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試探
慕聽筠偷偷蹲在門外,努力撐着耳朵想聽請宮室內的動靜,口外守着的兩個宮女一臉想笑又不敢的神情,跟在她後面的雲盞也是滿臉無奈。
好像能聽到一點兒了,果然提及了她的名字!慕聽筠眼睛一亮,更往前湊,然她忽略了面前是虛掩的門,身子一歪就要趴進去。
雲盞眼疾手快半蹲下扶住她的肩,以免她真的摔了。
好險好險……慕聽筠不住撫心口,還擡頭對雲盞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雲盞已經說不出話了,她敢保證,就在三姑娘偷偷摸摸靠近這扇門時,二公子就已經察覺了。
果不其然,慕聽筠正疑惑門內沒了聲音時,門倏地被打開。她仰首一看,幹笑兩聲。
慕聽诩似笑非笑地看着蹲成一團的小妹,問她:“兜兒,聽到什麽了?”
“二哥,我覺得我可以解釋的。”慕聽筠緩緩站起來,蹲的久了,腿酸到如螞蟻啃噬一般,起身到一半,沒留神腳底下踩着裙裾,險些坐地下去。
慕聽筝啼笑皆非,“行了行了,雲盞,快将姑娘扶進來。”
等安然坐在了榻上,慕聽筠左看看長姐,右看看二哥哥,主動交代:“我這兩日總覺得長姐有事瞞我,聽說二哥哥進宮了,就想聽你們說了什麽,指不定我也能幫上忙嘛。”
“你不添亂就好了。”慕聽诩毫不客氣反駁她。
慕聽筠扁扁嘴,不說話了。
慕聽筝看着小妹沒心沒肺的模樣,與慕聽诩對視一眼,後者眉心一沉,微微颔首。
“兜兒,長姐想跟你說一件事兒。”慕聽筝望着小妹一臉‘你們終于肯告訴我了’的神情,卻笑不出來。
“是有關你婚事的,兜兒這麽大了,可有喜歡的人?”慕聽筝試探地問。
慕聽筠面上笑容一僵,難不成長姐和二哥哥神神秘秘的就是因着她的婚事?她不可避免的又想起前世嫁不出去的緣由,很想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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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聽诩忍俊不禁小妹咬牙切齒的模樣,“怎麽?看來咱們的兜兒沒有心儀之人,倒是有恨極之人。”
“二哥哥說笑了,”慕聽筠瞬時面無表情,“長姐和二哥哥怎麽突然提及此事來?我還未及笄呢。”
“不也是快了,一家有女百家求,更何況是咱們兜兒,已經有人向我跟霖兒提及你的親事了。”
慕聽筠呆住,不過一個轉念也就想明白了,她苛待父親妾侍、為人飛揚跋扈是及笄後莫名傳起來的,只是她也記不清先前有沒有人家上門提過親了。
她好奇的問:“誰呀?”
慕聽筝但笑不語,反而追問她:“兜兒現今可有心儀之人?”
“現在……應該沒有。”慕聽筠接觸的男性除了父兄,就只有皇帝外甥和公儀夫子,她在腦海裏公儀疏岚的面容上停頓幾息,果斷清除,高風亮節的夫子,她可不敢想。
慕聽诩本想說什麽,但看了看小妹嬌憨的神情,他眼中掠過一絲趣味。雖然公儀疏岚說的斬釘截鐵,但顯然兜兒還沒對他有其他情感,或者說兜兒還不知情滋味。
那麽,他公儀疏岚想娶兜兒,還早得很,也難得很。
慕聽筝笑笑問:“兜兒覺着襄南郡王的嫡長子霍伯曦如何?兜兒應當不陌生罷?”
“霍伯曦……難道是襄南郡王提的?”
“是,若是兜兒不喜歡拒了便是。”慕聽筠只是想探探小妹的反應,并非讓她一定接受。
慕聽筠張張嘴,想到前世因流言待字閨中,致使娘與兄姐傷神,她輕咬粉唇,猶豫着說:“我想想吧。”
過了兩日,慕聽诩再次進宮,要接慕聽筠歸家。慕聽筝讓小妹先雖雲盞去收拾東西。
“咱們去禦花園走走吧。”慕聽筝的笑容意味深長。
将近盛夏,花期瞬逝前,禦花園的春色極盡綻放之美,其間嶙峋假山錯落有致,幽曲的鵝卵石道上,點點翠葉鋪灑。
慕聽诩不動聲色的環顧一圈,開口問:“兜兒的婚事,太後怎麽想?”
