邊兒。在這裏,她可以學到貴族少女們必須掌握的一切,禮儀、常識、音樂,甚至算術和寫詩。她會脫胎換骨,像一個真正的貴族少女那樣,經由她哥哥之手,成為一位尊貴的男爵夫人。

可現實總是喜歡跟我們開玩笑,它似乎反複的在論證,草雞就是草雞,雞窩裏永遠飛不出金鳳凰。就在伯爵為他妹妹選定了夫婿、準備完婚之際,希爾達卻跟木匠相愛了。或者說,她以為他們相愛了。

她不敢向哥哥闡明她心有所屬,更不敢讓戀人去承受可能有的懲罰,所以,她選擇了私奔。逃離修道院,她跟他的木匠情人去了海的對岸——斯卡提王國。

但這只是故事的開始,并非結束。木匠想娶的是伯爵大人的私生女妹妹,并不是流落異國的牧羊女之女。他果斷的抛棄了她,并且把她賣給了人販子,只為了兩塊銀幣。

最終,買走希爾達的是海盜頭子,狄倫·斯帕羅,她成為海盜船長的妻子。他教會她海上航線,他教會她判斷天氣、感受風浪,他教會她循着海風帶來的味道,識別目标的方向……

她一生中最為快樂最為無憂無慮的日子是在修道院,她感謝她的哥哥;她一生中最為傳奇最令人回味的日子卻是在大海上,所以,她用下半生來緬懷她的丈夫。

斯帕羅過世後,希爾達成為他海盜船隊的女首領。

黑寡婦的名號,在奧斯海峽沿岸令人聞風喪膽,但她的牧羊女號,卻甚少搶劫奧丁的船只,并且從不侵擾海岸線最長的諾丁郡。

在聞聽她哥哥的死訊後,希爾達終于返回家鄉,見到了她的侄子,并且協助他,開辟了全奧丁甚至整個亞美西部最大的貿易中心——維達鎮。

這是她唯一能為她哥哥做的。

莉亞聽完不免有些唏噓,這麽看來,她的公公、前任諾丁漢伯爵還是挺負責任的。據她丈夫所說,他父親曾經找妹妹找了很多年,後來找到那個木匠,得知他的所作所為後,親手打殘了他一條腿。一直避免倆人見面的是希爾達,她覺得愧對哥哥為她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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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莉亞奇怪的是,聽起來如此靠譜的老伯爵,為什麽現在會成為傳聞中好色無度的人呢?!

希爾達痛快的答應了侄媳婦的請求,買下她手中所有的棉布,至于她後來又跟侄子在船艙裏商議了什麽,就不是站在甲板上吹海風的莉亞所能知道的了。

回程的路上,諾丁漢時不時的就要用揶揄的眼神瞄她。好吧,這是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剛到。既然是自己搞的大烏龍,那報應她也認了。不過好在她坐在馬上朝伯爵大人哼哼唧唧的讨過一回饒後,伯爵大人終于暫時收斂,總賬,回城堡卧室裏算。

當初,理查德送給他堂妹的奴隸,除了洛薩人艾爾伯特,還有從泰坦大陸俘虜的當地人。泰坦人不好武,職業軍人更少,參戰的絕大多數都是農民,水稻的種植在他們面前完全不是問題。可季節卻是眼下最大的難題,時已入冬,盡管後山谷底因有溫泉仍保持着四季常青,但索菲母女的存在又成了障礙。

無奈,伯爵夫人也只有望米興嘆的份兒,水稻,咱們明年見!

“夫人,夫人,”朱利安邁着兩條小短腿蹭蹭蹭的朝花園跑來,後面跟着喬比斯。“夫人,”他一口氣兒跑到莉亞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禮後,喘口氣兒道:“您的信使,夫人,伯爵夫人派來的信使。”

伯爵夫人派給伯爵夫人的信使?莉亞挑挑眉,為這句繞口令愣了兩秒,然後反應過來問道:“是哪位伯爵夫人?”

“伊登伯爵夫人。”

媽媽?

