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親熱方式 以後還是要多習慣習慣,免得……
國子監衆人一瞬間傻了,他們都知道賀之漾嚣張,但畢竟只限于在國子監,聽說他因為校舍一事夜闖錦衣衛,兩校眼看要結下梁子,誰知不僅錦衣衛熱情的請了客,校霸還言笑晏晏,給喬岳主動送烤肉吃!
錦衣衛也傻了,他們都知曉喬千戶平素最不喜和旁人接觸,一張臉上寫着生人勿近四個字,別人和他隔空擡手打個招呼,都要仔細別被那冷冽的目光割傷了手。
怎麽這國子監的學生大膽到親自上手拍千戶的肩膀?
還叫喬兄?
更詭異的是,喬千戶還把那盤中的烤肉吃……吃了!?
賀之漾則毫無感覺,長腿邁開,走回去繼續悠哉游哉的烤他的鹿肉。
他早就見多了喬岳這類人,別人聚會他冷臉,別人嘎嘎樂他沉默。
真以為自己拿着遺世獨立的劇本呢?
還不是被幾塊鹿肉擊潰了?
呵呵,拗人設真挺沒勁的。
賀之漾投喂了喬岳兩塊肉之後就不再管他,和身畔的錦衣衛餘察察聊天亂侃,他人長得靈秀,又愛說笑話,不冷臉時還挺平易近人的。
身畔的錦衣衛被他逗得直樂,紛紛給他夾肉讓酒。
霍堯挺佩服地看着賀之漾。
若說錦衣衛是鷹犬,賀之漾的那抹身影像是鷹犬中的白鴿,看似被壓制,實則翩跹靈巧,游刃有餘的穿梭其中,讓人捉摸不定。
餘察察和賀之漾喝到微醺,壓低聲音道:“漾哥,兄弟今兒和你投緣,你方才有件事兒,我要說兩句。”
賀之漾笑問道:“哦?察哥你說的是什麽事?”
“你挺靈秀一人,怎麽差點得罪喬千戶?”餘察察把賀之漾拉到身畔,悄聲道:“你就是他真正的兄弟,也不敢直接拍他肩啊!你看龐瑛,也算和他出生入死了,過命的交情都不敢沖撞放肆,你怎麽能……能直接搭他肩膀呢?”
說起來,他跟了喬岳這麽久,只見皇帝搭過他肩頭,以示親密倚重。
賀之漾一挑眉:“怎麽,他那肩膀還金子做的?摸都摸不得?”
他把小爺的腰都快搞斷了,這賬還沒算呢,拍拍他肩怎麽了?
餘察察不再多說,只道:“總之啊,千戶最不喜旁人手腳僭越,你千萬莫犯他忌諱。”
哦?原來他忌諱這個啊?
那他真要——逮住機會多犯幾次!
賀之漾眼眸一亮,瘋狂的喜悅掠過心頭,燦然道:“察察哥,多謝你提點!”
他正愁不知道怎麽惡心喬岳呢,正好撞上一個絕不會放過。
吃罷飯,國子監衆人擡着一頭鹿喜滋滋準備回校裏。
幾人在錦衣衛官校門前分別。
雖然想一拳錘爆面前人的頭,賀之漾還是很有涵養的忍住了,笑呵呵的拍了拍喬岳肩頭:“今兒的吃食很好,以後喬千戶也常來我們國子監走動啊。”
喬岳的目光驟然變冷,落在賀之漾拍肩的手上,沁的人手指縫生涼。
“怎麽了?”賀之漾見好就收的縮回爪子,狀若無意的笑道:“我們國子監向來都是拍肩以示親密,千戶前幾日還說要和我們交好,難道連這點親密都受不住麽?”
說罷,示範般拍拍霍堯的肩膀。
霍堯立刻配合的攬住賀之漾肩頭,演示正确操作。
喬岳冷冷一笑,移開目光。
他倒是也遇見過不少對手,只是沒碰到過賀之漾這般直來直去的,這性子說好聽了叫坦率,說難聽了是犯傻——這種人日後入了朝堂,不用他動手,就會被同僚厮殺撕咬。
他從小長在诏獄,見慣了吃人不吐骨頭的伎倆,自然不屑和此人理論。
賀之漾眼看喬岳那一張俊臉終于沉默着說不出話,興奮得恨不能嚎兩嗓子。
喬岳憋氣,他就痛快。
在他第三次伸手拍肩抒情告別時,喬岳終于微微眯眼,反手牢牢攥着賀之漾手腕。
男子微涼的指尖夾着寒風重重捏在腕上,賀之漾差點疼得呲牙,情急下瞪着他道:“喬岳,聖旨上都寫了讓我們多親近,難道你還不願意?”
