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東窗眺望 偷偷揣在懷裏,誰都不許瞧了……
賀之漾回到家, 腦子還是懵的。
被喬岳抱在懷裏親,漸漸腿軟時,還順手緊緊圈住了喬岳的腰。
自己是徹底被人支配了。
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一起并肩回家, 到附近的巷子時自覺分開, 一人走路沿的一邊兒。
說來也奇怪, 之前暧昧時還好意思牽手勾肩,當着旁人的面沒有任何負擔, 如今真的在一起了, 回家時卻又要相隔一條街, 和對方遠遠相望着, 怕被旁人窺見端倪。
兩個人的感情如剛剛凝成的春日朝露, 剔透又脆弱。
唯恐此時有風霜襲來。
因此,他們都小心翼翼的瞞着,想把對方連同心思都一同偷偷揣在懷裏, 誰都不許瞧了去。
想着二人今日隔街相望的場景,賀之漾不由得傻笑。
笑得服侍他的寶桐心裏直發毛。
福歸也發現不對勁, 暗道他家少爺八成是開竅了,還暗戳戳狗腿道:“少爺, 你若真喜歡寶桐,不如收在房裏?”
賀之漾皺眉:“誰告訴你小爺喜歡寶桐?”
福歸納悶道:“那你怎麽一個勁兒望着寶桐樂呢?你那模樣,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被偷去了心……”
賀之漾:“……”
這話還真說對了一半兒。
天氣一日日熱起來,情窦初開的少年總忍不住想見面, 從國子監的東窗眺望,能約莫望見錦衣衛的屋檐和影影綽綽的身影, 喬岳有時會來找他,也是在東窗處給他發暗號,或是給他帶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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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之漾有意無意的, 總要去東窗那邊兒蹭上幾眼。
霍堯也發覺他不對勁了:“你怎麽總是往東邊看?”
“有麽?”賀之漾面不改色:“脖子疼,随便扭扭。”
霍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又過了幾日,國子監要調整座位,賀之漾立刻嚣張的搶占靠東窗的位置。
衆人都驚了:“漾哥,你怎麽想不開坐這兒啊?”
這位置靠着走廊,平日裏司正祭酒閑來無事,總愛站在走廊裏偷窺他們是否懈怠,坐在這風口浪尖,豈不是自讨苦吃。
賀之漾輕哼一聲,冷冷的擡起下巴:“你們都不敢坐的位置,當然要由我來坐。”
其實只是為談戀愛方便罷了。
國子監的司正看到賀之漾坐在東窗,也吃驚不小,好心提醒道:“賀之漾,你可知這是國子監最容易被瞧到的位置,坐在這裏不能随心所欲了。”
東窗哎,這可是國子監的高危位置。
賀之漾挑眉:“我又沒什麽不能被瞧見的,各位師傅督促我勤學,我還要道聲謝呢。”
賀之漾都如此說了,司正自然不好再說什麽。
總之賀之漾演論賽出了風頭,琉球學館的助教也是穩了,日後定然會把選到鴻胪寺為官,有他在京營任職的哥哥護航,前程很穩,只要這人不給國子監惹禍,他自然睜一只眼閉一只。
賀之漾立刻支起窗棂,乖乖坐好,一臉擺好魚餌坐等魚兒上鈎的神态。
還光明正大瞅了東邊好幾眼。
下節是夷語課,這位博士向來喜歡賀之漾,一進門發現換了座位,眼神立刻搜索着鎖定賀之漾。
“今兒有個好消息。”博士滿臉喜滋滋宣布的:“賀之漾,你在演論中勝出,從下個月起去琉球學館擔任助教,事關國體,你要仔細對待。”
話音一落,課室登時響起議論聲。
“竟然真的是漾哥,這也太惬意了,以後不必科舉就能去做京官了吧。”
“羨慕啊,那話怎麽說的,門門通不如一門精,我們去擠獨木橋,人家幹脆抄了近路。”
“這近路也不是誰都能走的,你能把那些繞着彎兒的話講明白?”
