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雖然宗三左文字和小夜左文字都十分不解自己主人到底在幹什麽, 但他們只是路過,小夜左文字還被安排了遠征的任務,所以也沒過多的停留。

等小夜左文字出門遠征後, 宗三左文字思忖了片刻, 又轉回到手合室。最近幾天,主君确實有些不同尋常, 雖然宗三左文字日常性的喪氣, 看着有時候像是漠不關心的樣子, 但要說完全不把主人的事不放在心上, 也是不可能的。

走到手合室門口, 宗三左文字就見主人已經放下那把從未見過的太刀,換了一把手合室裏的竹劍,但是雙手握着劍動也不動戰力的姿勢,也不像要一個人做揮劍練習的樣子,反而像是在沉思着什麽。

是有什麽事,讓主人困擾和為難了嗎?

從未見過自家主人這麽沉重的臉色,宗三左文字也有些憂心,他手扶着手合室的門, 微微蹙眉。

宗三左文字那抹粉色實在太過于顯眼, 只站了片刻就引起沈瑤的注意。她其實根本就是握着竹劍在走神, 想着如果不盡力去想反而随遇而安的話說不定身體記憶就能自動出現了, 锲而不舍的在那裏發散思維,所以眼睛的餘光很快就看到了宗三粉色的內番服。

裝模作樣的放下竹劍,沈瑤撐着張表情稀少的冷漠臉, “是宗三……宗三左文字啊,有事嗎?”诶,非要叫全名嗎。

既然被主人看到,宗三左文字也沒多想,大大方方的走進手合室,“主人,是在練劍?”善于運用反問句的刃,說話的時候總有種飄忽不定的味道。

沈瑤自從歷史被改變後,作為少年沈遙,海拔就高了不少,以前對宗三左文字都要仰望,現在基本上快能夠平視了。把竹劍交左手拿着,沈瑤輕咳了一聲,“我在思考人生。”總不能說我在思考新型劍術吧!

“思考……人生?”宗三左文字不明白沈瑤到底在說什麽。

沈瑤頂着張冷漠美少年的臉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以老舊的CPU強行運行不匹配的程序是否會導致死機。”沈瑤現在覺得自家的記憶就是老舊的CPU,是它阻止了加載新型劍術程序,所以她自己死機了,嗯,就是這樣沒毛病。

對于一把存在了幾百年,但對現代科技接觸非常少的刀來說,宗三左文字覺得更加茫然,“主人在說什麽?”

“啊,我是在開玩笑。”沈瑤說得嚴肅認真,像真有那麽回事兒一樣。沒辦法,誰叫在歷史被改變之前的自家本丸,宗三已經完全習慣她的戲精作風,怎麽逗都沒有以前有趣了。而且傾國之刃到底是陪侍過不少村長村支書的刀,在習慣了之後,很快就能順着自己的思路反擊了。哪還有之前才到本丸來的時候,那種‘可愛’的樣子。所以看到現在這把比改變歷史之前還要正經得多的宗三左文字,忍不住就有點戲精上身。

宗三左文字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主君向來性格冷清,不少才被召喚到本丸來的刀劍甚至會覺得主君比較冷漠,當然相處久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主人其實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麽冷淡,但像現在這個樣子……

看宗三左文字的樣子,沈瑤微微偏了偏頭,少年嘴角輕揚,笑起來的時候如同春風化雨般,融化了常年冷若冰霜的臉,帶來春日的氣息,甚至,還有一點點的甜,“不好笑嗎?這個笑話。”

宗三左文字像是愣住了,他從未見過主人笑起來的樣子,還笑得如此讓人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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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宗三左文字就想起最近在本丸裏傳得沸沸揚揚的,所謂主君的笑容。

最先,似乎是今劍傳出來的,活潑的小天狗說得有板有眼的,說從來表情冷淡的主人竟然對他笑了,主人笑起來很溫柔之類的。啊,當然他不是說主人平時就不溫柔,他很喜歡雖然有些面無表情,但感覺得出來內心很溫柔的主人的。但是,他自是說但是哦,比起內心來說,主人的表情就略微冷淡了那麽一點,如果表情能和內在一樣那麽溫柔就好了。然後沒想到,主人笑起來,果然溫柔得不得了呢。

今劍的話,讓圍着他的小短刀們各種驚嘆羨慕,連小夜聽了都回來問過他,主人,真的會笑嗎?

