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做戲 一臉的殷殷關切之态
江婉秋剛剛才在想後位的事, 沒想到下一刻李承宣就來了。
這可真是一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想什麽來什麽啊。
江婉秋激動的心直跳。
一時手裏的碗就沒有拿穩。雖不至于失手掉落到地上,但放在案幾上的時候碗身一斜, 就有酸梅汁傾了出來,灑的案面上到處都是。
甚至還有一些淅淅瀝瀝的滴落到地面上來了。
不過江婉秋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這個?眼見李承宣已經走進了殿門口, 趕忙起身站了起來。臉上也挂上了恰到好處的一抹溫婉的微笑。
她記得在她的那個夢裏,李承宣就最喜歡看她的微笑。說每每她這樣笑的時候總是能讓他想到水塘中随風輕搖的芙蕖花。
倒是宋太後注意到她潑灑酸梅汁的事, 不由的眉頭輕皺。
她以前雖然也不喜這江婉秋, 但多少覺得她是個性子娴靜的人, 不想現在看來,做事竟如此毛躁,上不得臺面。
宋瑾寧也注意到了, 有些訝異的瞥了江婉秋一眼。
怎麽李承宣一來這位就激動成這個樣子了?
不怪宋瑾寧會驚訝,因為在原書中,就算後來這兩位糾糾纏纏分分合合,但在他們兩個的關系中一直都是李承宣主動進攻,悶頭往前沖。至于江婉秋, 則是秉持着三不原則, 不主動,不拒絕, 不負責。
可怎麽這兩位現在還沒有看對眼, 江婉秋看到李承宣就激動上了?
難道這一次其實是江婉秋對李承宣一見傾心, 然後換她開始主動進攻了?
正所謂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 這樣看來李承宣很快就會淪陷,劇情也會加快的麽。那自己豈不是很快就能回雲南跟父母兄長團聚了?
這般一想,宋瑾寧不由的開始對這發展喜聞樂見起來。
Advertisement
簡直恨不得江婉秋現在就能一舉将李承宣拿下才好。
但這顯然是她的一廂情願, 因為李承宣自進殿之後壓根就沒有注意到江婉秋。
甚至李承宣都沒有注意到宋太後,他進殿之後的第一眼就落在了宋瑾寧身上。
而自這第一眼開始,随後他的目光中也就只能容得下這一個人。
明明只是一身簡約的淡藍色襦裙,穿在她身上卻偏有一種驚豔之感,讓人見之忘俗。
約莫是嫌天氣太熱了,她一頭鴉黑色的秀發全都挽了上去,頰邊連縷碎發都不曾留,露出一截白皙光潔的脖頸來。
坐着的姿勢懶散依舊。手裏拈着的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扇着。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此刻她唇角微微往上翹起,一雙盈盈清透的眸中滿是狡黠戲谑的光。
哼,果然!就算他那日忽然起身離去,其後也一直未曾踏足未央宮,但宋瑾寧依然半點不挂心,照樣閑閑散散,有滋有味的過着自己的日子麽。
李承宣一方面被宋瑾寧對自己的不上心氣的牙癢癢,但另一方面,忽然看到宋瑾寧又讓他止不住的心生歡喜。
好在年輕的帝王最近在前朝一番歷練下來,也能勉強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倒沒有教人輕易的看出他心中這矛盾的兩種情緒來。
目光從宋瑾寧身上移開,李承宣對宋太後行了個禮:“幾日未曾過來拜見母後,母後近日安好?”
“有寧兒時常過來陪我說話,母後好的很。”
宋太後叫他坐,命翠濃奉上酸梅汁,随後同他閑話起這兩日的天氣來。
無非是說忽然炎熱,讓李承宣要注意自己身體之類的話。
宋瑾寧就坐在一旁,一邊慢慢的喝着酸梅汁,一邊聽他們兩個說話,壓根就沒有插嘴的打算。
倒是李承宣見不得她這樣。忽然就将話題轉向她,問着:“皇後這幾日在做什麽?可還好?”
宋瑾寧喝着酸梅汁的動作一頓,擡眼看他。
今兒太陽是打北邊出來的?怎麽李承宣還會問她每日在做什麽?
他以前不是一向都不關心這些的麽?
但看了身旁坐着的眉眼舒展的宋太後一眼,宋瑾寧明白了。
李承宣這是要當着宋太後的面跟她上演一出伉俪情深的戲碼,好讓宋太後放心呢。
既然他們兩個人都已經訂立了契約,那她肯定就得有契約精神,所以這種戲碼她是肯定會配合的。
就放下手裏的玉碗,笑吟吟的說着:“多謝陛下挂念。臣妾這幾日無非是在自己宮中看看醫書,又或是過來壽康宮同太後和公主說說話,過的甚好。倒是我看着陛下眉眼間似有疲态,想是這幾日沒有歇息好?”
