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水榭樓臺,怪石嶙峋,陸清歡漫步在仲府後院中,來往的丫鬟仆人雙手端着各種各樣的果盤匆匆往前院送去。
“姑娘可是迷路了?”其中一位丫鬟見陸清歡在園中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忍不住上前問道。
“啊?不是,我就是随便逛逛。”陸清歡解釋道,“對了,你知道梅姨娘住在哪裏嗎?”
丫鬟聽見陸清歡的話,驚訝地瞪大了雙眼,旁邊的丫鬟也紛紛停下腳步,轉頭看向陸清歡。
陸清歡被她們看得一頭霧水,問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丫鬟環顧了四周,拉着陸清歡的衣袖,小聲說道:“姑娘,關于梅姨娘的事情你可不要再問了,這可是要惹怒大人的。”
“為什麽?”陸清歡問道,最開始見人來請梅姨娘的時候,她以為梅姨娘在府中應該地位頗高,為什麽府中之人都像瘟神一樣避着梅姨娘。
“姑娘有所不知,這梅姨娘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迷住了大人,大人自從當官就一直帶着她,但是這人太不識好歹,不讓大人進屋就算了,前幾日也不知道怎麽了,大人氣沖沖地從她屋內出來,并下令将梅姨娘禁足了,現在府內嚴禁說梅姨娘的任何事情。”丫鬟滔滔不絕地講述着府中的八卦。
前幾日應該是她從山林小屋逃出來的時候,陸清歡心中思索着。
突然一位端莊秀麗的人從旁邊走過,見丫鬟們都圍在這裏,頓時臉色沉了下來,“你們都不幹活在這裏幹什麽?不知道今日是我們大人辦的重要的宴會嗎?”
“奴婢拜見夫人。”一衆丫鬟立刻跪倒在地。
仲夫人?陸清歡也跟着丫鬟們屈了屈膝,偷偷看了兩眼,淺色羅裙缭姿鑲銀絲,淡掃蛾眉薄粉敷面,儀态大方,舉止投足間平添着一份飄逸. 眉眼一掃,傾國傾城之色。
在中間站着的陸清歡尤為顯眼,仲夫人擺了擺手讓丫鬟們散去,問道:“你是什麽人?”
“回夫人,我……民女叫陸清歡。”陸清歡忽然想起來古代是不是遇到比自己位份高的人不能稱我,連忙改了口。
“原來你就是阿珩的媳婦?”仲夫人上下打量了一番陸清歡,說道:“确實長得不錯,不知家住何方,家中有什麽親人,是否上過學,琴棋書畫是否學過?”
“哎呦,你看我一高興問了這麽多,吓壞你了吧?”仲夫人懊惱道,“我與阿珩的父母也是認識的,許久不見阿珩,也不知現在是否也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了?”
陸清歡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溫子然不知所措站在原地,雙眼可憐地盯着她,委屈巴巴叫着娘子的場景,忍不住嘴角上揚,說道:“他現在一表人才,風流倜傥,文武雙全,一心為民,十分受百姓的愛戴。”
陸清歡違心地誇贊了溫子然幾句之後,實在說不下去了,“我也說不太清楚,夫人若是想知道到了宴會上不就看到了。”
“你說的是。我以為阿珩寄人籬下,日子過得十分不易,沒想到還能娶到你這樣可人的人,這真是上天保佑。”仲夫人見陸清歡絲毫沒有傳言那般不堪,反而十分乖巧有禮,落落大方,頓時對陸清歡有了好感,況且聽聞阿珩十分喜歡這個媳婦。
仲夫人拉起陸清歡的手,繼續說道:“當年,我與溫子然的娘親親如姐妹,她嫁給了溫子然的爹,那時候溫家還沒有成為一方富甲,他爹除了他娘親再無其他妾侍,他們的日子可過得讓人羨慕,而我就一直沒有遇到合心意的,一直蹉跎成了老姑娘,為這事他娘親可沒少叨叨我,如今我嫁給了心儀之人,可她卻沒來喝我的喜酒。”
“逝者已逝,夫人不必傷懷。”陸清歡寬慰道,“如今夫人也嫁得心上人,溫子然也過得很好,這樣就好了。”
“你說的是啊。”仲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扯出了一抹微笑。
“夫人日後還回溫家看過了嗎?”陸清歡問道。
“沒有,這也是我的一大憾事,我在溫家一次宴會上一眼看中了仲博,就上了心,那時正是他上京趕考沒有中榜,我便費了心思陪他,元宵節都沒過,就與他一同趕往別處游學,準備下一次的考試,等我知道這件事情後,溫家早已入墓,我也只是去祭拜過一兩次而已。”仲夫人嘆息道。
“這不是仲夫人嗎?”一個陸清歡熟悉無比的聲音傳來,“溫夫人也在啊。”
“錢姑娘。”仲夫人點頭問好,卻見陸清歡聽到這聲音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錢憐的品行她也知道,這幾年也頻頻向仲博獻殷勤,不過好在仲博并不吃她這一套,現在估計又看上了阿珩。
仲夫人在心中對錢憐的印象又下降了許多,笑道:“府中後院未經允許外人不得入內,錢姑娘怎麽領着大家來這邊了?”
