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圈套

“約莫是被我不留神摳下來了。”慕聽筠有些心虛。

好在墨蕪并沒多問,信了她的話。

慕聽筠不時摸摸額頭,暗自嘟囔:夫子取我花钿做甚?難道是覺得難看?難看到難以入他眼?

那廂公儀疏岚靠在柱子上眺望遠景,一旁的右衛大将軍南奚晟也不顧他深思罔顧,兀自念叨不停。

久安匆匆過來,見此情形湊過去畢恭畢敬地說:“南大人,容尚書來了,似乎在尋你。”

聽聞好友過來,南奚晟立即興沖沖的走了。

公儀疏岚看着他的背影搖首,招手讓久安過來,低聲問:“你可見到夏侯卓?”

“見到過,不久前屬下見他在與永昌伯之子鄧琚益公子說話。”

“嗯,那你留個神。”公儀疏岚淡聲吩咐。

夏侯家善于仿制,能将他的字模仿的惟妙惟肖,以假亂真,這夙京城也唯有當年在南方曾一同入學的夏侯卓。只是,不知他如何與寧國公府的女兒家聯系上,給慕聽筠下套,又是如何與永昌伯之子勾結的。

他平展手心,那一點緋色在他手心尤為顯眼,公儀疏岚想起方才那小姑娘驚慌的模樣,眼底笑意濃濃,唇角上揚。見有人朝他的方向走過來,他才将花钿收起,面色微斂,朝來人淺淺颔首。

“盛大人,許久不見。”

慕聽筠與喬涴琤一路說說笑笑回內院,剛踏進內院門,就聽見墨蕪悄聲禀報道:“姑娘,寶和公主也來了,正朝您看呢。”

慕聽筠擡眼,寶和公主一身芙蓉花對襟散裙,妝容精致,正盈盈立在涼亭內,對她淡笑。

自她被封郡主,寶和公主與她也算是相安無事,雖然彼此看不順眼,但在外人面前,卻是和和睦睦的,畢竟她慕聽筠的長姐是太後,如若兩人鬧僵,面上誰都不好看。

慕聽筠輕挪腳步,走到她面前,矮身問禮:“見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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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宜郡主來的真早,可逛完園子?”寶和坐上特地為她安置的軟椅,描着指尖丹蔻,懶聲問道。

慕聽筠随意倚着美人靠,掩唇打了個呵欠後方回她:“雖不能與公主想比,但這園子逛了幾次,已經熟了。”這園子的皇家禁令與她可有可無,霍伯霖但凡有空,都會帶她到園子裏住兩日,或是她被霍伯霖特準過來玩耍。

寶和公主被她慵懶的模樣氣得心肝疼,卻還得強忍着,索性笑着點頭,算是回應,不再與她搭話,轉向旁的閨秀說話。

看着被她搭話的閨秀誠惶誠恐的模樣,寶和公主心底才舒坦許多,偶爾瞥向慕聽筠,卻見她壓根都不看她,仿佛她不存在,心裏更是氣悶,臉上就顯出幾分不滿來。

“公主,可是臣女說錯了什麽?”說話的閨秀惶恐不安的問。

“與你無關,你剛剛說甚?”寶和公主抑着性子,莞爾一笑。

那閨秀這才放下心,說起家裏養的一只毛絨絨的小兔子。

慕聽筠悄悄撇撇嘴,拉着喬涴琤坐下,說起眼下時新的首飾,或是錦馐閣的新菜式,坐得累了,直接拉着她走出涼亭,去看人投壺。

等離了涼亭,喬涴琤才扯扯好友的衣袖,“你就這樣,不理會寶和公主了?”

“表面功夫做完了,難不成我還要委屈自己一直陪着她。”慕聽筠心不在焉的說,頭不住的擺動。

“你看什麽呢?”喬涴琤也随着她的眼神看去。

慕聽筠皺起眉,“那個鬼鬼祟祟的婢女,不是給我遞字條的那個嗎?走,阿琤,咱們跟去瞧瞧。”

她們一路跟着那個婢女走出內院,經過水潭,途中那婢女幾次回首,幸好慕聽筠警覺,躲閃了過去。最後停留在一處假山處,慕聽筠與喬涴琤躲在石壁後,聽那婢女與人說話。

“主子。”

“嗯,你剛剛去過了,準備的如何?”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這聲音慕聽筠聽着有些耳熟,只是左右想不起來是誰。

又聞那婢女說:“主子,一刻前就準備好了,待公儀疏岚一去,必然能使他落下懸崖,屆時主子晚些過去驗查,晚間奴婢幾人将屍體挪走。”

“嗯,我來之時,他已經過去了,希望你們不要讓我失望。”

公儀夫子?慕聽筠一驚,與喬涴琤相視一眼,更凝神細聽,然他們沒再說細節,那不知人的男聲應聲後就走了,好似只是來确認這婢女可準備妥當。

慕聽筠和喬涴琤蹑手蹑腳離開,走到無人的地方,慕聽筠才焦急地問:“白鷺園不遠處有兩處斷崖,南北各一處,你說,他們在哪兒給公儀夫子設套?”