莉亞對她這位挂名母親的态度一如當初她決定的一樣,不冷不淡,仔細相處。但她先前嫁來諾丁郡小半年也從未收到菲奧娜的來信,為何離開王城僅僅兩個多月她派信使來了呢?莉亞想,或許菲奧娜先前害怕女兒仍怨恨她,而現在已經感覺到和好之意了吧。

不過不管怎麽說,這是除國王外,第一次有人給她傳遞消息。莉亞興沖沖的回到大廳,卻在站在管家身旁的陌生人手上,接過厚厚一疊羊皮紙。唉?真的是信紙,不是口信!

“舅舅終于給夏洛特選定了丈夫,”晚餐餐桌上,伯爵夫人一邊說一邊擡眼瞄着她丈夫的神色。要知道,夏洛特也繼承了紅堡家族的外貌基因,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如果諾丁漢娶得不是自己,搞不好,就會娶她了。

伯爵卻只是“嗯”了一聲,并未上心。

“那位伯爵我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可媽媽信上說,他也去王城參加大會了呢。”

“是誰?”諾丁漢終于回問一句。

“雅克,”莉亞急忙回答:“南方的雅克伯爵。管家告訴我,他的領地在奧丁的最南邊,離着紅堡可實在很遠呢。”也不知道夏洛特嫁過去後一生能有幾次回娘家的機會。

諾丁漢把杯中酒飲盡,咽下口中牛肉,嗤笑一聲,“你見過他。”

“怎麽會?”住在王城的那幾天菲奧娜一直在幫她認清來自四面八方的各大貴族,伯爵又不是男爵,全奧丁也就十來個,怎麽可能會漏掉。

諾丁漢放下酒杯,轉頭盯了他妻子好一會兒,直到他妻子低下頭、檢查衣服是不是穿反了腰帶是不是系錯了,方才輕笑出聲:“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着紫襯衫綠外套,身上首飾帶的比貴婦們還多的,男人?”

有啊,莉亞不由得點頭。她确實見過,不但如此,那男人臉上還抹着厚厚的白粉、嘴上塗着膏,身上灑的香粉足足能引來五十裏外的蜜蜂們。連莉亞這種自認見慣了市面的都不忍直視,菲奧娜根本略過他介紹都沒介紹。難道……她驚呼出口:“那就是雅克伯爵?!”要不是他長得不夠胖,她說不定會誤以為碰到了老鄉——我大天朝的福娃嘞!

諾丁漢沒有回答,但顯然是默認了。

莉亞心裏不免嘆息,盡管表姐對她不怎麽友好,可也沒讓她讨厭到心底盼望她嫁給這麽一號貨色。而且,“那個雅克伯爵,看起來有四十了吧?”粉雖厚,手可遮不住,還有那時常翹起的蘭花指……

“沒錯,”諾丁漢回答。就在妻子腹诽她舅舅真是想錢想瘋了的時候,伯爵大人又幽幽得吐出一句:“而且,據說他喜歡漂亮的……男孩子。”

“啊?!!!”

菲奧娜給女兒的來信上不只是提了她表姐的婚事,還介紹了王城最近又有什麽新聞、奧丁各貴族間又發生了哪些趣事。作為政治中心,同時也是信息傳遞中心,住在暴風城裏比其他地方知道的消息都多也更快。

莉亞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就随手丢在桌上了。那些內容都離着她太遠,眼下她的視線範圍,還只有諾丁郡,更準确點兒說,只有諾丁堡而已。

第一場冬雪過後,諾丁堡的大門再次被打開,一輛鐵皮馬車緩緩駛進來,木輪壓在雪地上嘎嘎作響。馬車停在主堡門前,車門被打開,走下來一個男孩,一個,十分漂亮的男孩。

壁爐裏的木柴劈啪作響,盡管室外已是冰天雪地、銀裝素裹,但伯爵夫人的卧房裏卻暖如初秋,而床上,更熱的猶如夏天一樣……

伯爵在他妻子身上馳騁,猶如正騎着他的戰馬在戰場奔騰,但顯然比那溫柔的多。他親吻她紅潤的嘴唇,舔舐她額頭的細汗,一手握着她纖細白皙的腰身,另一手架起她修長結實的大腿。莉亞在她丈夫身下止不住的顫抖喘息,發出不知所雲的呢喃跟呻吟,感受兩腿之間不間斷的火辣,直到高潮來臨,聽到他呼喚她的名字:“莉亞!”

