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菲奧娜送走了攝政王跟他的部隊,坐在她房間的小壁爐跟前,氣得幾乎兩只手都在發抖。她并不清楚大主教跟她家族之間的恩怨,但她卻還記得那個嚴厲的男人,在聽聞威廉即将跟自己結婚之後,那強橫的甚至是無禮的态度。他暴跳如雷,菲奧娜從未想過一個神職人員,一個發誓會寬容、愛護所有亞美神信徒的大主教,會有如此惱羞成怒的一面。

他指責她出身低微,僅僅是個男爵的女兒;他指責她的叔父背叛教會,至今下落不明;他甚至指責她的美貌、她的溫順、跟她的年齡,說一個男爵小姐十八歲還沒訂婚,必定是有不為人知的醜陋內幕的。

相比于大主教的吹毛求疵,女王則顯得寬厚、寬容的多,她尊重自己兒子的選擇,并且真心的喜愛這位即将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姑娘。她要求已成為國王的長子亨利,賜給裏德男爵大片土地,提升他為伯爵;她宣布将安德魯在裏德家族的族譜中除名,使他不再成為家族聲名的累贅——盡管菲奧娜并不同意這麽做,但她也清楚女王的這番做法是為了自己好;而菲奧娜美貌、溫順、甚至稍大一些的年齡、絕不幼稚的舉止,都是女王滿意并且看中的。于是,在忽略了大主教的反對意見之後,女王為他們舉行了婚禮。

及至威廉跟女王過世後,她們母女受到的種種苛待,菲奧娜從未覺得意外過,主教大人不喜歡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雷丁,她的哥哥,雖然貪財并且愚蠢,卻并非一個真正的壞人。雖然主教早已擺明了态度,但在紅堡之內,她們生活雖不富裕,生命卻是無憂的。

菲奧娜一直認為,這一切非難的幕後主使都是大主教,裏德家族領地內所有災難性政策的根源也是大主教,包括突然提了四成的稅,包括抽調騎士們去前線——盡管這些文件都是攝政王簽署的。哦,約翰懂什麽呢?亨利過世、理查德繼位的時候他才只有五歲,這個所謂的攝政王不過是主教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個傀儡,在國王常年不在國內的這些日子裏,真正把持朝政、苛待她們母女的是大主教。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在菲奧娜的想象中,約翰一直是一個臉色蒼白、身體羸弱、不怎麽受到母親喜愛跟重視的孩子。但直到今天,她發現自己錯了,錯的有多離譜。或許曾經他只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可現如今他早已長成了一條毒蛇,一條貪財好色并且罔顧廉恥的毒蛇!

攝政王游幸的車隊路過紅堡,在做短暫停留之際看到了他素未謀面的堂妹,他竟然向菲奧娜提出,将莉亞接入王宮成為供他淫樂的情婦。

這個混蛋!惡棍!無恥之徒!!!伯爵夫人雖恨得咬牙切齒,卻因為良好的教養,實在找不出更惡毒的詞語來咒罵對方。她渾身發抖,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可慶幸的是,在那條毒蛇面前,她控制住了情緒,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菲奧娜面色鎮定,用超出她預期的冷靜語氣跟約翰讨價還價,想要莉亞,可以,但要助她們母女重奪伊登郡,恢複她女伯爵的爵位。

約翰并沒看出對方是在争取時間,他腦海中只剩了方才的匆匆一見,驚鴻一瞥,只想着如何把那青澀的小姑娘帶回王宮成為自己的禁脔,所以,他一口就答應了伯爵夫人的要求。哦,這不難,不過是以國王的名義簽發一份聲明,聲明奧丁恢複對伊登郡的所有權,至于能不能真正拿到手,呵,那就不是他要考慮的了。而國王的印鑒就留在王宮中,回去蓋個章簡直是分分鐘的事兒。

因為伯爵夫人執意要求看到國王手谕才肯放人,攝政王也覺得直接搶奪看起來不美,而且這姑娘絕對跑不了,便帶着隊伍從紅堡離開,喜滋滋的往王城簽發文件去了。

等約翰前腳一走,菲奧娜就坐在壁爐前認真的思索起策略。她保護不了莉亞,紅堡也保護不了莉亞,且不說雷丁敢不敢挑戰王權,就是紅堡的部隊全加起來,也不可能是攝政王的對手。而全奧丁的貴族們,誰又會願意得罪約翰,向她們母女伸出援手呢?!