宗三左文字還真不知道怎麽回答小夜左文字這個問題,畢竟,他是沒有親眼見過主人笑起來是什麽樣子的,也不知道主人會不會笑。

雖然他到不覺得今劍在撒謊,不過也許眼花也是會有的。

但最近這麽說的似乎并不只是小短刀了,據說連壓切長谷部都看到過,然後在其他刀劍向長谷部求證的時候,雖然這個主控并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認就是了。

如果只是謠言的話,長谷部肯定一口就否定了,而現在他沒有否定,這無疑增加了傳言的可信度。

見宗三左文字仿佛呆住了,沈瑤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宗三?”難道又是一把被自己笑容吓到的刀?所以她這個可以稱為笑容殺嗎?

宗三左文字回過神來,略一勾唇,他本身就有種頹廢凄迷的氣質,這樣笑起來,簡直凄豔到極致,“主人,是在說笑話嗎?”

“冷笑話吧。”沈瑤攤開手,這真的是個非常冷非常冷的笑話了,看,把宗三都說得愣住了,失敗!不過宗三就算愣住的樣子也非常可愛就是了,可惜現在好像不能摸摸了。等把歷史導回正軌後,要回去摸個夠(?)。

“主人不擅長說笑話,”宗三左文字大約可能是安慰了沈瑤一句,又或者無意義的說了一句,随即目光掃過一旁刀架上安放着的漂亮的太刀,“這把刀是?”一把沒有見過的刀劍,是他們說昨天主人帶回來的那一振,一把沒有刀劍付喪神的刀。

“啊,這個,”沈瑤也随着宗三左文字的目光看向那振雪白的太刀,“是時之政府還未實裝的刀,不能召喚付喪神,僅僅能作為實戰刀使用而已。”

宗三左文字上前兩步,細看刀架上的刀,“叫什麽名字?這把刀?”

“數珠丸恒次。”沈瑤見宗三左文字很有興趣的樣子,也跟着他走到刀架附近,“據說很利于防守,我剛看了看,刀刃也很鋒利。”應該攻擊也不錯的,如果,她能攻擊的話。

“很鋒利的刀嗎?”宗三手撫上太刀的刀柄。

沈瑤點頭,“宗三你對這把刀……”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她也沒辦法不頓住,當人被一把刀的刀尖指在喉頭的時候,什麽話也得吞下去了。

宗三左文字今天沒有出陣遠征任務,所以僅僅是普通的內番服打扮,還系着繡着刀紋的圍裙,看起來異常居家的樣子。現在手持太刀,異色的雙眸如同拂去塵埃,銳利而明亮。就在剛剛瞬息之間,他猛地抽出太刀,在沈瑤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間,已經被刀鋒直指。在需要的時候,看起來頹廢凄迷的刃,出手的動作也能快如閃電。

“你是誰?”握着太刀的手看起來異常的瘦,像是輕易能被折斷似的,現在卻穩穩的握着刀,停在離沈瑤的喉嚨一寸之遙。

“你問我我是誰?”沈瑤完全沒想到她還有被自家宗三拔刀相對的一天,平時再敏捷的反應現在也卡頓了,只能呆呆的随着宗三左文字的問話重複了一遍。

“你不是我家主人,”宗三左文字半句廢話沒有,“就算看起來再想主人,你也不是。”別看宗三左文字看起來如此鎮定的樣子,其實已經心急如焚。面前這個人,不是他家主人,那他家主人哪裏去了?現在是否還安好?

