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濃濃的飯香将陸清歡從睡夢中勾醒,睜眼便是完全不認識的環境,她猛的坐起來,卻眼前一黑,扶着額頭緩了一會兒才恢複。

此時房門被人推開,一位身着月白色繡菊長裙,帶着天藍色面紗的女子端着藥汁進來,見陸清歡扶着額頭連忙上前将手中的藥汁遞給陸清歡,連忙伸手為她把脈。

陸清歡皺眉看着那漆黑難聞的藥汁,猶豫了片刻,才将藥汁一飲而盡。

那女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重新為陸清歡把脈後,随後又輕輕地按了按陸清歡的右臂,疼得陸清歡倒吸一口涼氣。

那女子有些不滿地看着陸清歡,言語中帶着些許訓斥道:“你已經昏迷了幾天了,雖不知你因為何事而受了這麽重的傷,但現在務必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切不可有大的動作,不然落下什麽病症就難辦了。”

陸清歡點點頭,真切地詢問道:“多謝相救,改日定将報答。”

這女子性情溫和,舉止大方,并不想普通人家的女兒,而且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藥香沁人心脾。

那女子剛想說話,忽然從門外進來一個人,陸清歡立刻扯過那女子的手,警惕地看着那人。

那人對陸清歡的視線視而不見,雙手抱拳恭敬地對陸清歡身旁的女子說道:“梅姨娘,時間差不多了。”

陸清歡能清楚地感受到身旁那人在聽到梅姨娘這個稱呼時候身體一瞬間的僵硬,疑惑地擡頭,那女子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對那人說道:“你且去外面等着,我還有點事情要囑咐這位姑娘。”

那人看了陸清歡一眼,才退出房門。

“……梅姨娘?”陸清歡問道。

“出來了一次居然就忘了,這麽長時間了,我還是沒有适應這個稱呼,你還是叫我梅姨吧。”梅姨看着窗外蕭條的景色嘆息道。

“梅姨,有什麽難言之隐嗎?”陸清歡試探地問道,“需不需要我幫忙?”

梅姨搖了搖頭,輕笑道:“你這個身子還想為我出頭?你還是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吧,不必操心我的事情了,我心已死,在哪都無所謂。”

陸清歡聽見梅姨的話,心中翻起了苦澀,張了張嘴,卻也說不出什麽來。

梅姨拉開了床頭的櫃子,從裏面拿出一塊腰牌,嘆息一聲,“又要回去了。”

陸清歡瞥見那腰牌頓時驚訝得瞪大了雙眼想瞧仔細了,那腰牌上的花紋與溫子然那夜在案桌上畫出的一模一樣。

一下子抓住了梅姨的手臂,見梅姨驚訝地望着她,陸清歡輕咳了兩聲,問道:“梅姨這就要回去了嗎?”

梅姨笑着點點頭,對陸清歡說道:“你的傷還需要好生修養一段時間,但此處偏僻,草藥并不多,而且你也行動不便,我過幾日會吩咐人來。”

“謝謝梅姨,讓你多慮了。”陸清歡松開了梅姨的手臂,瞥了一眼腰牌,問道:“但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梅姨救了我,我日後想找梅姨要去哪裏?”

“不必了,我也不是圖你這個才救你的。”梅姨推開門,那人立刻走了進來,神色銳利地看了看陸清歡。

梅姨側身擋住了那人的視線,将手中的牌挂在了腰間,轉過頭對陸清歡說道:“姑娘後會有期。”

“梅姨,路上小心。”陸清歡又看了看那腰牌,目送梅姨出了屋子,只聽一陣車輪聲漸行漸遠,陸清歡這才閉上了眼睛,思索着腰牌的事情。

忽然陸清歡一拍腦門兒想起來剛才光注意腰牌,都忘了溫子然了。

陸清歡匆匆忙忙穿上衣服,推開房門卻發現這裏身處密林深處,像是一個獨自建築的農家小院,周圍的環境對陸清歡來說無比陌生,恐怕就算她出去了,不僅找不到溫子然,她自己也極有可能迷路。

在院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陸清歡最終無奈地轉身回了屋中,希望梅姨所說的給她送藥的人能早點來,她能盡快地找到溫子然這個不省心的。

好在梅姨心中記挂陸清歡的傷勢,次日,便來了一個七八歲小丫頭送藥,只不過這小丫頭骨瘦如柴,洗得泛白的衣服對她還有些大,堪堪挂在她身上,唯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有幾分靈動。

那小丫頭像是沒見過這麽多花果一樣,圍着院中的已經結果的果蔬轉來轉去。

陸清歡覺得她并不像府中的丫鬟,疑惑地問道:“你是梅姨的丫鬟?”

