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投壺 如果虐,請輕虐
宋瑾寧睡的還是挺放松的。
恍恍惚惚中似是有什麽東西碰到她的手臂, 她只以為是雪球。
—這小貓兒一貫會在她睡覺的時候蹿過來,然後團成一團窩在她懷裏跟着她一塊兒睡。
就下意識的擡手拍了兩下,口中嘟哝着:“球球, 別鬧。”
正俯身打算撿起宋瑾寧掉落在榻上的那本書,手臂不小心碰到她的李承宣:......
球球是什麽鬼?
總覺得不是什麽好東西啊。
但李承宣還來不及研究球球到底是個啥玩意, 就見宋瑾寧身體往一側歪了過去。
剛剛她擡手了嘛,就打破了身體的平衡。眼見腦袋就要磕到窗臺上, 李承宣腦中還來不及反應, 手已經下意識的伸過去托住了她的頭。
手掌心正好碰到了她的右臉頰。
只覺得入手的肌膚一片柔嫩滑膩, 連剝了殼的鴿子蛋都比不上這觸感......
李承宣心中一緊。
下一刻他就如同被烈火灼燒到一般猛的抽出了自己的手。
沒他的手托着,宋瑾寧的腦袋繼續往下歪。很快就磕到了窗臺上。
砰的一聲輕響,宋瑾寧痛的立刻就清醒了過來。
坐直身體, 她擡手揉着自己被撞痛的額頭,意外的看到李承宣正站在榻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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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痛着呢,所以宋瑾寧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李承宣臉上不大自然的神情。
“你怎麽在這裏?”
心裏不爽快,問出來的話自然也沒有什麽好聲氣。
李承宣背在身後的右手握起又松開,松開又握起。
目光看天看地, 看左看右, 就是不看宋瑾寧。同時顧左右而言他:“你這裏怎麽沒有人伺候?”
“你睡覺的時候喜歡有人在旁邊盯着啊?”宋瑾寧依然沒什麽好聲氣對他。
揉了一會兒,覺得額頭沒那麽痛了, 宋瑾寧身子一歪, 人就斜倚到靠枕上去了。
“陛下, 您的奏疏都看完了?”
雖然不知道現在具體是什麽時辰了,但看窗外的日色還高, 那想必她也沒睡多長時間。
李承宣含糊的唔了一聲。
“那您前朝沒什麽事兒了?”
李承宣有些不高興的斜了她一眼。
當他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呢?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心裏原還有些沒來由的燥熱,現下宋瑾寧這話就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了下來,那點兒燥熱全都煙消雲散了。
“有事。”
看宋瑾寧眼中一亮, 李承宣唇角微彎,帶出一抹笑來,“但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陪皇後重要,是吧,皇後?”
宋瑾寧:......
陛下,咱兩大婚那日您的冷漠呢?現在連這樣的調侃撩撥之語您都會說了,您這人設可有點兒崩了啊。
宋瑾寧擡手扶了扶額頭:“陛下,您別故意說這種話成麽?我聽着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李承宣不悅的冷哼了一聲。
這個人可真是半點風情都不解,也不知道得是有多眼瞎的男人才會看上她!
一邊腹诽,他一邊忿忿然的在木榻的另一端坐下。
宋瑾寧還想再努力一把。
一邊伸手将掉落在榻上的書撿起,她一邊說着:“陛下,我今兒沒什麽胃口,已經叫人去小廚房傳過話,今兒晚膳都是些清淡的菜式,只怕都不合您的胃口啊。”
趕緊走!你走了我才好繼續睡啊!
不想谷雨正好捧着茶盤進來奉茶,聞言忙接話:“娘娘,先前奴婢去小廚房傳話的時候,想着陛下晚間可能會在此用膳,所以特地囑咐小廚房做幾道陛下喜歡的菜式呢。”
宋瑾寧:.......
她心塞的舉起手裏的書遮住了自己的半邊臉。
唉,谷雨誤我!!
李承宣看到她被拆臺後的無奈模樣,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至于被逐客什麽的,他其實也不是多想賴在這裏,這不還是為了應付宋太後麽?
心情忽然就轉好。
端起谷雨奉過來的茶水飲了兩口,他擡眼看宋瑾寧:“離晚膳還早,朕同你對弈一局?”
聽這話的意思,與她對弈一局還是對她莫大的恩賜麽。
“回陛下的話,”宋瑾寧斜倚在靠背上,懶懶的翻過一頁書,“臣妾不會下棋。”
“為朕彈奏一曲?”
“回陛下的話,樂器臣妾也不會。”
“書?畫?”
“回陛下的話,這些臣妾都不會。”
看宋瑾寧依然形容懶懶的斜倚着,李承宣也不知自己心中該是何樣的情緒了。
琴棋書畫難道不是世家女子必學的?即便不能全都精通,但至少也該會一兩樣才是,但這宋瑾寧卻一樣都不會。
而且看她剛剛回答的那副樣子,還挺理直氣壯,一點都不引以為恥的麽。
“那你會什麽?”
總不能真的就會吃,以及打馬吊吧?
宋瑾寧掀起眼簾睨了他一眼。
這話怎麽問的?你就應該問,除了琴棋書畫,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看來這李承宣今兒是閑的發慌想找虐啊。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他罷。
于是宋瑾寧想了想,就問着:“投壺?陛下要不要玩一把?”
