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連着休養了一個月,待大夫确認陸清歡沒有大礙之後,溫子然才放陸清歡出門,并囑咐她千萬要小心,若有什麽事情一定要來衙門。
溫子然也始終對那家賭坊心中存疑,便暗中探查。
陸清歡為了答謝許氏這一個月對她的照顧,特地将挑選了幾個精致的首飾送給她。
“清歡妹子,你這是幹什麽?”許氏将錦盒推給了陸清歡,“我是把你當妹妹,你這樣我可要生氣了。”
陸清歡笑着拿起一根梨花木簪插在許氏頭上,說道:“我知道嫂子是為我好,這些首飾只不過是妹妹的一點心意。況且,嫂子長得這麽漂亮,不帶點漂亮簪子豈不是可惜了?”
陸清歡拿了旁邊的銅鏡,“嫂子你看看好不好看?”
銅鏡裏的人,眉目如畫,兩鬓垂柳,櫻唇微抿,似有沉魚落雁之姿,許氏今年二十有四,因長年操勞比同齡人要顯得蒼老一些。
同是女子,許氏自然也是對這些首飾愛不釋手,見陸清歡堅持,便也收下了,只是囑咐陸清歡下次不許如此。
陸清歡笑着應下,剛想說話就被門口一陣嘈雜的聲音打斷,許氏像是見慣了這種情況,愧疚地沖陸清歡笑了笑,轉身跑去開門。
只見一位身着青綠色長袍的男子,一臉讨好地圍着許氏,擡頭見到陸清歡時,眼中閃現過的一絲猥瑣被陸清歡準确地捕捉到。
被那人這麽殷切地盯着,陸清歡渾身都不自在。見許氏與那人有事要談,陸清歡便想告辭,改日再來。
許氏也是知道自己弟弟許林是個什麽樣的人,那直白的眼神弄得許氏也很羞愧,連忙送陸清歡出去。
但許林卻挺直腰板攔住了陸清歡的去路。
陸清歡挑了挑眉,心裏因許氏的關系壓着對這人的脾氣,冷冷地說道:“有何事?”
許氏慌亂地想要開口,卻被許林拽到一旁,一個踉跄差點摔倒。
陸清歡見此連忙扶住許氏,對許林更加鄙夷,看向他的眼神也帶着濃濃的警告,說道:“若無事,還請讓開。”
許林笑了笑,像是沒有察覺陸清歡銳利的眼神一樣,沉浸在美色之中,笑眯眯地說道:“姑娘多慮了,我是許氏的親生弟弟許林,特來看望姐姐,不知這位姑娘怎麽稱呼?”
許林的手不自覺地伸向陸清歡,想要抓住陸清歡藏在衣袖裏的小手,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你又來幹什麽?”許氏怕許林做出什麽對陸清歡不利的事情,連忙擋在陸清歡身前。
被擋了去路的許林立刻皺起眉頭,瞪着許氏,說道:“姐,你幹什麽?還不趕快去給我拿銀子。”
陸清歡看着許林将纨绔子弟,尋花問柳的猥瑣氣質表現得淋漓盡致,心中氣憤,正想好好教訓教訓他,卻被許氏拉住了衣袖。
陸清歡頓了頓,看在許氏的面子上,便就此作罷,但許林着實煩人,只好點破了自己縣令夫人的身份。
許林一聽,因忌憚縣衙官府只能戀戀不舍地看了陸清歡好幾眼,眼神中充滿着可惜。
許氏怕他在做出什麽事情來,連忙将許林拽進了屋中。
陸清歡倒了杯茶飲下,澆了澆心頭的怒火,就聽見旁邊屋中傳來争吵的聲音。
“我幾日前不是才給了你錢的嗎?怎麽又來要?”
“姐,你給的那點銀子能幹什麽呀,賭一局就沒了。”
“你還敢去賭!你忘了爹娘是怎麽死的嗎?!”
“那我也是為了将賭債快點還上!這錢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陸清歡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片刻之後,許林滿面春風地拿着一包銀子走出房門,快到院門口見陸清歡還在這坐着,又特地轉了回來,對陸清歡拜了拜禮,眼神卻在亂飄,說道:“我姐這裏有些簡陋,還請縣令夫人多多擔待,若有時間可以去我那兒坐坐。”
陸清歡側身避開了許林的禮,說道:“許公子客氣了,我一沒官職,二沒封賞,可受不起你這大禮。”
許林無視了陸清歡言語中的嘲諷,只覺得美人說什麽都是對的,連忙應下,臨走之前又看了陸清歡幾眼,才被許氏推出了院門。
許林剛才多處冒犯,許氏也頗為難堪,好在陸清歡這個人對人對事分得很清,安慰許氏說道:“嫂子不必在意,我并未生嫂子的氣。”
許氏這才松了口氣,拉着陸清歡坐下,解釋道:“我弟是我們家的獨苗,從小被爹娘寵壞了性子,吃喝嫖賭樣樣都占,氣得兩位老人先走一步,還不知悔改!”
