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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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璟嘆口氣,站在床邊,看着睡在床上睜着眼卻不說話的人,一時間感到有些踟蹰。

他将這件事告訴主子的時候,主子只是略為一沉思,就叫來小林子,吩咐每天的這個時候,侍從都退下,不得邁入寝宮一步。因此他和床上的人,才得了這片刻的安寧。

平戎宮裏的閑言碎語,這幾天來,他不知聽了多少。那些暧昧猥瑣的目光,即使是隐在暗處的他見了,也覺得心中不舒服。更何況當事人……他看向桓越線條分明的側臉,目光裏不自覺的流露出淡淡的憐惜。

眼下他要作的這件事,其實前幾天也是他做的,只是那幾次桓越都在昏睡,而現在,他很清醒。他總不能,再拿什麽東西把他弄昏吧。

他走近,在床沿蹲下,略為頓了一下,組織組織了語言,然後盡可能溫柔的開口:“重華……”

桓越面無表情,卻依舊沒有開口。事實上,幾天來,除了在慕容猊的命令下,他說過幾句話之外,其餘的時間裏,他一貫保持着緘默。

“你……那裏的傷口……該上藥了。”重璟看着好像還未反應過來,只是用着稍微有些疑惑的目光看向他的桓越,頓了頓,再補上一句:“你放心,現在這寝宮內只有你我二人。”

看着還是沒有反應的人,重璟站了起來,決定還是做出些實際行動可能能好些。因此他彎下腰,扯起蓋在桓越身上的錦被。剛準備再繼續時,他的手腕,已被人緊緊扣住。

“你要幹什麽?!”

他回頭,看見桓越冰冷的表情以及戒備的神色,他微笑了一下,試圖緩解着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

“只是換藥。”

“……什麽藥?”桓越的口氣有些松動,蒼白的臉色對從他身上突然散發出的煞氣沒有任何減弱。劍眉揚起,卻是斂着眼。他可不記得自己身體哪裏需要上藥。

“……治裂傷的藥。”重璟有些不好意思。

“裂傷?”桓越緊了緊扣着重璟的手,眼裏浮現出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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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實在是被對對方的理解能力打倒的重璟不由的用咳嗽來掩飾自己的尴尬,“那個……你那裏的裂傷……還需要再上幾次藥,才能好……”

對方已經講的如此明白,要是再也聽不懂,他桓越就真的是傻瓜了。瞬間,桓越紅了臉,抓着重璟的手也不自覺松了力氣。難怪他感覺那裏的傷口這幾天幾乎都感覺不到那種劇痛了,原來一直有在上藥,可是……桓越突然開口:

“前幾次……也是你給我上藥的?”雖聲音依然冰冷,但是重璟幾乎可以肯定,他不好意思了。

重璟笑了笑,右手從桓越手裏掙脫:“大家都是男人,這種事還是我來做比較好,難道……你比較希望是梅蕊或是別的宮女來做?”他終于體會到主子總是時不時逗弄眼前人的原因了,實在是,看着他的表情,很有愉悅感呢。

桓越急忙否認:“當然不是。那個……你來吧……”話到後半句,聲音有點小。

重璟看着面上紅暈漸漸退去的人,有些無奈:“你總得配合一下,我才能上藥啊。”

“?”桓越看着重璟的眼神已經沒有那麽深的戒備,然而依舊有些警戒。

“你先趴在床上。”

聽到這句話,桓越沉默了一會,才慢慢轉身,背朝上趴了下來。

重璟取過一邊的膏藥,坐到床上,伸出手,一邊在心裏暗嘆主子這次派的任務難度有點大,一邊道:“重華,脫下褲子,我才好上藥。”

就在重璟以為床上的人沒有聽明白,準備再重複一遍的時候,他卻看到桓越摸索着,短暫的遲疑後,自己一把拉下了褲子,然後褪下亵褲,最後将臉埋進枕頭裏,直直的躺在那裏,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對重璟來說,眼前人的身體,在過去的幾天內,已變得熟悉,然而身體的主人那幾次都是在昏睡,哪有現在僵硬的樣子?搖搖頭,重璟揭開小瓶的蓋子,伸入手指,挖了些膏藥出來。

