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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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夢閣的偏殿,平日裏是貼身護衛們閑時休憩的地方。此刻,偏殿內一間不大的屋內,或坐或站滿了黑衣勁裝打扮的暗衛們。十七衛中除去有任務的,閑暇的都聚在了這裏,各自紮成幾個小堆,低聲交談着。屋子中央擺了一張圓桌的地方,重黎幾人都心事沉沉的一語不發的坐在那裏,只有重嚴一手撐着下巴,已經睡着了。

重黎斜瞄了一眼重嚴。

“重嚴昨個兒剛完了任務,困是當然的。”溫潤的聲音響起,是重黎身邊的重璟淡淡開口,他拿着茶壺,挨個給桌上排成一排的空茶杯倒滿水,等到全部完成後,順手就遞了剛從門外走進坐在自己對面的重玦一杯:“喝口茶,提提神。”

重玦接過,一仰頭喝完,然後就沉默着坐在那裏不知道想什麽。

靠在門邊的重飛雙手抱臂,看着重玦,問:“怎樣?”

這一問,自他進門開始就一個個盯着他的暗衛們低聲的交談聲瞬間消失,只聽重玦清冷的嗓音答道:

“主子還沒醒。”

重黎冷峻的表情沉了沉,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自重玦進屋就迷糊醒了的的重嚴,扁扁嘴,還沒思考,就脫口而出:“……這麽長時間,重璟你也不過去看看。”

“在你睡着的時候已看過了,主子是心結郁結,一時情緒波動過大,造成氣血逆行……沒大礙。”

“……誰?!”重黎突然喝道,吓得暗衛們皆停了各自動作,目光全部焦灼在那扇門上,靠門的重飛握着劍的手緊了緊,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重能總領十七暗衛,武功自是他們之中最為精深的。而這麽多人只有他一人察覺不對,這一點讓他們更是萬分警惕。……

桌上的燭火顫了顫,門被推開。待看到門外的人時,重黎怔了下:“重華?!!”

桓越照舊一身黑衣,不同往日的是高束的發全部散在了身上,發絲端正在往下滴着水,顯然剛剛沐浴完畢。他長相英俊,加上氣質裏難以明說的正氣,本就是極其招人注意,此刻頭發散下,整個人直挺的站在那裏,倒是讓看慣了他平日打扮的幾人楞了楞。

“……你來了,重華。”重璟淺淺笑了下,他們幾人中,算交情,只有他和重黎勉強能和他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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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衆人注視着,桓越有點小小的不自在,避開目光,在圓桌旁撿了個空位坐了。

重黎輕咳了聲,衆人停留在桓越身上的目光才一個個收了回去,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買重黎的帳。自桓越進門以來就一直死死盯着他的重飛,突然冷哼道:

“現在想起過來了,嗯?”

“重飛!!”重黎皺眉。

“怕什麽,呵?”重飛回看重黎一眼,複看向桓越的狹長眼眸裏滿是殺氣,“主子就是心太軟,現在才會躺在那裏。照我看,當初主子許你‘重華’名即是個錯誤!!”

對于桓越是誰的人,十七衛無一不清楚在心。放着這樣一個忠心刻意的人在身邊,十七衛平日裏不說什麽,原因無他,只因是自家主子之命,不得不從。然而不說什麽,并不代表衆人對此沒有異議。重飛,既是其中表現最為明顯者之一 。

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然而當着他的面清楚明白的表達出反感和不爽的,卻還是頭一遭。桓越在心裏苦笑,不是他故意晚來,只因他才剛剛交了任務,匆匆洗澡清了一身血腥味趕來,卻還是遲了太多。他深知十七衛對他的排斥,但那人的狀況,他又不能放着不管,在門外猶豫間,就被重黎察覺,只能進屋。

他不去看重飛,只是徑自接過重璟遞的茶,輕輕抿了口,便不再言語。

見桓越如此反應,重飛恨恨地咬牙,重玦離他較近,不待他再說出什麽,已一手扣上了他按在劍上的右手,安撫之意再明顯不過。

重飛對上重玦的目光,過了一會,終于扭頭不再言語。

其他暗衛們一見沒事,随即又開始自己的交談,不大的屋內,一時間再也無人去看桓越。

“他說的話,你不用在意。重飛他就那樣的性子,外表看起來冷冰冰,其實脾氣很沖。”重璟道。

但說的也是他的真心話不是麽?桓越在心裏想到,随即擡頭看向重璟,示意他沒有放在心上。

兩人之間一時無話,重璟無聲的在心底嘆了口氣。

“……那個……主子那裏……”桓越的目光粘在手中的茶杯上,踟蹰了許久,才說出幾個字。

“不用麻煩你,重印在主子身邊。”一旁的重玦突然淡道。

桓越一楞,作為十七衛裏唯一侍過寝的暗衛,他對重印是有印象的。酸澀的感覺漫上心頭,沉默着一人坐了會,桓越起身出了屋。

……

“終于走了。”重飛大松一口氣,“……我真害怕自己一劍刺過去。”