這時候,哥哥的籌劃卻引起了伯爵夫人的注意,雷丁想把女兒嫁給諾丁漢伯爵,兩個中的任何一個,只要諾丁漢能看上,紅堡就有了大靠山,還有源源不斷的財源。

是啊,諾丁漢,菲奧娜知道他的名號,在奧丁幾乎無人不知,盡管他為人低調,甚少露面貴族圈,但他的事跡卻幾乎是家喻戶曉。傳聞中,他不但陰險殘暴、不擇手段,還是個野心勃勃的惡棍。但他很有錢,十分有錢,并且領地幅員遼闊、領內人口衆多。而最重要的是,諾丁郡在奧丁王國的最東北方,與地處西南的暴風城幾乎是全國相隔最遠的兩個地點。

菲奧娜覺得,實在沒有比諾丁漢更好的選擇了。如果他不夠惡棍,她還不敢把女兒交給他,一個善良的好人在攝政王跟大主教面前可不夠看;正因為他有野心,所以才不會對莉亞這塊肥肉視而不見,盡管她沒有嫁妝,盡管她前面還有三個活蹦亂跳的繼承人,可這足夠了,如果諾丁漢足夠聰明就會發現,在國王堅持不婚沒有子嗣繼承的情況下,在各路人馬虎視眈眈的氛圍中,越是處在風口浪尖的位置就越危險,第四繼承人,剛剛好,而對于他來說,也更加容易掌握。至于約翰對莉亞的龌龊心思,菲奧娜也可以不用再擔心,羊如果送入虎口,對諾丁漢來說能有多大益處?難道他會傻得以為,把妻子送給攝政王當情婦就能夠助他登上權力的巅峰了?!如果諾丁漢真是這麽蠢的人,菲奧娜倒要猶豫了。所以她要見見他,她要試探試探他,她要跟他有一番隐秘的細談,或許還會有一場交易。

而莉亞,菲奧娜從未想過告訴女兒這一切,她單純、幼稚、并且天真,做母親的如何舍得把這些龌龊、肮髒的內幕展現給自己的女兒呢?!她甚至祈求諾丁漢也不要說出去,他只是想要一個王位繼承人,對于妻子的懵懂無知,想必不會介意。

盡管諾丁漢并未制止莉亞的猜測,盡管諾丁漢甚至是一步步地引導着莉亞對局面跟情勢的認知,但他也沒想過告訴妻子關于約翰的無恥心思。在他看來攝政王根本不足為慮,何必平白地給莉亞添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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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總是這樣,該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的。所以現在,莉亞知道了這一切,并且必須親自面對這一切。她原本是跟着夫人們一起,離開宴會廳走向王宮內的祈禱室,可在經過一個拐角處的時候,卻被人猛然拉了一把隐入簾幕中,一柄冰涼的匕首緊緊抵住了她的脖子。在貴婦們的隊伍魚貫而過之後,她被人連扯帶拉的拽進了這間房間,這間,看起來是個卧室的房間。

房間內只站着一個人,她的小堂兄,攝政王約翰。

“你想去哪兒?我親愛的堂妹?”約翰帶着不善的笑意一步步向她走來。

莉亞用力推拉房門,一動不動,門外被人上了閥。她轉身面向約翰,眼神掃過房間思索出路,面上還要扯起一抹牽強的笑意,“我以為你還在宴會廳,你應該在那兒的,你不是在跟貴族們一起看奴隸比武嗎?”

“啊,比武,當然當然,”約翰不住地點頭,“宴會廳裏是在上演比武,而且等一會兒,還會有一場更大更精彩的。你猜,是誰要上臺表演?”

“是誰?”

約翰陰測測的笑着,似乎十分得意,他已走到莉亞跟前,氣息幾乎噴覆在她臉上。他用最惡毒的語氣說:“你的丈夫,諾丁漢!”

