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扛得住 漾哥心裏是真的有人了
“哎漾哥,你聽說了嗎?”國子監裏,同桌李冀神神秘秘的把賀之漾從課桌上搖醒,一努嘴道:“有人給隔壁錦衣衛遞信件,聽說是情書。”
賀之漾:“……”
哦,這也值得大驚小怪驚擾他好夢?不過是他一手安排的戲份罷了。
周遭的人則登時炸了:“你沒看錯,有人給錦衣衛遞情書?哪家姑娘這麽想不開?”
“當然不會錯,隔壁堂裏已經傳了好幾日,每日辰時末,都會有一個香氣四溢的馬車停在錦衣官校門口,有個身段甚為漂亮的男子下來,也不多說話,只把情書放在門頭那裏。聽說是個春波樓的小/倌!”
“小/倌?”有人被這驚天猛料驚得目瞪口呆:“愛慕錦衣衛的還是個……男子?”
“每天都寫情信,還挺癡情的。”李冀哈哈大笑:“這肯定是愛到骨子裏了。”
話音未落,一本書直接敲到了頭上,李冀回首,賀之漾面色不豫,一臉要打人的模樣:“你他媽的說誰癡情呢?”
李冀忽然憶起賀之漾近幾日趴在課桌背後奮筆疾書寫情信的情景,才知道誤傷了,忙拱手賠笑道:“漾哥誤會,我說的是每天給錦衣衛寫情信的那位,不是您……”
賀之漾臉色陰沉:“……閉嘴!”
“來了來了。”随着一人急切的召喚聲,衆人都争先恐後的擠到了東邊窗扇眺望:“那小倌竟然真的敢來?。”
有同窗啧了一聲:“還挺招搖的,偏偏還用面紗蒙着臉,真勾人。”
“在錦衣衛當差也挺好的,又威風又有排場,唉,怎麽沒人給我示好呢……”
“長得好看又癡情,這誰扛得住?我敢打賭,再過不了兩周,收他情書的人定要乖乖跟他走。”
“那不一定,萬一那錦衣衛對男子沒興趣呢?”
“嘗個鮮罷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
賀之漾支起耳朵聽着,心中生出一絲沒來由的燥悶,他邁開長腿朝窗戶走去,在衆人身後站定,冷然開口道:“在看什麽絕色美人兒呢?”
同窗一回頭,看到賀小少爺臉硬的能砸核桃,紛紛讓道:“漾哥,是不是我們嚷到你午睡了?”
賀之漾沉着臉走到窗畔張望,離得遠,冬日霧色蒼茫,只能望見那人隐約的身形。
和國子監寬大的襕衫不同,畔君今日罩着水藍色的長袍,纖腰如束,漂亮的身線顯露無疑,隔着校舍望過去,很有在水一方的朦胧柔弱。
怪不得衆人都恨不得把眼珠子貼在窗框上呢。
賀之漾二話不說合上窗扇,聲音如浸泡過冰雪:“丢不丢國子監的臉?一個小倌,也值得你們勾着頭看?”
“漾哥,你不想瞧瞧?”李冀挺納悶,賀之漾向來對隔壁的動靜關心,今日怎麽這般不耐煩:“真挺好看的,難得的好樣貌,不看一眼可惜了。”
“可惜?”賀之漾輕嗤一聲,不知哪根筋搭錯了:“你以為我每天起床不洗漱照鏡嗎?”
還未說完賀之漾心裏已經咯噔一聲,他被氣得頭腦昏沉了?
這般無聊的高下也要争?
聽聽,他說得都是什麽話!好恥!
“……也對。”李冀摸摸後腦勺,順着賀之漾的語氣來:“認真說起來,漾哥的樣貌比他還要精致兩分呢……”
話剛說完,他就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恨不得直接咬掉自己舌頭。
完了完了。漾哥最厭別人說他的樣貌,他倒好,一時不慎竟然拿賀之漾和小倌比?
李冀已經準備蓋上棺材板直接把自己安詳送走了。
賀之漾面色不太好看,哼了一聲憤然開口道:“只是兩分?你這計分還挺嚴格。”
不對,這句話怎麽也說不出的羞恥,他是鑽入什麽怪圈了麽?
圍觀的衆人已然呆若木雞:“啊?”
不是……漾哥這關注點是不是不太對勁。
僥幸死裏逃生的李冀也愣了半晌,等賀之漾走回座位,才如夢初醒:“……方才那句話真的是漾哥說的?”
他想不通……他家校霸為何會拿自己和小倌比樣貌?還計較勝過的那兩分?
要知道以往漾哥只在意打架狠不狠,從來沒在意過自己的模樣啊。
衆人心照不宣的對望一眼,都想起了前幾日賀之漾在課上筆走龍蛇的模樣,以及……藏在桌下的情信。
看來流言可信,漾哥心裏是真的有人了。
看見隔壁冒出個外貌出衆的男子,竟不顧忌是誰,都想要一試高下。
害,陷入情情愛愛的人,頭腦總是容易發熱。
“漾哥,你別在意。”李冀落座,笑嘻嘻的湊到賀之漾那邊:“我是每天都能看見你,才會擠到窗邊去看那人尋個新鮮,漾哥你放心寫,你肯定能心想事成。”
賀之漾不耐煩的扭過頭去,只想拿書把他嘴堵上圖個清靜。
“至于窗外那位,都一周了,他還沒拿下錦衣衛呢。”李冀拼命的靠嘴贖罪:“要是我漾哥出馬,一封寫好的情書遞過去,那錦衣衛肯定從了。”
“誰他媽給錦衣衛寫?”賀之漾驚得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我怎麽可能給人寫情書?讓他寫遺/書差不多。”
李翼這才覺得類比的不恰當,幹笑了兩聲識趣的趕緊閉嘴。
馮境和霍堯把頭埋在臂彎裏,才強忍着沒笑出豬叫。
……
賀之漾冷哼一聲,氣鼓鼓的坐在課室後頭。
他這幾日又出錢又出力,什麽也沒落着,倒是成全了喬岳被人眼紅豔羨?