喬涴琤哪裏知道這些,但她還是定神出主意說:“不如,咱們去找侍衛,分別去南北斷崖找尋?”

可不知為何,她和喬涴琤繞着白鷺園央譚轉了一圈,竟然一個侍衛都沒看到。慕聽筠暗暗心驚,驀然停住腳步,咬牙對喬涴琤說:“你去找墨蕪,可惜今日未帶青雉出來,我去南邊兒的斷崖瞧瞧。白鷺園的後門離南崖最近,我去去就回來。”

“不行,你一個人太危險了,誰知他們困住公儀夫子想做什麽。”喬涴琤失聲否決。

“你們兩在門邊兒說什麽呢?”寶和公主的聲音橫天而來。

慕聽筠腦海中靈光一閃,立時回她:“聽說公儀夫子朝北邊兒的斷崖去了,他不熟悉這兒,也不知會不會有事。”

寶和公主美目大睜,“真的?”

慕聽筠狠狠點頭。

“若是真的,你怎會告知我?”寶和公主疑惑地看着她,眼睛裏是深深的不相信。

慕聽筠跺腳,“公主信不信由你,我這是急着去淨房,才沒法子去的。”說罷,拽着喬涴琤的衣袖就走,好像真的是着急。

寶和公主似信非信,最後還是帶着侍女朝門走去。

慕聽筠一路快走,裙擺翻動,水紋蕩漾得更甚,像是水面急波。她邊走邊說:“阿琤,我去南崖看看,你去叫墨蕪,依照原樣,一炷香後我未回來,你們就去尋我。”

喬涴琤阻擋不及,只好讓她去了。

看着慕聽筠匆忙的背影,喬涴琤搖頭嘆息,“怎麽全是有關公儀夫子的事兒,兜兒是不是太上心了些?”

後門處的侍衛竟然也沒了,慕聽筠膽戰心驚,忍不住有些害怕,但想想公儀疏岚,鼓起勇氣小碎步一路快走。

同往斷崖的路上都是土石、雜草叢生的路,她一雙藍面繡鞋很快沾染了許多灰塵。待她走近崖邊,一眼掃過去,一個人也沒有。

“莫不是在北邊的斷崖?還是說夫子壓根沒來?”慕聽筠自言自語。

“慕聽筠?”一道清朗的聲音從崖下傳來,将慕聽筠吓得往後退了一步,踩着裙角坐倒在地。

她靜默幾息,才大着膽子起身,跪在崖邊往下看,輕聲呼喚:“夫子?”

“嗯,怎麽是你?”

公儀疏岚看着手中的‘筠’字玉佩,一聽見慕聽筠的聲音,他就肯定自己中了圈套,無奈的笑了笑,只怪看見玉佩就心急如焚,未來得及細思。

他被人偷襲打落斷崖,幸好崖邊有一塊突起的石頭,足夠他站在那兒。本想暫留在這兒,看看算計他的人是誰,不料想來者竟然是慕聽筠。

他躍上斷崖,還未說話就被慕聽筠抓住衣袖,“夫子,我們快走,過一會兒說不定壞人就來了。”

公儀疏岚也不說話,随着她的步子,不緊不慢的邁着步子。慕聽筠一路叽叽喳喳将她過來的緣由說了,一直沒聽見他的回應,轉臉看他,卻頓時愣住。

“夫子,你受傷了?”慕聽筠看着他側臉一道傷痕,和胸前的血跡,眨了眨眼,一連串的淚珠如雨滴落下。

公儀疏岚蹙眉,“不打緊,小傷罷了,莫哭。”他寧可重傷加身,也不想看她落一滴眼淚。

慕聽筠胡亂用袖子擦擦眼淚,悶聲說:“咱們快走吧,然後直接回府看傷。”

他們很快拐進後院,這兒是留住的地方,一個人也沒有。慕聽筠常來此處,她拽着公儀疏岚的衣袖推開其中一扇門,小心合上。

“夫子……”慕聽筠轉過身來看他,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公儀疏岚的心像是被小貓肉爪撓了一下,酸疼柔軟。他忽然往前一步,将她挨在門上。

“哭什麽?嗯?”

慕聽筠濃密的睫毛上還有細碎的淚珠,她嗫嚅着說:“我有點怕,夫子您又受傷了……”

就知道離她開竅還早,公儀疏岚喟嘆,他長指抹去眼底的淚珠,托着那滴淚珠湊近薄唇,稍稍一抿。

慕聽筠又傻眼了,她哆哆嗦嗦的指着他口不擇言地說:“夫夫夫夫子……那不好吃!”

“嗯,是有點鹹。”公儀疏岚見她總算不苦着臉,心底松了口氣,面上卻一本正經的說道。

說錯了話,慕聽筠更是呆住,無語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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