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現在力氣真大啊!

相當發散思維不拘一格的感慨了一句之後, 沈瑤驀地回過神來。

總覺得哪裏不對……

不,算了,現在還是不要去深想, 不然總覺得會想哭, 特別是作為一個只會演戲的嬌弱的嬌包來說,要知道, 自從擔任審神者之後, 她在本丸就沒拿過比自己衣服還重的東西。

不去想不去想!

給自己做了做心理建設, 沈瑤正準備邁步, 突然又發現了一個問題, 剛才她家宗三左文字用數珠丸恒次來逼問她,之後宗三被她抽取了靈力,整個刃都癱軟了下去,自然也就沒有了握刀的力氣,那把數珠丸恒次自然而然就掉落在地,現在那把太刀還趟在地上呢。

試問,她要怎麽才能在扛着這麽大一個男刃的情況下蹲下身把數珠丸恒次撿起來帶走呢?

這真是個好問題!

不過好在沈瑤的臉皮一向是钛金屬合金的,清了清喉嚨, 沈瑤頭轉向蜻蛉切, “蜻蛉切, 麻煩你幫我把那把刀撿起來。”

一旁的蜻蛉切正好看着沈瑤扛起宗三左文字, 還在心底贊嘆了句,主君看起來略微有些消瘦,力氣倒是不小。現在聽到沈瑤這麽吩咐, 單純的蜻蛉切當然不會深想,答應了一聲後,就俯身将數珠丸恒次撿起來,收刀回鞘,恭敬的遞了過來,“主人大人。”

沈瑤一手扛着宗三左文字手還圈着別刃的大腿保持穩定,騰出另一只手來接過數珠丸恒次,“謝謝你,蜻蛉切。”

“主人大人太客氣了。”蜻蛉切收步行禮。

朝這把相當耿直的槍點點頭後,沈瑤扛着宗三左文字,拿着數珠丸恒次,從手合室走了出去。

轉了個彎,沈瑤當然不是去手入室,腳步一錯就直接拐上了二樓審神者的房間。

上樓之後,沈瑤相當豪邁的用腳踹開門,進去之後還順腳關上了。先把手裏白色的太刀放下,沈瑤才在牆邊放下臉色難看的宗三左文字,讓他能靠着牆坐着,不至于她一放下刃,就像沒有骨頭似的往地上滑去。

宗三左文字坐好之後,沈瑤擡頭就望見獲取天下之劍臉上難看至極的神色,說實話,沈瑤還是第一次看到宗三左文字那張相當好看的臉上露出這種表情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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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國之刃在不上戰場的時候,向來是隐忍的,甚至無精打采的樣子,笑起來帶着淡淡的絕望和凄迷。

現在大概是因為被沈瑤一路扛上來,上半身倒着的關系,白皙的臉因為充血漲得通紅,異色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分外閃耀,哦,還有亂糟糟的頭發。

就算只是被作為裝飾刀,宗三左文字也一直是被上位之人所争搶,得到之後哪怕束之高閣也會好好珍藏的刀,只怕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被人扛來扛去的感覺。

沈瑤差點沒被宗三左文字的現在這個樣子給笑死,難得宗三也有這麽可愛的時候啊。

忍俊不禁的伸手,沈瑤幫宗三左文字理了理頭發,櫻色的長發,從指縫裏劃過的時候是柔軟細膩的感覺,“你別生氣啦,你剛用刀指着我,我都還沒生氣呢。”既然都被發現了,沈瑤也就懶得假裝,清朗的少年音,也被她說出了三分撒嬌的味道。

這樣好聲好氣的說話,和這樣親昵的動作,只看着沈瑤那張臉,只怕普通人早就心軟了,但宗三左文字不是普通人,所以宗三左文字沒理她,對于他認為不相幹的人,宗三左文字心腸硬得很。