“哀家已經讓皇兒跟襄南郡王說了,暫且緩一緩。至于公儀大人,他公儀家與皇家有婚約,這是既定事實,至于何時履行,哀家也不能貿然使強,都緩緩吧。”慕聽筝從一座假山旁走過,曳地絲綢裙擺拂過山石,帶走一絲微塵。
一刻後,寶和公主帶着婢女從假山裏鑽出來,滿臉的震驚和歡悅。她迫不及待的提着裙擺跑回宮。
阖宮上下,唯有她一個适齡公主,公儀疏岚只能娶她!寶和公主覺着此時仿若身姿輕盈,踩在雲朵之上,滿心滿腦都是公儀疏岚俊美的面容。
禦花園內最高的涼亭內,重重幔紗被一只纖纖玉手撩開,慕聽筝淡漠的望着寶和公主飛揚起的裙裾,唇邊笑意冷凝。
慕聽筠如以往一樣,又帶了不少東西回去,她喜滋滋的向長姐表示過些日子再來,就随慕聽诩出宮。
站在宮門外,瞧見霍伯曦站在那兒,慕聽筠一時沒反應過來,甚至想不到該用何種表情面對他。
霍伯曦已經大步上前來,向慕聽诩行禮,慕聽筠才反應過來他現今在衛尉府當差,也是二哥哥的下屬。
接觸到他看過來的眼神,慕聽筠恍然回神,手忙腳亂的行禮,也不看他,聲音細弱蚊蠅:“我先上馬車了,你們說話吧。”
霍伯曦面上閃過一絲失望,欲語還休,但還是眼睜睜看着她在婢女的扶持下登上馬車。
他勉強收回眼神,與慕聽诩說了幾句話,便入宮進值去了。
遠遠策馬而來的公儀疏岚望着宮門前的一幕,神色晦暗難辨,他輕抿薄唇,拽動馬缰。
“公子,您不進宮了?”好不容易跟上的久安,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見自家公子要折回去,惑然不解。
回到寧國公府,她照例先去給娘請安,看見桌上一盤新鮮櫻桃,她順手拿起一顆填進嘴裏,“好甜,娘難道是因為我今日回來特地買的?”
“你想的挺好,不是咱們府上的,是向南郡王府送來的,你那兒更多呢。”寧國公夫人含笑說。
慕聽筠頓覺香甜的櫻桃像是變了滋味,她眉眼低落,趴在桌上問寧國公夫人:“娘,您知道了是嗎?”
“是啊,前兩日已經聽說了,你長姐和二哥瞞得倒是厲害,不然我都不知襄南郡王提過這事兒。兜兒,你既是這副神情,可是不喜霍公子?”
“也不是,大概是我還準備好談婚論嫁吧。”
寧國公夫人摸摸的墨發,柔聲說:“兜兒,婚約嫁娶這種事兒是女子這一生不可避免的,但是嫁給誰,在咱們家,你還是能決定的,不要為了什麽而嫁人,除非你真的歡悅那人。”
“以前一直覺着你還小,就不曾與你提過。事到眼前了,才開始為你擔心,是為娘的失策。兜兒,你好好想想,這偌大的夙京城,好男兒雖多,但娘希望你能嫁給你心悅之人。”就不必像她這般,在後院苦熬日子。
慕聽筠點點頭,沉重地說:“娘,再讓我想一想。”
她一路悶聲不吭回到蓁姝閣,剛進門就遇到迎面而來的羅阿娘,她手裏捧着一碟櫻桃酥酪,笑眯眯地說:“知道姑娘今日回來,特地做了這道櫻桃酥酪。”
“謝謝羅阿娘,放內室吧。哦對了,羅阿娘做了多少?給公儀夫子也送些去吧。”慕聽筠揮揮手,吩咐着說,前些日子裏她依舊習慣了府裏做了新奇吃的,就給隔壁府上送去的習慣。
羅阿娘看着姑娘無精打采的模樣,拽過墨蕪詢問,然後者也不大清楚,只得無奈去讓婢女送食給公儀府。
小半個時辰後,公儀府內,永安抹着額角的汗轉出肇珏院。
永澤快步上前問:“如何了?”
“公子還是不說話,直直的看着面前的一碟櫻桃酥酪,看久了就合眼休息。”久澤撓撓頭,自打公子忽然回府就不對勁,可他也不知為何,更令他疑惑的是,難不成那碟櫻桃酥酪裏有什麽旁人參不透的秘密?
久安喃喃自語道:“真不愧是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