重璟無奈:“主子和他們的事,你倆瞎摻合什麽。”

“……我不喜歡他。”重玦的語調依舊沒有起伏。

一直從桓越進來就沒說過話的重嚴聽到這裏不解:“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看不順眼!”重飛恨恨道,啪的一聲拉開椅子在重玦身邊坐了下來。

今夜沒有月光,狂風在黑暗中肆虐,樹木在風中無力的顫動,塵土混合着越來越強的濕意漂浮在空中。房檐下挂着的燈發出的淡淡柔光灑在地上,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正在疾步的人停住腳步,仰頭看了看,不是他的錯覺,化開在手指尖的水就是證據。想必,今夜一場大雨必定是少不了的了。

想到這裏,桓越加快了腳步,然而待看到那朱紅色大門的時候,腳步卻又遲緩了起來。

他這一路并沒有受到多少阻攔,但每走一步,他都走得異常艱難。他不知道……自己來這裏是想要幹什麽……緊了緊拳,像是想要從握緊的手中取得力氣,最終,他還是走到了門外。

屋內,一片寂靜。

屋外,桓越直直地站在黑暗中。

從盆中擰出的汗巾,輕輕的落在慕容猊的面龐上。先是擦過那緊皺的眉頭,接下來是眼眶周圍,最後是臉頰兩側……等到完成一次簡單的擦拭後,重印将汗巾放到一側,替床上的人再次掖好被角,結果剛一擡頭,就楞住了。

一顆淚珠正緩緩沿着慕容猊的面頰滑下。

心狠狠地被揪起來,重印用手拭去那滴淚水,可心潮突然湧起的劇烈波動,再也難以平靜,只有伸出雙手将那人環住,似乎才能減輕一點疼痛。

他二十歲跟了慕容猊,除了謝晨死的那一次,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見他掉過一次淚。人都有軟弱的時候,可那人總是獨自一人走在他們的前面,獨自一人承擔着一切,甚至,從未回頭看過一次,更別說,依靠這個詞。

……

“……重印。”

幹澀的聲音傳來的同時,同時一個輕吻落在重印脖頸間。

“……主、主子?!!”

慌張之下,重印掙紮着欲起身,卻在下一瞬被慕容猊不知何時摟上背部的手壓了下去:“別動,讓我抱抱。”

“……是。”

雖然不明白對方的意圖,重印還是答了。為了不壓着自己身下的人,重印只能用雙手撐在兩旁,這個別扭的姿勢沒有持續多久,就被慕容猊察覺了。

稍一用力,本就沒用多少勁的重印被身下的人帶着轉了個圈,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帶着淺淺笑意的俊美面孔。

慕容猊盯着僵硬的躺在床上手腳不知往何處放的人,笑着笑着,就笑不出來了,嘴角的弧度最終僵硬成一個怆然僵硬的苦笑。

“主子?”

身下的人出聲。

看着火光裏重印棱角分明的臉,他突然有一絲恍惚。

這是真實的麽?……仰或這只是一個夢?還是夢中的才是夢??

懷中的軀體溫熱,貼上去,有心髒跳動的聲音,那才是此刻他唯一能感受到的,能抓住的真實。

唇貼上唇,微涼,卻十分舒服。

眼睛漸漸閉上,只是憑着感覺在其上描繪,最終侵入身下人的口腔,開始舌與舌的糾纏。

重印被突然起來的吻弄的措不及防,偏偏一向溫柔的人此刻全身上下都是不容拒絕的氣勢,因此當慕容猊的手探尋着扯下他的腰帶時,也只是稍稍抗拒了一下下,就順從的任那人動作。然而當那人的身子緊緊貼上來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輕輕動了動。

察覺到對方的抗拒,慕容猊拉開兩人之間的一點距離,注視着重印。

慕容猊的眸子,深黑透亮,仿佛晶瑩剔透的黑寶石,此時滿是似水的溫柔,映着明滅的火光,如紗輕罩下來。重印在那漆黑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忽然心裏一動,頓時一愣,等到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慕容猊已經在上面輕笑出聲了。

“主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握住,一抹緋紅飄上重印的臉頰。

原來兩人身體之間幾經摩擦,重印已然情動。

重印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本就欲松的黑發在他的動作下,也全部散了開來,鋪散在床鋪之上和□出的肩頭上,竟有了絲不同于其本身冷峻氣質的別樣魅惑。

慕容猊一瞬間楞住了。

腦海中浮現的是他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情景。當時,他手執長劍,神情冷漠如冰,望向他的眼神冰冷無任何感情。而現在,同樣一個人,在他的身下,展現着可能連他自己都從不熟悉也不知道的一面,任他予取予求。

慕容猊在心底長嘆一聲,随即,俯下身。

那個世界,已經逝去。那些回憶,沒有意義。一味執着于過去,只會忽略現在的真實!

此刻,讓重印展現出這一面的是他,他就是他,名字,只不過一個代號,何必執着,何必在意?!韓逍是他,慕容猊亦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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