宗三左文字不理會自己,沈瑤也不惱,看宗三的頭發已經不是随便順順就能複原的了,幹脆讓宗三左文字靠着她,她自己伸手扯開了他頭上的繩結,以指作梳,給他重新整理過。邊紮着付喪神的頭發,還邊好言好語的解釋道,“你應該聽我說過指鈴的事,神器認主,不是誰都能使用的。”這件事沒道理蜂須賀虎徹都知道,宗三左文字會完全不知道吧。頓了頓,沈瑤給梳好的頭發系上繩結,還打了個好看的蝴蝶結在頭頂上,比平時紮得高的頭發,從前面也能看出蝴蝶結的形狀來,怎麽看都比往常還要可愛了三分。沈瑤滿意的在心底點了點頭,才繼續又道,“除了我戴着的指鈴,還有我們本丸的結界也是,沒有經過我的允許,怎麽會有人能随意進出。”如果本丸的結界這麽不堪一擊,那不就整個亂套了,時間逆行軍不就能随意攻擊本丸,時之政府大概得瘋,“還有,作為審神者,我需要給這個本丸和你們提供靈力。這幾天有不少刀劍都因為出陣受過傷了,我也有做手入修複,不是一個人,怎麽能夠做到。”

似乎,有一個人能做到啊。

隔壁的……

沈瑤趕緊把這個讨厭的想法扔到腦後,至少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她好像和隔壁的靈力大佬沒有瓜葛,而且,連有沒有這個人存在都不知道呢,她也完全不想去打聽!

就當不存在吧!

其實沈瑤不知道的是,隔壁本丸的靈力大佬在這個歷史中也确實存在着,甚至在阿津賀志山,也曾與她狹路相逢過。

這個歷史的沈瑤劍道高超,作為重要戰力自然是留了下來,還保護過隔壁本文的那位姑娘一次。不過因為少年心性冷淡,也一目了然的看出了到底是誰引來了過多的時間逆行軍,對于隔壁的道歉也只點點頭了事,并無深交,也沒有之後那一系列的糾葛了。

“至于你覺得我像換了個人,”沈瑤給宗三左文字整理好了頭發後,把他放回牆邊靠好,轉回宗三左文字的面前來,直視着刃的眼睛,認真的道,“這件事,我并沒有對本丸所有刀劍解釋,”歷史被改變了這件事何其重大,她也不想引起刀劍們不必要的擔心和恐慌,畢竟在沒有能力去糾正的時候,再怎麽去想都是無用的,“但我也沒有特意非要去隐瞞什麽,現在你既然已經察覺到了,我就解釋給你聽好了。我還是我,但是不是這個歷史中的我,或者說,在歷史被改變之後,我也相應有了改變。而只是我還保留着歷史沒有被改變之前的記憶。”

沈瑤将所有的事,從頭向宗三左文字解釋了一遍,“所以我是一直都是我,你所擔心的那些事,一件都沒有發生。”

宗三左文字在沈瑤解釋的時候,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雖然眼前的人說的一切都很合理,非常的合理。但這些所有的解釋,都建築在他所說的,歷史被改變這個事實是真的基礎上。

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謊言呢?

也不是沒有聽說過靈力能夠不需要通過契約就能傳遞的人。

沈瑤說完,有些緊張的等待着宗三左文字的反應,但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他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有些懊惱的嘆口氣,還想能看出什麽來呢,她怎麽會忘記了,這是一把多麽善于隐忍的刀,如果不是能忍,又怎麽會被魔王囚禁這麽多年,只是喪而不是瘋呢。不管是相信還是不相信,還真不好從宗三的表情做出判斷。

再說了,他現在還不能說話呢。

沈瑤嘴巴一撇,雙手往宗三左文字肩膀上一放,“宗三啊,你要這麽想,你家主人我可不是你以前陪侍過的那些村長什麽的,我就普通一個村民,哪裏會有人用你想的那麽多的陰謀詭計來對付我?”一不小心,不按理出牌的戲精本色再現,自黑也黑得有鹽有味。

“……”為什麽明明突然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但宗三左文字還是覺得有些眼前發黑呢,村長是什麽,村民……又是什麽?

如果這真的是他家主人的話,在沒改變的歷史當中,他家主人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啊?