這是說錢憐不懂禮數了?陸清歡看了一眼仲夫人,她也不認識那些個夫人、姑娘,微微施了禮讓別人挑不出錯來就站在一旁看着面前這兩人。
“仲夫人誤會了,是大人說前院男子居多,我們姑娘們不适合在前院走動,才讓我們來後院随意逛逛的。”錢憐解釋道,“不過,溫夫人倒是比我們先來一步。”将不知禮數的事情扯到了陸清歡身上。
“我本是與相公一同來到府中,卻在半路上遇到了仲大人,閑聊了幾句。仲大人因為要照顧前面的客人,便先走一步,讓我與相公在後院中玩賞,但我覺得此次宴會是仲大人特意為相公準備的,他去得太晚恐落人話柄,所以我便讓相公先去前院,我自己在這裏閑逛,結果又遇到了仲夫人。”陸清歡說道。
這個錢憐一天不往她身上潑髒水一天不舒服,真想哪天找個麻袋将她打一頓。陸清歡心裏雖然這麽想着,但是表面上還是一副溫婉淡然的樣子,引得後面的夫人們頻頻交頭接耳,時不時地往陸清歡這邊看一眼。
“聽人說溫夫人是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粗鄙村婦,聽說家中還是一個殺豬的,滿手血腥,十分不吉利,沒想到見到溫夫人竟是如此落落大方,說是誰家的小姐也不為過。”一位婦人以袖掩嘴,眼神不斷地在陸清歡與仲夫人之間來回看,在她們來之前,仲夫人好像與陸清歡十分熟識的樣子,如此看來她們也應該對陸清歡好點。
“對啊,要不是今日見到,我們就要誤會了溫夫人了。”婦人身旁的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錢憐,說道:“錢姑娘,你以前與溫夫人認識?那你剛才怎麽沒跟我們說啊?”她向來看不上錢憐,渾身銅錢味的女子憑借點才藝居然在上次的宴會上大放光彩,這讓她十分不舒服。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都說了流言不可信,聽聽就算了。”錢憐清澈的眼睛無辜地看着那位姑娘。
“可你明明與溫夫人認識,怎麽剛才我們在一旁說話的時候你卻裝作不認識呢?”那姑娘不肯輕易放過錢憐。
“我一個商賈之女,能來參加宴會已是十分感激,只想着少說話多做事,不給父親蒙羞。更何況,我就算想與溫夫人有關系,人家溫夫人可不見得願與我有牽扯,要是污了溫夫人的名聲可是我的不是了。”錢憐笑道,眼睛卻直直看着陸清歡。
“錢姑娘說笑了,我從未看不起商賈,都是憑借自己本事,并沒有低人一等。”在一旁歡快圍觀的陸清歡及時說道。
對于錢憐時不時扔過來的明槍暗箭,陸清歡已經都懶得往心裏去了,不過看起來錢憐好像與這些官家夫人姑娘相處并不是多麽融洽,她還以為錢憐與那些小說裏面寫的綠茶婊心機女一樣,巧妙地周旋在貴婦之中,看起來是她高估她了。
“今日見到了,大家心裏明白就行了,流言這種東西大家別往心裏去,既然都沒什麽事情,不如一同觀賞吧。”仲夫人雖然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了,但是對于錢憐時常針對陸清歡的事情着實惱怒,便終止了這場交談。
“夫人邀請,我們自是願意的。”夫人紛紛應聲道。
陸清歡卻沒有心情與她們同游,她還想着去找梅姨娘,來仲府如同入虎穴,她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這次見不到,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
但是,仲夫人卻拉着陸清歡的手不放,說道:“自從阿珩的娘去世,我已許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多與我說說你和阿珩的事情吧,你與阿珩如何認識的?”
陸清歡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咳咳咳,那什麽,怎、怎麽認識的,我們……”我把他那啥了,這樣說出來會不會太驚世駭俗了?!夫人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嗎?
“哎呀,夫人你怎麽能在大庭廣衆問這樣的話呢?你看溫夫人臉都紅了。”剛才那位夫人笑道。
陸清歡覺得這句話真是及時,雖然她臉紅不是羞的,是嗆的。她嬌羞地跺了跺腳,衣袖掩面,賭氣道:“夫人怎能……真是羞死人了!”
這畫面幸虧沒讓溫子然看見,陸清歡心中感嘆道,她自己都被自己嬌中帶羞的聲音弄得渾身雞皮疙瘩。
錢憐眼神詭異地看着陸清歡這幅樣子,陸清歡對它絲毫沒有在意,繼續表演着溫婉嬌羞小娘子,将仲夫人逗得直笑,對陸清歡打趣道:“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說兩句還臉紅生氣了。”
“本來就是夫人的錯……”陸清歡委屈地說道。
“你這孩子,看見沒有,她現在可算準了我舍不得她,居然這麽說話。”仲夫人對夫人們說道,眼中卻是藏不住的笑意。
“這還不是仗着夫人喜歡她,不過這孩子也着實喜人。”周圍的人紛紛附和。
仲夫人打從心裏開心,也實在是喜歡陸清歡,當即賞了陸清歡一套玲珑點翠的頭面,陸清歡推辭了幾番,卻被衆人勸着收下,陸清歡只好向仲夫人道謝,因此,陸清歡在貴人中的地位也水漲船高。
錢憐看在眼裏,恨在心裏,手中絲帕都快要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