沾着冰涼液體的手指侵入身下的穴口的瞬間,臉深深埋在枕中的桓越差點破口而出,發出聲音。

意識到這點,他緊了緊心神,咬緊嘴唇,頭一次清醒的感受着這所謂的上藥。明明整個過程并沒有花費太長時間,然而等到重璟上完藥後,再看向床上人的時候,才發現對方滿身是汗,就連中衣,也被粘在身上。至于那從枕中擡起的頭,更不用說了。

靠近臉龐的發絲被汗水沾濕,平時所見毫不感情的雙眸中若有若無的閃過一絲脆弱,嘴唇緊緊抿着,冷峻的面容此刻看來,竟有說不出的柔軟。

這張臉……加上這種性格,難怪主子……

很快意識到自己失神的重璟回過神來,随手遞過桓越脫在一邊的褲子,不顧對方眼裏的詫異,看着桓越快速的套上褲子,突然開了口:“重華,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問我?”完成動作的桓越不再看重璟的眼,只是将注意力集中于手中的被子上。

“是。”重璟頓了頓,他實在是不明白眼前的人是如何思考的,那晚的事,他們幾個守在外面,是聽得一清二楚,“主子那晚所說的話,絕對沒有一絲一毫欺騙之意。主子真的很賞識你……”

“為什麽……為什麽不選擇重華呢?!”

桓越聽到這話,短暫的震驚過後,他露出苦笑:“你們都聽到了啊。”

重璟一愣,明明是語氣很平和的一句話,可是那話裏的悲涼卻是那麽明顯。

“……呵呵,因為這是……命令。”桓越垂着頭,目光落在織有繁複圖案的錦被上,“再說,桓越,本就是陛下從王爺那裏要來……暖床的。盡自己的本責,難道不對嗎?”

“你……”重璟看着桓越,突然一股刺痛從心髒那裏傳來。他的話沒有錯,這個理由足以解釋他的行為。如果不這樣想,他們,如何騙自己生存下去?可是……重璟皺了皺眉,想說點什麽,卻沒有什麽話語可以出口。

一瞬間,兩人都陷入沉默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大門被人推開,慕容猊滿臉猙獰的走入。

他步伐極大,帶着威嚴的氣勢,不過幾步,就已來到床邊。

“啪!!!”

聲音響亮、幹脆。

不待重璟行禮和桓越反應過來,慕容猊已狠狠甩了桓越一個耳光。

“你個愚忠!!!”

“你這樣……到底為了什麽?!舍棄暗衛的榮耀,甚至舍棄男人的尊嚴,呻吟于同樣的性別的男人身下,這就是你的選擇??你的尊嚴呢?”

慕容猊大吼,他全身都在顫抖,眉頭緊皺,眸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

重璟呆呆的看着慕容猊,怔了怔,然後走到門口 ,關了門後,便垂首站在角落。

感受着臉上傳來的灼熱,桓越淡淡的道:

“那種……東西……陛下認為,屬下還擁有麽?”

“你!!”

頭一次,他的話,得到的不是對方的順從,而是帶着微微諷刺的質問。站在那裏,看着床上之人嘴角那一抹幾乎不可察覺的弧度,慕容猊突然發現,他不是他的十七衛之一,從來都不是,即使他賜他重華之名,他也依舊不是。

他……只是桓越。

桓越嘴角的更加上揚,雙眼也慢慢閉了起來。

是的,尊嚴,他早就失去了。不,不只他。所有的暗衛,要舍棄的第一個東西,就是尊嚴。然而,如自己這般的,卻是少有吧。他想到,心裏微微有些發苦。

“……屬下,沖撞陛下,還請,責罰。”

桓越睜開了眼,從床上起身,翻倒在地,朝着慕容猊的方向,跪了下去,頭也深深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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