其實,櫻色頭發的付喪神,這個時候已經不由自主的信了八分。

沈瑤當然不知道宗三左文字想了什麽,她解釋之後就覺得事情可以了,現在該去找外援來處理另一件事了。

宗三左文字還在思考沈瑤說的話,就見面前這人,拍拍屁股站起來,打開門下樓去了。

他要去幹什麽?

沈瑤沒解釋,宗三左文字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相,那麽歷史沒有被改變的話,主人似乎……要比現在溫柔得多了。

有着漂亮櫻色半卷發的付喪神微微垂下眼眸。

沒多大一會兒的功夫,還不夠宗三左文字理清一切的時間,障子門又被拉開,這次進來的不但是沈瑤,還有平日裏和宗三左文字關系頗好的蜂須賀虎徹。

蜂須賀虎徹是被沈瑤拖來的,他正很是疑惑,見到半躺在牆邊的宗三左文字,立刻就是一驚,他加快腳步過來在宗三左文字面前蹲下,“宗三,你怎麽了?”

當然沒刃回答他。

蜂須賀虎徹轉頭皺眉,“主人,宗三怎麽了?”

沈瑤在自己初始刀面前,也相當幹脆,“宗三發現我的異常,剛剛在手合室拿刀逼問我是誰,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暫時抽取了他的靈力。”沒有大礙,沈瑤剛才已經檢查過了,就算是她抽取了靈力,但是本身就在她自己的本丸裏,最晚明天宗三也能完全恢複正常。

沒辦法,沈瑤對蜂須賀虎徹直接就是坦白,反而宗三左文字是自己發現了異常,先入為主的不同,導致了結局的大不相同。

“什麽?”蜂須賀虎徹大驚失色,“用刀逼問?”宗三,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沒事,”沈瑤安撫的拍拍蜂須賀虎徹的肩膀,“他大概是擔心我被我做了什麽。”怎麽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怪怪的,我被我做了什麽,“我已經和他解釋了,不過我也不知道他相信了沒有。”

看到主人确實也不在意的樣子,蜂須賀虎徹也冷靜了下來,“主人是想讓我再和宗三解釋解釋嗎?”

“不是。”沈瑤搖了搖頭,她已經把所有證據都擺了出來,但宗三左文字有時候固執得難以想象,不然,作為獲取天下之刃,權力的象征,也不是不可以随波逐流的。蜂須賀虎徹也同樣是只作為裝飾性的刀劍,代代相傳,只要自己不覺得有什麽,也就無所謂了。

“我是想讓你幫忙照顧一下宗三,他應該明天就會恢複了,”沈瑤也沒辦法啊,總不能讓她照顧着刃吃完喝水上廁所,“而最遲明天,我就會出陣幕末,去修正這段被改變的歷史。”所以,她現在暫時也顧不上宗三左文字的問題了。

在沈瑤和蜂須賀虎徹都沒注意到的地方,宗三左文字驀地擡去眼睛。

“照顧宗三是沒問題,”這點作為初始刀又和宗三左文字交好的蜂須賀虎徹倒是不會拒絕,“只是主人,你明天出陣準備帶哪幾把刀?”帶上他吧,他想砍了那個改變歷史的人。

“我只帶一把刀,”沈瑤指向桌上放着的數珠丸恒次,“就是這把數珠丸恒次。”至于三日月宗近,沈瑤會去說明情況,希望他去,但不想逼迫他去,再說,那也不是她逼迫得了的。

“主人不帶其他刀劍?”蜂須賀虎徹偷偷瞪一眼數珠丸恒次,哪裏來的野刀!

“不是不想帶,是帶不了。”難道我會想自己親手去PK新選組麽,嬌包瑤淚流滿面,我恨不得把整個本丸帶上。

給蜂須賀虎徹解釋了下通道的事,金光閃閃的真品虎徹也是愁容滿面,就讓主人一個人去嗎?這樣他們會擔心得不得了不說,況且,況且現在的主人還不比以前,這是個妹子芯的主人啊!

看真品虎徹愁得光芒都要暗淡的樣子,沈瑤再次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沒事,不用擔心,我不是帶着數珠丸恒次嗎。”P啊,半點用沒有好嗎!她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身體記憶,拿着把太刀就當燒火棍一樣!搞不好燒火棍還比較好,至少不用擔心砍到自己!