說完這些,她又繼續說道:“雖說近來朝事緊迫繁多,但陛下也要保重身體才是啊。”
一臉的殷殷關切之态。
李承宣唇角微抽。
也就只有在宋太後面前她才會這樣乖巧溫柔的說話了。
想自從那一夜他們兩個人口頭訂立了那份所謂的契約婚姻,其後宋瑾寧對着他的時候一向就是我來我去,從未用臣妾自稱過。
甚至有時候還會嫌他話多。瞥他一眼,然後自顧自的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壓根理都懶得理他。
至于關心他,讓他保重身體之類的話那更是想都別想了。
所以這會兒猛然看到宋瑾寧面上的關切之情,聽到她這樣的關切之語,李承宣的心情十分複雜。
既恨她做戲,卻又忍不住的覺得欣喜安慰。
李承宣覺得自己真的是太沒用了。也十分的唾棄嫌棄自己。
為免宋瑾寧看出什麽異常來,他便拿了酸梅汁在手,垂眼作勢要喝。
宋瑾寧才沒有仔細看他臉上糾結的神情呢。在宋太後面前配合着将戲做完就得了呗,誰還關心後續啊。
輕握團扇柄,依舊有一下沒一下緩緩的搖着,看着十分的閑散。
江婉秋卻開始着急了。
李承宣自進殿之後壓根就沒有往她那裏看過一眼。随後她雖然站起,含羞帶怯的說了一聲見過陛下,但是李承宣的目光依然沒有分給她半點。
只顧着跟宋太後說話了。
後來又開始跟宋瑾寧說起話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李承宣看宋瑾寧時眼中如同有星辰墜入,閃着亮亮的光......
江婉秋的一顆心不由的高高的提了起來。
她知道人在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時眼中會不由自主的閃着亮亮的光彩,李承宣這該不會是喜歡上宋瑾寧了吧?
想想這也是極有可能的事,畢竟宋瑾寧是李承宣的第一個女人。男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總歸是有些不同的情愫的,更何況宋瑾寧的相貌還生的這般嬌妍。
另外還有一件叫江婉秋憂慮的事,那就是宋瑾寧這個人。
她年少的時候其實就聽說過宋瑾寧,說她不學無術,性格驕縱。其後在她的那個夢裏,宋瑾寧那更是越發的瘋魔了。
自做了皇後之後,她非但驕縱跋扈依舊,甚至心胸狹小,善妒。每當李承宣納了個新的嫔妃,她都必定會大鬧一番。
她是容不得除了自己以外有任何一個女人待在李承宣身邊的,也容不得除了她自己以外有任何一個女人生下李承宣的子女。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但凡後宮中有女人傳出有身孕的消息,随後不久就會傳出那女子因着種種意外流産的消息。
就是江婉秋懷的李承宣的第一個孩子也是被她親手下了堕胎藥......
這件事加速了李承宣廢後的決心。
同時為了補償自己流産之痛,李承宣不顧朝臣和宋太後的反對,毅然決然的将她冊立為宸妃。
宸者,北極星也,帝王居住之所。這個封號已經足夠表達李承宣對于她的不同和優待了。
但是現在據江婉秋看來,宋瑾寧非但不驕縱跋扈了,心胸仿似也十分的廣闊起來。
而且與她夢中的那個宋瑾寧身為皇後之後的名聲之差不同,這一次的宋瑾寧因着下令給一衆宮人分發驅蚊香包之事,朝野上下都稱贊她是個難得的賢後。
這樣一來江婉秋怎麽會不擔心?
江婉秋還是有些聰明的。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讓宋太後和宋瑾寧喜歡她。
而且就算宋太後和宋瑾寧喜歡她也沒用。現在手中握着無上權勢,能将她送上那個尊榮後位的人只有,也只能是李承宣。
所以一切的關鍵點都在李承宣身上。
想通這一層之後,接下來的問題就是如何讓李承宣注意到她了。
江婉秋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無論是相貌還是才識她都自認是上乘,只要李承宣注意到她,那就肯定會跟那個夢裏一般,從此以後只傾心她一個人,甚至為了她甘願與天下人為敵。
想了一想,江婉秋決定将近幾日十分熱門的那幾件事作為突破口。
就趁着李承宣和宋太後說話的空隙,柔着聲音插嘴:“臣婦聽說近來南方水澇,北方幹旱,邊境也不安穩,想必陛下這幾日肯定十分的憂心。”
她記得在那個夢裏,李承宣若是在前朝遇到什麽煩悶的事了,回宮之後就會說給她聽,她每次都會柔柔的安慰他,李承宣看起來十分的受用。有一次還笑着說她是他的開心果,解語花。
就以為現在也肯定會是這樣。
哪知道她這話一說出來,李承宣雖然确實是轉過頭來看她了,只不過他眼神中并沒有半點伯牙遇子期的驚喜和有人能理解自己苦悶的歡欣,反倒是各種意味不明的打量,以及警覺。
就是宋太後和宋瑾寧也都齊齊的轉頭朝她忘了過來。
宋太後臉上滿滿的充斥着‘她算是個什麽東西知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竟然什麽話都敢說’的輕蔑神情。
至于宋瑾寧,那完全就是‘這個人的腦子是不是被門夾過不然怎麽會說出這種話來’的驚訝神情。
在這三道極具分量性的目光下,江婉秋心中忍不住的開始發起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