就連那春波樓,名聲都比之前響亮了幾分。
不過既然正主畔君都出現了,連國子監都議論紛紛,想必錦衣衛那邊兒也不太平。
會不會喬岳已經惹上麻煩了?會不會已經被揍得鬼哭狼嚎了?
賀之漾微眯雙眼,腦補着喬岳忍屈受罰的場景,唇角忍不住上翹。
然而錦衣衛處仍然風平浪靜。
他們傳遞情報負責辦案,本就知曉輕重不愛多話,又暗中得知那小/倌是沖着喬千戶來,不知底細,更不會多說此事以免洩密。
只有龐瑛展開情信掃了一眼,冷笑着放在了桌案上:“你瞧瞧這信,每日一封還挺準時,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敢拿我們取樂?”
喬岳語氣冷淡:“不必張揚,明日找兩個人把他拖走就是。”
他年歲漸長,特別是十九之後,輕易不願在這些微末小事上費心思,只想快刀斬亂麻。
龐瑛答應了一聲,想了想又道:“不過送信之人畢竟是向我們示好,要是把人趕走,會不會寒了誰家姑娘的心?”
錦衣衛兇名在外,大家都能避則避,好不容易碰上個不怕死的,又要把人趕走。
這時日一長,風月之事更和他們無關了。
龐瑛欲言又止道:“而且聽兄弟們說,那小倌身條還挺別致,要是收下取個樂子……”
錦衣衛規矩嚴格,但不少人在秦樓楚館都有相好,這是人之常情,自然屢禁不止。
喬岳擡手,利落制住他,冷冷撂話道:“明日拖走,莫要擾我。”
放課鐘聲一響,賀之漾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般飛射出去。
他急着趕往隔壁錦衣衛看熱鬧。
畢竟畔君一出面,連國子監都開始議論紛紛,錦衣衛那邊兒再遲鈍,傳言肯定也是鋪天蓋地。
一想到自己要從每日寫情書的苦海中脫身,還能看到喬岳凄慘被揍的模樣,賀之漾真想仰天長笑。
一路飛奔到錦衣官校門口,賀之漾才收斂神色,面上浮出一抹恰到好處的擔憂。
錦衣衛三三兩兩的散學出來,賀之漾側耳細聽,他們議論的大多是案子和功夫比試,沒有任何關于喬岳的流言。
“……”不對勁兒啊,人也有了情書也到了,就差捉奸在床了,這錦衣衛還能不為所動,連個風聲都沒?
賀之漾心情一沉,擔憂自己熬夜寫的情書又打了水漂。
正在此時,聽到有人喊道:“漾哥,你來找我們玩?”
賀之漾偏頭一看,餘察察正從遠處邁步而來,揚眉笑道:“你過來怎麽也不給我打聲招呼,有事兒麽?”
“哦,是有點事兒。”賀之漾面色沉重:“我聽到了點兒關于喬千戶的風聲,說是這幾日有個小倌來找他,你曉得麽?”
“唔,寫情書那個?”餘察察不在意道:“是有這麽個人,怎麽了?”
“……”賀之漾被他随意的模樣刺激的心裏一涼:“我是聽說你們規矩嚴,嚴禁和秦/樓楚/館勾連,我擔心喬岳受責罰,來看看他怎麽樣了。”
“喬千戶受責罰?”餘察察哈哈一笑,攬住賀之漾的肩往前走:“放心,我們武校如今是他說了算,而且他是指揮使之子,誰敢責罰他?”
“……”賀之漾嘴角抽搐,不甘心的繼續追問:“那喬千戶這就沒事了?”
怎麽能不責罰呢!?
錦衣衛怎麽能徇私護短呢?
倒是趕緊出手清理門戶啊!
餘察察大手一揮:“自然沒事。”
賀之漾眼前一黑,穩住心神咬牙哼道:“不愧是喬千戶,這我就放心了。”
餘察察看着賀之漾因為太過擔憂而隐隐發黑的面龐,感概道:“不少人都說國子監和錦衣衛交惡,看漾哥你關心惦念我們千戶,也真是難得。”
賀之漾假笑敷衍:“應該的應該的,那你們錦衣官校的人都不會追究此事了?”
這計謀出師未捷身先死,他氣不過,還想再多茍幾天。
“唉,其實也說不準。”餘察察搖頭道:“後日聶鎮撫會來視察,要是他知道了,恐怕也不好收場。”
峰回路轉!賀之漾壓下狂喜,故作擔憂道:“唉,看來喬千戶在錦衣衛也沒能一手遮天啊。”
真是可喜。
餘察察認真道:“自然,這事兒要是真傳到鎮撫和指揮使耳中,我們千戶定然會被罰。”
賀之漾語氣很是沉痛:“你們千戶若是因此事受了罰,也給我說一聲,我身為兄弟,定然跑腿奉藥,盡心侍奉。”
兩個人正聊着天,忽聽餘察察朝自己身後喊道:“千戶大人。”
賀之漾身形一僵,轉身恰恰撞上了喬岳冷冽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