蜂須賀虎徹再看一眼雪白的太刀,總覺得好像這把刀也沒這麽礙眼了,“帶上它給主人防身也不錯。”雖然不能帶上其他刀劍付喪神,好在主人的劍術高超,并不弱于刀劍男士,不然還不得把刃愁死啊。

“是啊。”沈瑤望天。

讓蜂須賀虎徹帶走宗三左文字後,沈瑤換了衣服,準備去一趟隔壁以前暗堕,現在是正常的本丸。

她要見一見三日月宗近。

隔壁本丸看上去還是那麽的生機勃勃,因為主人喜歡春櫻之景,所以走進本丸,就宛如踏入繁花盛開之地。

春色意濃,沈瑤被近侍刀引着走到回廊下的時候,天下五劍中最美的那振,正好就坐在櫻花樹枝葉覆蓋之處。

櫻花開得正好,一陣清風拂過,風卷起如雪的櫻花雨,漫天漫地的絢爛着,給随着清風擡起頭來的新月之刃平添最美的風華。

瑰麗的奇景,讓沈瑤腳步一頓,這一步就怎麽也邁不出去了。

沈瑤從未見過這振三日月宗近這個樣子,那種捧着茶杯閑适而寧靜的感覺,不仔細分辨的話,幾乎要錯眼看成唐筱家的那一振了。

如果,這個本丸沒有暗堕的話,大概這振太刀,就該是這個樣子吧。

在本丸閑暇之時,在春日溫暖的陽光裏,捧一杯清茶,享一段清風,品一截春意。收斂起所有為了給這個本丸遮風擋雨而展露出的鋒芒畢露,隐藏起所有的尖銳和鋒利,如同深海裏被孕育經年的珍珠,只有低調而典雅的光澤,其婉轉至極的溫柔,要有心的人,才懂。

這要沈瑤,怎麽能将那些話說得出口啊?

沈瑤是站定了腳步,但她也不是不顯眼,風華正茂的少年,站在櫻花樹下,灼灼其華,熠熠生輝。

三日月宗近一眼便看到了,他放下手裏捧着的茶杯,眼底的新月紋樣柔和寧靜,如同第一次見到沈瑤時的那個樣子,只是眼底多了溫柔笑意,“哦呀,是您來了啊。”

沈瑤回過神來,謝過了帶她過來的近侍刀,幾步走到三日月宗近身邊坐下,牙牙學語一般,“哎呀,是我來了呀。”只一句話,就打破了剛還僞裝到極致的清冷氣息。

三日月宗近當然更習慣沈瑤這個樣子,嘴角上揚出華麗的曲線,“您是來踏花尋芳的?”小小的玩笑中有着兩人才明白的熟稔的親昵,在這個被修改的歷史中,他們才是唯一知道對方本來面目的人。就如同共同擁有一個全世界都不知道的秘密,那種自然而然産生的無可比拟的親密感。

“春日踏落一地碎花,确實無比浪漫,”沈瑤攤開手,“可惜我不是來尋花的。”我是來,尋找那振最美的月。

“那您是來?”三日月宗近笑意不減。

沈瑤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另外問了個問題,“剛剛聽刃說,你們主人今天出門去了?”

“是啊,原來您是來拜訪主人的嗎?”三日月宗近就算沒有了暗堕的氣息,偶爾的壞心眼惡趣味還是一如既往。他也看出這個歷史中的主人,對沈瑤頗具好感,不動聲色就調侃了句。

沈瑤聰慧,聽懂了這壞心眼的老爺子的調侃,也不生氣,而是學着三日月宗近的語氣,“哦呀,可惜隔壁的美麗姬君不在。”煞有介事的樣子,好像有多惋惜似的。

三日月宗近揚唇失笑,“隔壁美麗的姬君?”他怎麽覺得這句話饒有深意。

沈瑤挑了挑眉,她會承認這句話有問題嗎,“所以只能拜訪隔壁美麗的爺爺了。”