如果從那天的異常算起,主人也不見了已經有好幾天的時間了,怎麽能不讓刃擔心!

“我不是你的主人。”沈瑤又機械的重複了一句,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又見宗三左文字看自己那種陌生的樣子,突然之間就覺得很委屈。歷史被改變,她被迫性轉了不說,好友不認識自己的不認識自己,失蹤的失蹤,自己的刀也被蝴蝶掉了好幾把,現在搞不好還要去手動PK新選組,最後回自己本丸,還要被自己親近的刃用刀指着問自己是誰。她怎麽就這麽倒黴啊!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不是滋味,就算被宗三左文字拿着刀逼問,沈瑤也半分緊張感都沒有,反而覺得委屈得要命,她一委屈,眼睛眨了眨,眼淚就跟着啪嗒啪嗒掉。也不管現在自己頂着個冷漠美少年的殼子,動不動就掉眼淚有多違和。

她委屈了嘛,當然要哭一哭來表示咯。

宗三左文字微微皺眉,他雖然看上去喪,其實骨子裏是把很堅韌很傲氣的刀,再艱難的時候,也從未有過委屈流淚的樣子。現在看着眼前這個人,用着主人的外表,卻哭得可憐巴巴的樣子,怎麽看都覺得那不停掉下的眼淚礙眼。

手中持着的太刀逼近了點,幾乎是貼在沈瑤的皮膚上,冰冷的刀鋒激起皮膚下意識的反應,宗三左文字對于不停掉着眼淚的沈瑤,沒有半分被打動的神色,“告訴我,我的主人,在哪裏?”

被刀尖的殺氣一逼,沈瑤的再多的淚水也下意識憋了回去。想不去自己的委屈後,沈瑤瞬間冷靜下來之後,她知道,今天這事宗三左文字只怕不會善罷甘休了。已經完全誤會的刃分明是要從她口裏得到一個答案,對于護主的刀來說,她哭天搶地也沒用。只是,護的這個主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感覺,到底有些五味陳雜。

而這個手合室,又是經常有刀劍容易來往的地方,如果有其他刀劍看到她和宗三左文字這個樣子,只怕又是一陣誤會,事情也會越來越複雜。

“好,我告訴你答案,你把刀稍微收回去一點,不然你手抖一抖,我可就要沒命了。”沈瑤冷靜下來戲精細胞也開始複活,服個軟認個慫分分鐘就來,簡直不要太真實,“你也不想如果我一命嗚呼了,你的主人就真的找不到了吧。”

宗三左文字仍舊警惕的盯着沈瑤,卻把手裏的太刀稍微收回去了一點,“你是誰?主人在哪裏?”

沈瑤沒有回答,而是在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句,對不起了,宗三。

她手指一動,特殊的手勢是吸取靈力的姿勢。

清脆的鈴音響起的剎那,宗三左文字身上的靈力在瞬間被抽取一空,整個刃脫力的往地上滑去。

因為形勢緊張,沈瑤下意識出手就比較狠,沒想到對付起其他刃的招數,對付起自己的刀劍來,大概是因為靈力本就同質同源,效果簡直立竿見影。

所以看着宗三左文字直接往地上倒去,沈瑤吓了一跳,也顧不得其他了,直接上前一步将刃接近懷裏。

然而宗三左文字看起來瘦是瘦,也不是完全沒有重量,畢竟身高又那麽高,所以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沈瑤差點也被拖下去。好在她現在是少年的力氣,忙使勁穩住了,松了口氣的同時,就見剛還拿刀指着她的刃,現在沒有力氣的整個癱在她懷裏,如果不是她撐着他的腰,只怕早就五體投地了。

“沒事吧,宗三?”那是宗三,是她的刀,又非只有敵意的對頭,沈瑤雖然被他逼問一通,卻沒有半點芥蒂,追根究底,不還是因為擔心她這個主人嘛。她又不會覺得在這個歷史中的自己不是自己了,哪怕性別也變了,性格也大概是以為性別的關系養得不同了,但妥妥的還是自己嘛。