投壺是貴族之間較為流行的一種游戲。而且這項游戲吧,它不但高雅,玩兒起來也十分的方便,不怎麽費事。
拿一只銅壺往前面一擺,抓上一把箭杆在手裏,一支一支的往裏面投就是了。投中多的人就算贏,少的人就算輸。
這游戲李承宣自然會。而且他覺得自己在這游戲上還挺精通的,當下立刻點頭:“好。”
叫了周敬過來,吩咐他去準備投壺所用的器具。很快周敬就回來禀報,說是都備好了,請陛下和娘娘移步院中。
等到了院中,果然看到一只細頸雙耳大肚銅壺。旁側兩名內侍一人手中捧着一只朱漆托盤,上面各自橫放着十支箭杆。
日頭還是挺大的,宋瑾寧走到旁側梨樹的陰影下站了。
就聽到李承宣在問她:“既是比賽,自然有輸贏。輸了的人是喝酒,還是弄些兒什麽東西做賭注?”
他可是記得上次打馬吊的時候宋瑾寧贏了他二十多兩銀子的事。
銀子是小事,重要的是他輸了,還被宋瑾寧借機奚落了好幾句,今兒怎麽着他也得将這面子給找回來才行!
“随便。”宋瑾寧臉上的形容依舊懶懶的。
反正輸的人肯定不會是她。
李承宣想了一想,将自己腰間挂着的一枚白玉墜解下來放到旁側內監捧着的托盤中。
“朕便拿這玉墜做賭注罷。”
投壺最初是士大夫宴飲之時的游戲,輸了的人喝酒。李承宣雖然想找回上次丢失的面子,但想着宋瑾寧畢竟是女子,讓她喝酒不好。
至于賭注什麽的,他其實也并不争究宋瑾寧的。
哪怕她是拿一莖草,一片葉做賭注都無妨。重要的是,今兒他得贏她!
宋瑾寧的視線在那枚白玉墜上掃了掃。
這白玉墜兒看着十分的通透溫潤,透雕着雙龍盤壽的吉祥圖案,不說價值千金,百金肯定是有的。
啧,不過是個小小的游戲罷了,李承宣倒是舍得下本錢。
不過也是,他是皇帝嘛,日常所用的什麽東西不是最好的?許是這玉墜兒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小玩意兒呢。
又聽到李承宣在問她:“你的賭注是什麽?”
一副摩拳擦掌老子肯定會贏快将你的賭注拿出來待會兒你的賭注就歸我了的振奮神情。
宋瑾寧側頭瞥了他一眼。
好的很!現在你越自信上頭,待會兒你被虐的時候心理落差才會越大麽。
就不言不語的将手腕上戴的一串珊瑚串取下來放在托盤裏。
白露和谷雨此時正站在廊下看着,見宋瑾寧如此,白露就側過頭不解的問着谷雨:“明明這場比試娘娘肯定會贏,她做什麽還要拿賭注出來?這不是多此一舉?”
谷雨:......
她好想握着白露的肩膀用力的搖晃。
什麽叫肯定會贏?你能不能給陛下留點面子啊啊!!
而且就算娘娘肯定會贏,她就不能不贏?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九五之尊。
她還記得娘娘上次打馬吊的時候一點情面都不留的贏了陛下二十幾把,散場的時候陛下的一張臉沉得好像下一刻就會滴出水來似的。
這不是夫妻間的相處之道啊啊!!
所以娘娘,這一次您可千萬得要讓着點陛下啊啊!即便真的要虐,也請輕虐......
谷雨雙手合十放于胸前,一臉期待的看着宋瑾寧。
宋瑾寧還站在梨樹的陰影下乘涼呢。旁側捧着箭杆的內侍上前,恭聲說道:“請娘娘投壺。”
宋瑾寧看向李承宣。
顯然這是李承宣的意思。
啧,看不出來李承宣還挺紳士的嘛,還懂的女士優先這個道理。
但是宋瑾寧并不願意優先。
“陛下,還是您先請吧。”
她怕她一旦優先那就勝負已分,那還玩兒個啥啊。
“還有,先說好啊,十局六勝。”
要是一局就定勝負的話,那也沒啥玩頭了。
李承宣只以為宋瑾寧這是對于投壺這項游戲并不十分精通,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發虛的,所以才會讓他先投,以及設定十局六勝的規則。
這一次他贏定了!
李承宣心裏得意,臉上不由的也露出些許歡悅的神情來。
宋瑾寧看在眼裏,心裏不由的發笑。
好的很!本姑娘今日就跟你玩兒一個欲揚先抑,保管讓你知道什麽叫做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于是前四局都是李承宣贏。每一局李承宣都能投進七八支甚至更多的箭杆,反觀宋瑾寧,就只能投進兩三支罷了。最多的一次也不過投進了五支。
看的白露滿心不解,問谷雨:“娘娘今兒這是怎麽了?這不是她的正常水準啊。”
“你懂什麽。”
谷雨白了她一眼,喜滋滋的回答着,“這是娘娘終于懂事了。”
知道有些事得讓着陛下一些了,這樣夫妻間的感情才能更加的和睦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