“啊?”三日月宗近聞言一怔,随即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甚好甚好。”他本身心胸開闊,這點調笑,還不放在眼底,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他自己挑起的。

笑過之後,三日月宗近給沈瑤倒了杯茶,“那麽,該我請茶了。”

沈瑤道謝後接過喝了一口,雖然她不太懂茶,也覺得這茶香氣撲鼻,入口回甘,應該是好茶。

能給三日月宗近買好茶的審神者啊,這下,沈瑤有些更不知道如何啓齒了。

沈瑤不開口,三日月宗近也不急,等她放下茶杯,才端起自己那杯茶,“您應該不是專程來找我品茶的吧。”

“嗯,”沈瑤就算有些遲疑,但她既然來了,還是打算要說出口的,畢竟不管如何,她也不會代替三日月宗近做決定,“我已經清楚這次發生的事情了。相信三日月先生在這幾天的時間內,心裏也有譜了。”她相信以三日月宗近的能力,必定也有了推斷,只不過應該還需要她來證實罷了,“歷史被人為的改變了,時之政府已經查明是一位審神者做的,而改變的時間就在幕末。”沈瑤言簡意赅的說了最後了的結論。

推斷被印證的三日月宗近捧着茶杯沉默了片刻,他不是容易激動的刃,也相當懂事緩則圓的道理,當然也在心底掂量沈瑤說的消息,“那麽,您打算如何做?”自從歷史被改變之後,三日月宗近再也沒有稱呼沈瑤為姬君,也是振相當謹慎的刀了。

“因為歷史已經全部被重置,所以有任何改變歷史的舉動,都會被視為歷史修正主義者,”幸好,沈瑤之前什麽都沒動,這個時候才覺得,謹慎真的不是壞事,“不過時之政府和我聯系過了,他們可以基于未被修改的記憶,建造一條通道,去往歷史未被修改的幕末,阻止這位審神者改變歷史。”

三日月宗近喝茶的動作頓了頓,“那您是準備前去出陣嗎?”

“是的,我會去。”沈瑤答得毫不遲疑,這是作為審神者,不能推卸的責任,“但是時之政府只能送擁有記憶的人前往幕末,所以我無法帶任何自己本丸的刀劍男士出陣,”沈瑤說着側過頭,認真的看向三日月宗近,“對上這個審神者和他的近侍刀,甚至有可能是新選組,我沒有把握,所以我想來問問,三日月先生,你願不願意随我出陣。”

對眼前的刀劍,沒有繞圈子的必要,與其繞來繞去把自己都繞暈掉,沈瑤的選擇和上次來找三日月宗近幫忙的時候一樣,直言相告。

這振歷經世事又聰明的刀,自然會有自己的判斷。

三日月宗近并沒有立刻答複沈瑤的問題,他嘴角含笑,甚至是有些突兀的伸手,從沈瑤發間取下一瓣飄落的櫻花花瓣,攤開掌心,那片花瓣便随着微風飄落遠處,“姬君,”在周圍沒有其他刃的現在,三日月宗近再次選擇了這個稱呼,“您剛才到來的時候,為何會面露遲疑?”就算是他,也會有些好奇的,是什麽讓這位小姑娘露出剛才那種表情,要知道,她可是能做到上一秒鐘說着不進他們本丸,下一秒鐘馬上改變主意不會有任何遲疑的。

“啊,謝謝。”沈瑤拂了拂頭發,“因為,現在這個本丸,是這樣一個本丸啊。”就算是歷史被改變了,但這樣陽光普照的本丸,這樣溫柔安寧的三日月宗近,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就說出口。

“确實如您所言,現在這個本丸是這樣一個本丸,”聽懂了沈瑤的意思,三日月宗近環視了下春光明媚的本丸,一切,都像一個溫軟甜美的夢,審神者沒有發瘋,所有的同伴也都還安好,三日月宗近笑了笑,笑容有些溫涼,“我還沒問過您,在被改變的歷史中,也就是現在,您的情況如何?”