許氏越說越氣,只覺得對這個弟弟失望不已。
陸清歡見許氏的樣子,忍不住提醒道:“他以後如何自有他的造化,你跟徐大哥好好過日子就行了。”若許林天天來找許氏要錢,不知道徐虎會是個什麽态度,許氏和徐虎性子挺合的,若是因為這件事情破壞了感情,那就得不償失了。
許氏如何不知,家裏掙點銀子不容易,卻被許林三天兩頭地拿走,徐虎雖未說什麽,但她心裏總是過意不去,覺得她拖累了徐虎,要不現在怎麽還會住在如此簡陋的房子中。
“話是這麽說,但讓我真的扔下不管他,我又實在忍不下心。”許氏如此說着,眉間愁緒漸深,“只希望他這次能悔改吧。”
陸清歡嘆了口氣,知道這事如果許氏狠不下心,別人勸多少也沒用,但她又不想看着許氏因為這件事情難為一輩子,便打聽了一下許林,“他要錢是為了什麽?”
“還能是為什麽,欠了林家賭坊一大堆銀子,不給就打斷他的腿。”許氏嘆了口氣,“這都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了。”
“林家賭坊?”陸清歡忽然想起來,一個月前溫子然不就是跟這家賭坊起了争執,便多問了幾句,希望能知道一些線索。
許氏有些驚訝地看向陸清歡,不知她打聽這種地方為了什麽,想了想說道:“林家賭坊是我們這裏最大的賭坊,就在昨日我帶你去的那條鬧市的盡頭,聽說那裏人煙混雜,盡是一些不入流的人,而且也聽說那賭坊背後有人撐腰,”
許氏最後不放心地提醒道:“清歡妹子你可不要去那種地方。”
陸清歡笑了笑說道:“嫂子你想哪去了,我就是好奇問問。”
又與許氏閑聊了幾句,陸清歡便辭去,用胭脂水粉喬裝打扮了一番,轉頭去了林家賭坊。
倒不是将許氏囑托忘在腦後,陸清歡只覺得許林這件事情還是盡早解決,不然對許氏可能後患無窮,而且許林跟這家賭坊有牽扯,說不定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果不其然,陸清歡剛到賭坊門口,就看見許林被人打了出來,蜷縮在地上,被那群人狠狠地踹了幾腳。
那群人臨走還提醒許林道:“你拿着這點銀子夠幹什麽的,趕緊把錢還了!不然下次見到你,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陸清歡在旁邊看着許林被打一陣爽快,覺得這種人真的是欠收拾,考慮要不要哪天換裝套了麻袋将他爆揍一頓,威脅他不讓他再去找許氏。
許林站起身來,驚訝地看着陸清歡,看不出陸清歡化了妝,只覺得又是一個美人。
陸清歡微微一笑,傾國傾城。
許林心下大喜,以為終于有美人慧眼識英雄,卻又意識到剛才的事情可能被美人看到了,有些尴尬,覺得在美人面前失了面子,連忙整理了衣裳,裝作風度翩翩的樣子,來到陸清歡面前,說道:“不知美人來此有何事?”
“她有何事,關你什麽事?”陸清歡還沒開口,就聽見一道冷飕飕卻又熟悉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陸清歡轉過身就看見溫子然陰沉着臉,站在她身後,眼神略帶埋怨地看着她,隐隐還有些怒氣。
而且溫子然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裝扮,讓陸清歡很是挫敗,果然她還是不擅長擺弄這些胭脂水粉。
陸清歡疑惑溫子然為何生氣,而溫子然看着陸清歡一臉懵懂的樣子只覺得心口的郁氣更深了。
他對這家賭坊還是存有疑惑,本想再過來打探一番,卻在門口看見了喬裝打扮後的陸清歡對着一個男子笑得十分開心,他娘子都極少對他這麽笑過!
溫子然伸手将陸清歡拽到自己的身後,上下打量許林,只覺得他娘子的眼光的确與衆不同,這人要相貌沒相貌,要學識沒學識,要氣度沒氣度,怎麽就能對着他笑得那麽開心呢!?
陸清歡莫名地承受着溫子然的怒氣,轉頭疑惑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徐虎,而徐虎卻沒有發覺陸清歡求助的眼神,雙眼緊盯着許林,見他手中握着的熟悉青色繡竹荷包,眉頭緊鎖。
陸清歡順着徐虎的視線看到那個荷包就明白了,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徐虎對許氏一直救濟許林的事情還是心存芥蒂。
還沒等陸清歡說什麽,就感覺被溫子然握着的手有些疼,偏過頭,就見溫子然怒氣恒生地瞪着她。
溫子然覺得他在這裏站了這麽長時間,娘子都沒顧得上看他一眼,先是這個纨绔子弟,現在又是徐虎。
陸清歡只覺得溫子然莫名其妙,不甘心地反瞪回去。
溫子然也看出來陸清歡的不滿,動了動嘴唇,卻覺得賭坊門口不是什麽談話的好地方,更何況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只能先放下這件事情,不過回去一定要跟娘子好好說道說道。
溫子然看向許林,又注意到賭坊門口的侍衛對許林的眼神中充滿鄙夷,便上前一步對許林說道:“不知公子家住哪裏?你家裏人求我借錢給你,我們尋一方便之處詳談如何?”
許林一聽,大喜,心裏想着許氏果然不會讓他吃苦,這麽快就給他找到了財主,連忙請溫子然一行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