完事後,伯爵夫人裹着溫暖的毛皮,懶懶的躺在她丈夫身邊。她一條腿搭在諾丁漢大腿上,一只手在他胸前勾勾畫畫,那裏如今仍汗液淋漓,潮乎乎的滿是水漬。莉亞擡起頭,看看她丈夫的臉,又低下頭,枕着他上臂和肩膀。

諾丁漢不由得輕笑,“有話就說。”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明顯的是在等這句話嘛。

伯爵夫人把心一橫,好吧,這可是你先問的。她再度擡起頭,說出了困擾自己整整兩天的疑惑:“那個新來的孩子,是你的,呃,私生子?”

她問過管家了,那不是她的侍童,而且看那孩子的年紀,也絕不止七歲。沒人提及他的姓氏,也就是說他并非出身什麽貴族,可卻實打實是由一隊整整十二人的騎兵隊伍護送來的。

莉亞只能産生這種猜測,或許,她丈夫一直在做這種嘗試,任哪個大貴族都不可能接受沒有繼承人這個現實,所以,或許他曾經就跟別人生過孩子。女兒的下場她不敢想,但兒子,養到一定歲數,又沒有發病跡象,那就可以完全放心的帶回城堡來撫養了吧……而且,他告訴過自己家族病史,自己的選擇也很明确。莉亞一直在堅持喝藥,現在是她決定不要可能會瘋的孩子,是她不肯生。然後,他們又去見了希爾達,他祖父的私生女。這是不是一種鋪設,一種伏筆?諾丁漢給過她機會,她放棄了,那麽,他就自己準備了繼承人,而現在,正是迎接那孩子回來的時候了?!

莉亞思考太多糾結太久,久到她完全沒注意到丈夫對她的注視,直到她不經意的擡眼,才又對上他那雙漆黑的雙眸。“你期望是,還是不是?”他用情事過後特有的低啞,盯着她問。

理智上,或許她應該回答是,至少他們有了一個繼承人,而且是個男孩子。現在去培養繼子跟繼母之前的感情或許晚了點,那孩子甚至比她小不了幾歲。可不管怎麽說,諾丁漢的态度都反複證明了,他不想換妻子,而且那孩子的母親也沒出現。等若幹年後,也許他有機會繼承爵位,可作為私生子他一定會需要莉亞的支持,繼而,他們就能夠維持和平穩定的母子關系?

但是,不理智上……

伯爵夫人低下頭,狠狠地在她丈夫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她咬的夠緊夠用力,所以在諾丁哈哈大笑肩膀不停抖動的時候,結實的肌肉震得她牙龈都酸痛。

她擡起身,怒瞪她丈夫。不行,絕對不行!既然她當他是丈夫,這就絕對不行!任何一個丈夫帶私生子回家,都是對妻子最大的侮辱!

伯爵似乎故意無視妻子的怒氣,他動動被她咬過的那只臂膀,手撫上她的後腰逼她靠近自己,另一只手磨蹭着她的嘴唇。“真是一口好牙,”他用戲谑的口氣說。

接着猛然一個翻身,把她重新壓在身下。他兩腿一撐,重新昂起鬥志的欲望再次抵在她的身下。

“我只跟你生……”諾丁漢在她耳畔輕聲承諾,挺腰進入了她。

莉亞半眯着眼,感受着他的沖動和侵略。她很想反駁可是我們不能生……但她又說不出來,她開不了口,她沉浸在痛苦跟歡愉反複的糾纏中,除了呻吟什麽聲都出不了口。

而諾丁漢顯然也不需要他的反駁,或許在他心中,沒有什麽不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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