“有好有壞吧。”沈瑤想了想,做了個中性的回答,日巫子還活着,但唐筱不認識她了,刀劍也被蝴蝶掉了不少。

“如果,對于您來說,歷史被改變之後,都是好的一面,您還會去出陣嗎?”三日月宗近的問話的聲音并不沉重,甚至有些輕柔。

沈瑤卻聽得心底一沉,她沒有立刻回答三日月宗近,而是在心底好好的思量下,如果,全部都是好的一方面的話……

良久,沈瑤才舉杯喝了一口已經涼意的茶水,“會去的。”就算被改變的歷史也不是虛假,甚至她順應歷史的洪流之後,她連之前的記憶都不會記得,但她還是會去的,因為,她是維護歷史的審神者啊。這麽想着,沈瑤的回答就堅定了起來,“我還是會去的。”

三日月宗近笑容裏的涼意漸漸褪了,如同染上春華一般,“那麽,我的答案,和您是同樣的。”從未忘記過,被喚醒的那一刻被賦予的使命。還有,現今的這一切,越是溫暖,越是清楚的知道,對于三日月宗近來說,這一切都是虛妄的事實。

只是,連三日月宗近也有些驚訝,沈瑤竟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遲疑,還有,将心底的那片柔軟那麽坦率的展露在他的面前。

或許,他有些明白那振鶴丸國永能如此毫不猶豫的收拾東西跑去隔壁,非要做沈瑤的刀的原因了,雖然也許,鶴丸連自己都不是那麽清楚,但潛意識裏,他選擇了心底光明的所在。

心之所向,刃之所往。

沈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不知為何,心底卻莫名的有些發酸,她站起來,朝着最美的太刀深深的行禮,“謝謝你,三日月先生。”被人類傷害折磨過的刀劍,雖然已經沾染了暗堕的色澤,心底的那輪明月,卻從來沒有被血色污染了顏色,依然朗朗清輝,光耀大地。

和三日月宗近談完之後,時之政府這邊的消息來得也很快,第二天一大早,沈瑤在接到狐之助讓她去一趟時之政府的消息後,就知道應該是通道的事已經完成了。

果然,從上次接待她的那個工作人員手裏,沈瑤收到了兩只精致的懷表一樣的機器。

“審神者大人,這個使用方式和時間轉換器是相同的。”工作人員詳細給沈瑤講解這個裝置的用途,他們對沈瑤這次出陣寄予了厚望,“時間這樣調整,地點這樣調整……這個東西,一個給您,一個給随您出陣的刀劍。”工作人員遲疑了下,還是問道,“那把刀,會随您出陣嗎?”

沈瑤握緊手裏的裝置,嘴角微揚,“他會。”

“那就太好了!”工作人員也放心了很多,“請務必主意安全!另外,這是您身份的證明材料,請謹慎使用。”他将‘僞造’好的書信一樣的材料交給了沈瑤,并向沈瑤解釋了她的那個身份。

沈瑤認真的聽完,将裝置和證明材料都認真的收好,“我明白了,這就準備出發。”

“那麽,一切就拜托您了。”時之政府的工作人員,退後一步,向着沈瑤深深的鞠躬。

沈瑤也沒有耽擱,回本丸之後,立刻收拾了東西,然後将本丸的近侍換成了蜂須賀虎徹,再次交代了自己的初始刀一番之後,沈瑤将數珠丸恒次挂在了腰間,“那麽,本丸就拜托你了。”

“是,”手扶着本體刀,蜂須賀虎徹手握拳往胸口一放,金光閃閃的初始刀肅容道,“祝您武運昌隆。”

“主人,請一定要小心。”跟着蜂須賀虎徹前來的長曾彌虎徹這兩天也沒閑着,被沈瑤拉着将他知道的新選組的事,都詳細說了一遍。越說到後面,長曾彌虎徹越是擔心,主人的安全,真的能得到保證嗎?他,不對,她就算劍術再高強,也只有一個人啊。長曾彌虎徹只有這一刻,突然不那麽希望自家主人是個女孩子了。

“我會小心的。”沈瑤點點頭,能不動手,盡量別動手吧,希望別有太刀染血的一天。

真的,她是在很正經的這麽想,才沒有在心底淚奔個一萬八千裏呢。

在沈瑤隔壁的本丸,今天沒有出陣遠征任務的三日月宗近,出現在外的時候,深藍色的狩衣,金色流蘇如同碎星般點綴在發間,那有着新月紋樣的太刀,被他好好的挂在腰間。

看到三日月宗近的打扮,這個本丸的審神者不是普通的驚訝,“爺爺這是怎麽了?”從來都是對打扮不在行的迷路老人,今天竟然這樣全套的出陣打扮,這是要做什麽?

