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空洞的夢境,無盡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陸清歡漫無目的地四處游走,她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夢中,但是卻不知道怎麽醒來。
本想這樣晃悠到黎明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呼吸有些不順,完好的左手被壓住完全動彈不得,陸清歡覺得這個夢境做得實在奇怪,但是卻有很真實的感覺,比如她現在好像能清楚地感受到噴灑在臉上溫熱的鼻息。
不是夢?難不成是鬼壓床了?陸清歡掙紮着睜開眼睛,漆黑的夜晚,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照亮了她面前那一雙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
陸清歡吓了一跳,大叫一聲,一巴掌直接扇了過去,只聽“啪”的清脆一聲,那雙眼睛震驚地看着她,“娘子,你幹嘛打我?”
陸清歡只覺得手掌有些麻,考慮要不要再來一下的時候,聽見對面“鬼”居然說話了,仔細一聽好像是溫子然的聲音。
不是鬼壓床?陸清歡穩了穩心神,借着月光看見溫子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捂着臉頰,白皙臉上隐隐能看出紅紅的手印,委屈地看着她。
“誰讓你大晚上站我床邊的,吓死我了。”陸清歡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
“我擔心娘子,一聽到娘子的消息就過來了,結果娘子又在睡覺,我舍不得叫娘子起來,都在旁邊站了好長時間了,結果娘子一醒來就扇了我一巴掌。”溫子然喋喋不休地說着,心裏感嘆着他想象的與娘子溫馨重聚的場景被陸清歡這一巴掌都拍沒了。
陸清歡絲毫沒感受到溫子然想與她溫存重聚的想法,只覺得溫子然大晚上的不睡覺過來吓她實在是閑的,白天過來不好嗎!
陸清歡又看見溫子然緊緊抓着她的手,想了想,狐疑地問道:“你剛才除了站着還幹嘛了?”
“啊?”溫子然摸了摸鼻子,偏過頭,不敢看陸清歡,磕磕巴巴地解釋道,“就……就、”
“就怎麽了?”陸清歡盯着溫子然問道,勢必要一個答案。
“就親了一下娘子。”溫子然越說聲音越小,最後要不是陸清歡貼得近都聽不見他那像蚊子一樣的聲音。
陸清歡這下算是明白剛才胸悶氣短是怎麽回事了,狠狠地瞪了一眼溫子然,感情是你大半夜的過來裝神弄鬼,害她以為鬼壓床了,吓了一身汗。
溫子然老老實實地站在床邊,悄悄觀察着陸清歡的表情,以為陸清歡為他偷親的事情生氣了,故意轉移話題,說道:“娘子,你傷勢怎麽樣了?”
陸清歡沉默不語,直直地看了溫子然一會兒,盯得溫子然渾身不自在的時候,才往裏挪了挪,還沒她等說話,溫子然熟練地爬上了床。
陸清歡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你傷怎麽樣了?你那天怎麽摔下馬車了?摔下馬車之後去哪了?”
“那天我才出馬車,一道利箭閃過,我往旁邊躲,卻沒想到一腳踩空了,就摔下去了,不過好在沒什麽大礙。”溫子然解釋道。
正在檢查溫子然腿上的傷的陸清歡聽到溫子然的“沒什麽大礙”,看了一眼手下明顯纏着厚厚的繃帶的腿,輕輕的戳了一下,疼得溫子然倒吸了好幾口涼氣,差點叫出了聲。
陸清歡挑了挑眉,問道:“沒什麽大礙?”
溫子然輕咳一聲,說道:“可能有那麽一點,不過真的就一點點,娘子不必擔心。”
溫子然将還想繼續查看的陸清歡拽到了懷裏,剛才他趁着陸清歡睡覺的時候就已經查看了陸清歡的傷勢,眼中的心疼快要滿出來了,說道:“娘子還說,你這不也傷得這麽重。”
陸清歡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無所謂地說道:“你別扯別的,你掉下馬車之後呢?”
“我當時腿受了傷,而且很擔心娘子,就順着馬車遠去的方向追,但是馬車實在太快了,片刻之後就看不見影了,正當我毫無辦法的時候,徐虎駕着馬車趕過來了。”溫子然繼續說道。
“徐虎?”陸清歡疑惑道,“他怎麽過來了?”
“你還記得錢泰嗎?”溫子然猶豫了一會兒說道,“上次那什麽錢憐的事情沒做好,錢泰不死心,還想搭我這條線,聽說了我上次在賭坊查官銀結果與賭坊的起争執的事情,便想起了賭坊讓他送的那銀子。”
“他知道了那是貪污的銀子?”陸清歡問道。
“不是,他還沒有那麽聰明,知道那麽多事情,”溫子然說道,“只不過他覺得我應該因為這件事情跟賭坊過了過節,生怕因為這銀子的事情與賭坊有牽扯而使我生厭,自己跑到衙門主動舉報了這件事情,将自己摘幹淨了。”
“他不怕賭坊找他?”陸清歡覺得錢泰那麽怕死的人不太能做出這麽英勇的事情。
溫子然突然笑道:“他當然沒這麽大膽,聽說他來衙門的時候,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門口的衙役都以為他偷東西偷到衙門來了,差點将他抓起來,他吓得腿軟,卻也不敢在衙門門口說賭坊的事情,一時無言,憋得臉通紅,還是徐虎放他進來,讓他将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陸清歡笑出了聲,她好像能想象到那種場面,笑道:“然後徐虎就趕緊過來告訴你這個消息,就救了你?”
溫子然點了點頭,将陸清歡垂下來的幾縷青絲別到耳後,柔聲問道:“娘子呢?怎麽會傷得這麽重,小丫頭跟我說的時候,我心如同一刀刀劃過一般。”
陸清歡裝作沒事的樣子,輕描淡寫地将她如何英勇一人單挑十幾個人的事情描述了一下。
“對了,”陸清歡起身翻找放在身側的外衣,将土匪頭子掉下來的荷包拿了出來遞給了溫子然,說道:“這是從那個領頭的人身上掉下來的。”
陸清歡越過溫子然,将她特意放在床頭的木椅上的燭臺點燃,這是她的習慣,不知身處何處是否有危險的時候,總習慣在身側放上一盞燈,似乎這樣就能安心一點。
溫子然借着微弱的燭光,檢查着這個荷包,“這麽精致的荷包,不太像娘子所描述的土匪會用的。”
“荷包裏的東西,娘子看了嗎?”溫子然将陸清歡重新拉到了懷裏,問道。
“沒有,我之後就暈倒了,被救了之後也沒想起來這回事,不過這個荷包倒是挺鼓的。”陸清歡拿過荷包,将荷包打開……三個銀元寶還一堆散碎的銀子。
陸清歡捧着手中的銀子,“沒想到這土匪還挺有錢的,随身帶這麽多銀子。”
溫子然笑了笑,看着陸清歡将銀元寶拿起來咬了咬,驟然瞪大了雙眼,驚訝地抓住陸清歡的手,将她手中的銀子翻過來。
“怎麽了?”陸清歡被溫子然吓了一跳。
溫子然看着銀元寶底部印上的官銀,喃喃說道:“慶歷三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