莉亞後退半步,緊抿嘴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勉力說道:“喬治可不是你的奴隸,他不喜歡表演給人看。”

“喬治喬治,叫得可真親熱,”約翰猛然抓住莉亞的右手,把他拽回他跟前,他甚至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觸摸她的肚子。“我都差點兒忘了,你還懷着喬治的小崽子。啧啧啧,人都說上了懷着種的女人會帶來好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咱們倒是可以試試。”

到這時候莉亞如果還不清楚她堂兄的心思有多肮髒,那可真是白活了。所以她沖他甜甜一笑,用如蜜汁般膩人的嗓音說:“那可真是,我的榮幸……”接着掄起左手在背後握住的東西,狠狠砸在約翰的腦門兒上,“很榮幸,替您開個瓢!”

攝政王眼瞅着這只器形優美、釉色豔麗的陶罐落在自己的額頭上,頓時就有血液模糊了他的視線。“你這賤人,看我不把你……嗷!”手腕傳來的刺痛打斷了約翰的高聲咒罵,他急忙縮回被利物劃過的手,令莉亞逃出了他的桎梏。

“你這賤貨,你能逃到哪兒去?!這房間沒有其他的出口,門外的侍衛是絕對不會給你開門的,任你喊破了喉嚨,他們也絕不會踏進來半步。哈,你難道還指望諾丁漢會來救你?告訴你吧,他自身難保,自身難保。大廳裏所有人都會死,今晚所有人都會死!”約翰抹一把眼前的血水,捂着額頭在房間裏追逐莉亞的身影。房間并不很大,他的堂妹身形也不迅捷,但攝政王似乎很享受這種貓捉老鼠的快感,看着根本無路可逃的老鼠,他心底翻湧出說不出的興奮,“來吧小賤人,我知道你想要男人,瞧你那紅嘟嘟的嘴兒,你那沉甸甸的乳房,還有裹在裙子裏雙腿間的那一團滾燙的火……等我操完了你,就把你肚子裏的孽種揪出來,拿去喂我的獵狗,它一定很美味。哈哈,如果你也像那團血肉那麽美味的話,親愛的,我不介意留下你來多操幾次,否則的話,那就只有賞給我的侍衛們了。你知道,他們今晚要立大功,會立大功,我還沒想好拿什麽賞賜他們呢,啧啧啧,諾丁漢伯爵夫人,絕對是件不錯的禮物。哈哈,哈哈哈……”

莉亞一邊聽着約翰的污言穢語,一邊跨過矮幾、推倒木櫃、踏過床板,在整個房間裏與其周旋。在她趁對方不備,從裙下摸出匕首之際,一個不留神,便被對方揪住了長發,狠狠掼在了床墊上。

“你還想去哪兒?”約翰掐着她的脖子,翻身跪倒在她身側。

顯然對方并不打算現在就置她于死地,所以莉亞雖感到呼吸不暢,卻還不至于斷了氣息。她仰面朝上,盯着約翰碧色的眼眸,盯着他金黃的頭發,盯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臉。

“看你還能往哪裏逃?”攝政王惡意地笑着說。

是啊,我還能往哪兒逃?!莉亞緩緩擡起手,長袖裏藏着她丈夫送給她防身的匕首。她知道心髒在什麽位置,她也知道要多用力、多迅速、多準确地插入才能令對方一擊斃命。這些喬治都教過她,這些她心裏完全清楚,可是,這卻将是她第一次将理論用于實踐,第一次,要真的将鋒利的匕首插進對方的皮肉裏。或許她剛才就不應該用陶罐,或許……她現在已無法逃避,不能再猶豫,她……

約翰全然沒注意到莉亞的手已擡至他的胸前,他陰測測地笑着,得意地笑着,眼見自己兩年來的夙願即将達成,眼見飛走的獵物再次落回他的掌握之下,這感覺真好,這感覺真是好,這感覺……

莉亞驚恐地張大了嘴,眼睜睜看着一只手揪住了約翰頭頂的金發,另一只手則握着匕首橫在他脖頸間,沉着地、慢慢地、用力地一劃……大片血跡噴覆在她的臉上,還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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