喬岳垂眸,望見少年嚣張的眸底浮現出一抹慌亂。
還真是把陛下的一句話當護身符了。
狐假虎威,何其可笑。
喬岳屈起指節,緩緩用力,唇角上揚道:“怎會不願?這是錦衣衛以示親熱的方式,公子習慣就好。”
他本還要再施一分力,垂頭瞧見賀之漾白皙如玉的面龐疼的蒼白,眸間也蒙上層不易察覺的水汽。
算了,只是個蠢狐貍,何必和他較真。
喬岳心中輕嗤一聲,随即放了手。
賀之漾抱着手腕,咬牙看着喬岳,本想出言諷刺幾句,但手腕上的劇痛還是讓他對面前的男人生出怯意,不太敢上前挑釁。
喬岳看賀之漾拼命揉手腕的模樣,心裏說不出的暢快,這才一揖笑道:“武人習性,有時難免失了分寸,公子皮薄肉脆,以後還是要多習慣習慣,免得連這點親熱都受不住。”
說罷再也不看賀之漾幾人,大步朝官校內走去。
賀之漾呲着牙撩起衣袖,白皙的手腕上已經起了淡淡的淤痕。
這還不算,他身畔的同窗關注點完全錯亂,一句一句的往他心裏戳。
“哇,千戶好厲害,扣個手腕都能把人捏成這樣?”
“而且你沒聽喬千戶說,他這是表示親密呢,要是他認真捏,恐怕漾哥這手腕就廢了……”
賀之漾:“???”
表示親密?這群人是被剛吃過的烤肉堵住腦袋了麽?
他校霸的面子往哪兒擱?
有人還挺認真的替賀之漾建議:“和他們來往還挺高危的,漾哥真該好好習慣習慣。”
賀之漾嘴角抽搐,就這個親密程度,等到他習慣之後,想必義肢都斷了七八根了。
賀之漾捧着手腕咬牙切齒,想從錦衣衛身上讨個便宜,還真是他媽的不容易。
幾日之後,賀之漾便發現他還是讨到了便宜。
冬日串門吃炙肉本是國子監和錦衣衛的瑣事,不知為何,卻在京城中傳揚開來。
在傳言中,賀之漾的名頭空前響亮。
翻錦衣衛的牆,睡錦衣衛的床,不但安然無恙,還從錦衣衛那裏套了一頓飯,和指揮使的兒子稱兄道弟,甚是親密。
真是初生牛犢!
不止國子監別的學長看他的眼神都透着敬畏,就連京城別的學府都開始流傳賀之漾的故事,還有不少人專門等在國子監門口看他的英姿。
賀之漾一時間有些莫名的膨脹。
故事根據聽衆不同,有很多不同的版本。
傳到當朝一些文官清流耳中,成了賀之漾率衆人挑釁錦衣衛,還讓錦衣衛繳械請客,無話可說。
這風骨智謀,自然是文官清流推崇的鬥士。
國子監的前祭酒是個名滿朝內外的文臣,已歸鄉致仕,風聞此事後亦贈送了一本《資治通鑒》給賀之漾,扉頁上用小楷寫着一行字:贈之漾小友。
賀之漾心裏美滋滋,對着霍堯馮境炫耀:“連我們的前祭酒都稱呼我為小友了呢。”
京城的事兒少有能瞞得過錦衣衛的,賀之漾前腳收下書,後腳已傳到喬岳處。
別人不知情內幕,龐瑛卻很是不忿:“這小子!他是踩着我們給自己贏了個好名聲。”
喬岳不動聲色的擦拭繡春刀。
“我們怎麽辦?”龐瑛恨道:“不給他點教訓,我可忍不下這口氣。”
“你最近很閑麽?”喬岳淡淡道:“兩校交好是陛下此時想要看到的,他做的沒錯,再說他畢竟是伯府的公子,教訓他的時機還未到。”
如今,國子監和錦衣衛表面上其樂融融,陛下在朝堂上連聲贊了好幾次。
“什麽伯爺,還不是借着京城保衛戰的東風得來的虛名!”龐瑛恨道:“也敢在我們面前賣弄猖狂?诏獄裏關的王爺都數不過了!”
“何必急于一時?他性子嚣張外露,早晚有天會惹上禍事。”喬岳嘴角噙着冷戾的笑意:“那時到了我們手裏,扒他一層皮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