霍堯許一清都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們知曉賀之漾策論,詩詞,四書五經等極為薄弱,若靠科舉做官,考個幾十年也不一定能有名堂。
好在眼下有了這條體面輕松的門路,天賦秉異,真是羨煞旁人。
賀之漾心裏也松了口氣,琉球學館和鴻胪寺都是清閑有趣的所在,能接觸外夷番邦開闊眼界,又不會卷入權謀鬥争,更不會……在日後的朝堂和錦衣衛針鋒相對。
他有點兒傻傻的想,就算入了朝堂,兩個人還是可以一如既往。
況且眼下不必再有科舉壓力,打消了對前程的顧慮,和喬岳在一起也更快意……
賀之漾搖搖頭,暗罵自己什麽事兒都能和喬岳牽纏勾連。
課間,賀之漾趴在書案上睡覺。
幾個同窗窸窸窣窣的走過來看了一眼,低聲道:“坐到窗邊還睡覺。”
“對啊,多好的位置,自己也不必科舉,還非要占着。”有人壓低聲音道:“不是我說,漾哥他坐在那兒其實都差別不大……”
他們以為賀之漾睡着了才放肆,但其實賀之漾聽得極為清楚。
這些同窗也不是壞人,只是看到他和錦衣衛越走越近,前程又越來越穩,焦慮之中難免生出幾分妒忌。
他趴在桌上裝睡沒說什麽,忽然聽到霍堯冷冷的聲音響起:“坐到好位置就要學到死啊?你們睜大眼睛瞧好了,現在是午休時辰。”
那些人的氣勢登時弱了下去:“堯哥……”
“這位置已經是賀之漾的了,睡覺也好,學習也罷,他願意幹什麽你們管不着。”霍堯的聲音聽上去蠻不講理:“有那個功夫還不如多背幾本書,別天天盯着不用科舉也能贏你們的人。”
話音落下,不一會兒腳步聲響起,應該是那些人灰溜溜走出去了。
賀之漾也懶得再裝睡,爬起來揉揉眼睛看向霍堯。
霍堯倒是沒料到賀之漾竟然沒睡着:“你聽見了?”
賀之漾點點頭。
“聽見了還趴在桌上裝死?”
霍堯皺皺眉,賀之漾怎麽能對這事兒不上頭了呢?以一打五的血性呢?
賀之漾有點無奈:“我在你心裏是不是特愛打架,特會挑事?”
霍堯看了賀之漾一眼:“今兒挑事兒的可不是我們,你也不介意啊?”
要放在以往,有人當面這麽講話被賀之漾聽到,此刻應該正被摁在地上哭爹喊娘。
賀之漾:“……他們說得也不錯,我能理解,不介意。”
話一出口,忽然如釋重負。
賀之漾覺得自己忽然胸無大志了,也不想好勇鬥狠的打架了。
從前像個驕傲又尖銳的石頭,可自從心思被喬岳填滿,整個人卸下防備,變得不可思議的松弛。
也許是之前他擁有的太少,為了自我保護,也為了所謂驕傲尊嚴,很容易被激怒,且定要分出勝負。
也恰恰因為這些,讓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故意輕視不屑喬岳,模糊了自己的心意。
可眼下,他卻再也不介意些許小事,某個執念卻愈發清晰。
誰知霍堯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吐出一句:“我介意。”
還沒等賀之漾回答,霍堯補充道:“介意你被欺負。”
賀之漾一怔,忽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霍堯。
畢竟被喬岳叫着媳婦兒摁在牆上親,算不算被欺負呢?
到了晚間,喬岳又大張旗鼓的走過來,在窗外站定,屈指敲了敲窗棂。
“我不能和你一處走了。”賀之漾支起窗子,悄聲道:“我們要補一節晚課。”
“怎麽又要補課?”喬岳被放了鴿子,面色沉了下來:“到底有多少課要補,身子也吃不消啊。”
他并不願耽擱賀之漾的功課前程,但最近這幾日每天補晚課,也太過耗神。
而且離科舉明明還有一年多的時間,何必現在如此辛苦。
但這是國子監的規矩,喬岳也只能悶着頭自己回去。
剛走出院門,迎面走來兩個一看就是國子監博士模樣的人。
“今兒又是你補課?”
“是啊,也是有家小的人,這麽一點兒俸祿哪裏夠?當然要靠多補課了。”
“晚間也不用講課,坐着督促就好……”
“誰說不是呢,我們也輕松。”
喬岳登時琢磨出門路,這些國子監的師傅們酷愛補習,也并不是真的憂心學生的前程。
他們補課,也是有補償的。
平日裏難得看見油水,自然要從這些學生裏找補。
據他所知,朝廷現在頒了新法度,國子監的官員清苦,若是補習,另有補課的束脩。
這本是體恤國子監的各位教職人員,卻被有心之人拿來利用,讓賀之漾他們每日都要多補習兩個時辰。
披星戴月,想想都苦,偏偏這些少年的父兄都是死腦筋,巴不得校裏讓自家子弟多讀些書。
國子監經了這幾日的補課,已經怨聲載道,可惜胳膊卻終究掰不過大腿,還是要安安穩穩上晚課。
不少師傅們晚間也不願講課,大多時刻都只是想要那一份束脩銀子罷了。
喬岳冷哼一聲,這幫國子監的官員想要從賀之漾身上鑽空子,他可不願意。
況且賀之漾日後定然會去鴻胪寺,就算想入六部,也有的是門路。
何必自己苦苦掙紮,倒讓這些人白白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