三日月宗近低頭,嘴角帶笑的看着自己的主君,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用種很溫柔的語氣輕嘆道,“主君,今日的櫻花,仍舊開得很絢爛呢。”

“所以,你是想穿着這身賞花?”審神者莫名其妙的轉頭看看櫻花樹,又看看比櫻花雨還風華絕代的太刀,“我們本丸,最近不是一直都櫻花盛開嗎?”靈力構成的世界,只要本丸之主願意,那就可以一直都是櫻花爛漫的時節。

“是啊,一直都是櫻花盛開呢。”三日月宗近答了一句,直到審神者瘋了,刀劍們暗堕了,櫻花樹也全然枯萎,整座庭院到處都草木叢生,再也不複今日的繁花盛景。

就在審神者越發摸不着頭腦的時候,沈瑤到了。

聽到隔壁本丸好看的小哥哥來了,審神者立刻就笑了,一連串的叫近侍刀快開門。

因為出陣的地點是幕末,并不想太過于特立獨行的沈瑤特意換了普通的和服裝扮。

所以被近侍刀帶領着,映入這個本丸審神者眼簾的少年,白衣素服,腰懸太刀,踏着滿地的櫻花瓣翩翩而知。風起時,卷起一地碎花,少年氣質清冷,如同刀鋒劈開落花,卻悠有花兒眷念不去,纏纏繞繞。

一時之間,連看慣了自家本丸付喪神各有千秋容貌的審神者也看呆了片刻,回過神來便笑得分外燦爛,“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沈瑤和審神者打過招呼之後,也沒有廢話,直接對着三日月宗近點點頭,“我找三日月先生。”

審神者若有所悟,又更是奇怪,看沈瑤的樣子忍不住調笑,“又來找我家爺爺啊,再這樣下去,我家爺爺都快被你拐走了。”

聽出審神者語氣裏若有若無的不滿,沈瑤雖然冷着張臉,但仍舊搖了搖頭,“以後都不會了。”

“咦?”聽沈瑤這麽說,審神者立刻就覺得是不是自己話說重了,“你別誤會啊,我不是那個意思。”

在這個被改變的歷史中,這真是個很好的審神者呢,如果可以,真的想和這樣的你做鄰居呢。

沈瑤微微一笑,在審神者眼中見慣的冷漠表情,笑起來的時候,竟溫柔的不可思議,“不,我沒有誤會,謝謝你。”在這個時空,借你的刀劍出陣,謝謝你了。

審神者滿頭問號,沈瑤也沒有解釋,“三日月先生,接着。”她一揚手,懷表樣的裝置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落到三日月宗近的手裏,“和時間轉換器的裝置使用方式一樣。”出陣的時間和地點,昨天已經告知過三日月宗近了。

“等等,你們做什麽?”審神者也反應了過來,他們要做什麽,這感覺很不對啊。

沈瑤已經調好手裏的裝置,聽到審神者這麽問,突然之間戲精上身的人,擡起頭來就是一笑,燦若驕陽,“私奔。”随着這句話,少年消失在金光之中。

審神者下意識的轉頭去看三日月宗近,就見正在調整裝置的太刀聞言就是一陣大笑,“哈哈哈哈。”笑聲未停,刃已經跟着消失在金光中。

審神者愣住了,半晌才像回過神來,有些木呆呆的看向自己的近侍刀,“他說,私奔?所以我現在需要去報告時之政府抓奸嗎?”隔壁本丸看好的小哥哥審神者,帶着自己家的三日月宗近,私奔了?

審神者有一種眼前一黑,風中淩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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