小丫頭盯着那熟透了的葡萄,搖搖頭,“梅姨是我的大恩人。”

陸清歡笑道:“想吃嗎?”

小丫頭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卻又被她生生地壓下了,說道:“我已經得了梅姨的恩惠,可以去醫館當學徒,不能再索求更多。”

陸清歡聽了這話,摸了摸那小丫頭的頭,說道:“沒事,梅姨不會因此責備你的。你想吃什麽,跟我說。”

陸清歡撸起袖子就準備去菜園裏摘點果蔬,小丫頭連忙阻止陸清歡,說道:“不行,你現在傷勢不宜有大的動作。”

“那你去吧。”陸清歡老老實實地窩在床上看着小丫頭,見她還有些猶豫,笑着說道,“你不去,我們今天都沒飯吃了。”

小丫頭這才歡快地跑出去,卻也不多拿,精打細算地剛剛好夠陸清歡和她兩個人。

陸清歡看着桌上被吃光的盤子,贊嘆道:“沒想到你還會做飯,而且廚藝極好。”

小丫頭将碗中最後一點米飯吃幹淨,解釋道:“在沒有遇到梅姨之前,我為了吃飯什麽都做過,在廚房做過幫廚,也在染坊放過打雜的。”

小丫頭将想幫忙洗碗的陸清歡推到了床上,嚴令禁止陸清歡随意走動。

陸清歡笑道:“我只是胳膊折了,又不是全身都折了。”

那小丫頭立刻呸呸呸了幾口,“快點呸呸呸,怎麽能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陸清歡被這小丫頭緊張的樣子逗笑了,跟着呸呸呸,“你這丫頭,以後肯定是一個非常兇的大夫。”

小丫頭雙手叉腰,不甘示弱地反駁道:“師父說了,把自己身體不當回事的病人就要罵他兩句,你看你我還沒罵你呢。”

“哎呦,那我可怕了。”陸清歡笑着聽話地躺下,看着小丫頭忙裏忙外地将殘餘的東西都收拾好。

在她臨出門的時候連忙叫住了她,陸清歡說道:“小丫頭,姐姐想讓你幫忙找個人,但這件事情你不能告訴梅姨。”

陸清歡并不是不想梅姨知道,但她卻怕梅姨身邊的人,那個腰牌的主人知道了溫子然失蹤的事情。

“為什麽?”小丫頭問道。

陸清歡解釋道:“你想梅姨那麽忙,卻總是為我的事情操心,還特地讓你來送藥,我這不是怕她再添煩惱嗎?”

小丫頭覺得有道理,點點頭,說道:“好,那咱們不告訴梅姨,不讓梅姨擔心。不過,大姐姐,你想找什麽人?我認識得人可多了,肯定能找到。”

陸清歡将溫子然的面貌,衣着盡量詳細地告訴了小丫頭,最後還囑咐道:“那人應該也跟我一樣受傷了,你如果找到他一定要先帶去看大夫,他如果說要先找我,就跟他說不去看大夫就不見他了。”

小丫頭聽了捂着嘴,偷笑道:“我知道了,大姐姐是在找夫君,對不對,我聽梅姨說你受了重傷倒在路邊,肯定是回去找他了。”

陸清歡臉色微紅地瞪了她一眼,說道:“不許笑,我在跟你說正經事。”

“我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我幾天前在醫館見到過。放心,他并沒有什麽大礙,就是腿瘸了點來找我師父診治。當時他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不斷地對着身旁那人心痛地哀嘆說他把他娘子弄丢了。我師父還安慰了他好長一段時間。”小丫頭邊回憶邊說道。

“那人在我師父給他把脈的時候哀嘆不知道娘子有沒有人給把脈,随後又立刻否認說不行不行,把脈就是受傷了還是不要把脈了。然後又在抓藥的時候,說不知道有沒有人給娘子煎藥,反正幹什麽嘴裏都離不開娘子,”小丫頭想是想起了什麽笑道:“最後跟他一起來的人直接不耐煩地将他打暈了,當時快要吓死我和師父了。”

陸清歡在床邊笑得直不起腰來,這的确是溫子然能幹出來的事情,知道溫子然沒事,她心中的大石頭也放下了,感嘆道:“沒事便好。”

“你放心,他的傷可比你輕多了。”小丫頭強調道。

陸清歡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說道:“我知道,小大夫,我保證不亂動!”

陸清歡還特地舉起了四指發誓,小丫頭才滿意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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