就是這麽認為的不接受任何反駁。

宗三左文字現在趴在沈瑤懷裏,身上沒有絲毫的力道,心底是止不住的驚濤駭浪,他當然也看清楚沈瑤的動作,他使用的指鈴,是主人用過的護主神器,主人曾說過,神器認主之後,在主人生前,就只有神器之主能夠使用。現在這個人也在使用指鈴,只能證明,要麽,他就是主人,要麽,主人已經……宗三左文字不敢想下去。

所以驚駭之下,他并沒有回答沈瑤的問題,況且,現在就算他想回答,也沒有回答的力氣。

沈瑤問了半天沒聽到宗三左文字的回答,手在輕輕拍拍了宗三的背,“宗三?宗三?”只是抽取靈力的話,最多沒有力氣,只要沒有被封印回本體刀,就沒有問題。不過沈瑤作為刀劍的主人本身自己就在這裏,就算宗三左文字被封印回本體刀了,她也能再次召喚出付喪神。這些沈瑤雖然都知道,但宗三又不是上次對付過的鶴丸國永,沈瑤哪裏能不擔心。

只是,哪怕如此,宗三左文字也沒有半分反應。

沈瑤想了想,疑惑的偏了偏頭,“你難道是沒有說話的力氣了?”她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啊,她真的沒想到效果這麽驚人啊。

又是一片靜默,沈瑤心裏有數,正準備說點什麽,這時,有刃帶着不解的問話聲,在門口響起,“主人大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聽到聲音,沈瑤下意識回頭,就見到門口的刀劍,威武健壯的樣子,卻在沒有出陣的時候有張溫和的臉,正是三名槍之一的蜻蛉切。

沈瑤看了看自己現在環抱着無力的癱在她懷裏的宗三左文字姿勢,戲精本色再現,相當厚顏無恥,用那張冷淡理智的臉,搶先開口,“剛和宗三練習的時候,我好像下手太重了。”

性格溫厚的蜻蛉切沒有任何懷疑的相信了主人的解釋,他相當憨厚的笑了笑,“主人大人的劍術又進步了呢。”

“嗯。”沈瑤裝逼裝得相當有那份氣勢,就像她剛才真的‘以劍術’贏了宗三左文字似的,“我帶宗三去手入。”還是趕緊溜吧,不能讓蜻蛉切看出任何異常,雖然她好像對騙了老實刃沒什麽心理負擔。

“讓我來扶他吧,主人大人。”切叔是個對審神者相當謙恭有禮的漢子,他伸出手,想要從沈瑤手裏接過宗三左文字。

“不用了,你是來練習的吧。”沈瑤怎麽能把證據交出去,這種時候她反應可以說是快捷無論了,略微錯開蜻蛉切的手,“你繼續練習吧,我帶他去就可以了。”

“是。”蜻蛉切聽沈瑤這麽說,立刻毫不猶豫的答道。

沈瑤這時卻遲疑了下,她該怎麽把宗三左文字弄走呢,總不能就這樣她自己倒着拖吧?

太不現實了!

其實想想,對于一把沒什麽力氣的刀來說,公主抱似乎不錯,她現在的力氣……也抱得起吧。

但是現在宗三左文字是趴在她懷裏,公主抱就要把刃翻過來,翻過來沈瑤倒是無所謂,但如果宗三左文字的表情太怪異的話,蜻蛉切也不會不懷疑。她費了這麽大的力,不就是為了讓其他刃不懷疑嗎。

那……臉朝下的公主抱?

還是算了!

畫面簡直太美不能直視好嗎!

沈瑤瞬間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于是她換了姿勢,蹲下身一使勁,就把她家傾國之刃扛了起來,就像扛着個麻袋似的。

穩穩當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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