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面具(一)
長青路那邊新開了一家花店,花店有個很奇怪的名字,叫“想開花”。花店的門口那裏挂着一串風鈴,一開門就叮鈴鈴作響,讓人有種風吹拂進來的感覺。
燕秋上班時候不經意間路過,便對這家花店有種一見鐘情的感覺,平時不說在這買花,就連結婚要用的花,也打算用它家的。
不過未婚夫對她的舉動卻十分不理解,在他看來,結婚那可是大事,婚禮上所用的花,怎麽能随便就交給路邊一個普普通通的花店呢?
看這開在旮旯角落裏的店,似乎連陽光都照不進來。
就站在門口,未婚夫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嫌棄了。
“……這家店哪裏好了,我們換一家不好嗎?”未婚夫開口道,一張口就滿是嫌棄,是真的瞧不上這家花店。
燕秋挽住他的手,道:“我就喜歡這家店的花,她家的花每一朵都好像有生命力,你看了就知道了,你肯定也會喜歡的!”
說着,她已經推門進去了,開口叫道:“老板娘,我來啦。”
伴随着風鈴的聲音,有風從外邊送進來。
燕秋只覺得眼前似乎有一只綠色蝴蝶翩跹而過,她的目光忍不住追随過去,看着那點綠光消失在年輕女人的身邊。
這是這家花店的老板娘,一個十分年輕漂亮的姑娘,燕秋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平時就叫她老板娘。
老板娘長得很漂亮,一張臉幹淨白皙得像是上好的白瓷,只是看着沒有一點的熱乎氣,也就是所謂的人氣,看上去冷冰冰的。
不過燕秋還是很喜歡她的,因為花店的花她真的每一朵都喜歡。
看見燕秋,對方也只是掀起眼皮來看了他們一眼,懶洋洋的歪靠着竹編椅子,窗外陽光灑進來,她整個人都透着一種懶散勁來。
在她面前的桌上,則是放着一盆打着花骨朵的花,綠色花萼緊密的将裏邊的花骨朵包起來,只能看見些許白色來。
想來,這花如果盛開的話,一定會是漂亮的雪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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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秋挽着未婚夫的手走過去,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紹了未婚夫的身份,以及告訴老板娘自己馬上就要結婚的消息,
“……你要結婚了?”顧青瑾擡起眼來,從他們進來到現在,終于用正眼看了他們一眼。
燕秋點頭,道:“是的,婚禮時間就在半個月之後,到時候老板娘你要是有時間的話,也可以來參加的。”
顧青瑾驚訝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身邊的男人身上,問道:“和他?”
燕秋嗯了一聲,笑得有些甜蜜,看得出來她是打心眼裏歡喜的,她道:“我們兩已經在一起三年了,也該到結婚的時候了……對了,到時候我們婚禮上所用的花,我想都交給老板娘你的店,你覺得怎麽樣?”
聞言,顧青瑾卻是搖了搖頭,道:“不好。”
“為什麽?”燕秋錯愕。
婚禮上所需要的花那可不是少數,不管對于哪家花店來說,這都不算事一筆小單子了,這可是賺錢的機會,怎麽還有人把錢往外推的?
顧青瑾仍然搖頭,她的目光在眼前年輕女人的眉眼間掃過,道:“我不會把花送給你一個即将要死的人的,那實在是太浪費了。你如果和他結婚,你會死的……”
眼前這個年輕女孩眉眼間的死氣,濃得都快要漫出來了,如果和她身邊的男人結婚,她幾乎是,必死無疑。
對于燕秋,顧青瑾還是有點印象的,這個每天早上都會來她花店光顧的小姑娘,她不介意散發出自己的一點點善意。
他們花花草草,都是這麽善良的。
“你還是不要和他結婚了,他不是個好男人,他會害死你的。你的父母,你的親朋好友,會親眼看着你死去,然後一輩子都陷入痛苦之中……”顧青瑾道。
聞言,燕秋還沒做出反應,她身邊的未婚夫卻是不高興了,當即就把人往身邊一拉,惡聲惡氣的道:“你這個人到底會不會說話啊?什麽叫我就會害死她?人都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你這家店倒是好,不僅想拆散我們的婚姻,還說話詛咒我們!什麽死不死的,神神叨叨的,我呸!你要是再說這樣的話,我就把你這家店給砸了。”
“……丁朗!”燕秋叫他,解釋道:“老板娘肯定不是這個意思。”
顧青瑾眨了眨眼,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燕秋:“……”
她急忙去看自己的未婚夫,果然看見丁朗表情憤怒猙獰,要不是因為老板娘是女人,他怕是早就要動手打人了。
燕秋诶了一聲,急忙把人往外推,道:“好了好了,你出去啦,老板娘肯定不是這個意思的。”
兩人走出花店的門,丁朗卻還是十分憤怒。
“你聽聽她說的什麽話,什麽叫我會害死你?她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燕秋道:“好了,你別生氣了,老板娘平時不這樣的,今天肯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不高興了。”
丁朗道:“我告訴你,我們婚禮上的花,我是絕對不可能交給這樣的一家花店的,我們換一家!”
可是我就是喜歡她家的花……
燕秋心裏苦笑,只是現在只能依着自己的未婚夫了,便道:“好了,那我們換一家好了。”
雖然發生了一點小插曲,但是兩人感情向來不錯,很快的就挽着手離開了。而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道灼灼的目光緊緊的盯着他們,尤其是盯着燕秋,目光裏帶着幾分怨恨。
……
顧青瑾的目光在外邊一掃而過,很快的就将目光收回了——話她已經說了,可是別人不信,以後就算發生了什麽事情,那也和她沒有關系。
倒是她的花,什麽時候才能開花啊……
伸手摸了摸那花骨朵,她覺得可能是有些營養不良,得多補充營養。
想着,她便将目光落在了窗外。
“……大王,大王!”
在花店裏亂竄的白湯圓們擠擠攘攘的飛過來,它們是山精地靈,最喜歡的便是這樣充滿了生命力,充滿了花花草草的地方。
而由山精地靈存在的地方,花草樹木,也會長得比其他地方繁盛一些,看這花店裏一片蔥蔥郁郁就知道了,這可都是這三只白湯圓的功勞。
小一擠過來,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問道:“大王,你在看什麽啊。”
聞言,小二迫不及待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是博物館,大王在看博物館!”
慢吞吞的小三飛過來,慢吞吞的落在花骨頭上,整只白湯圓都要化了,眯着眼睛晃悠着就要睡着了。
從他們花店這裏看出去,正巧就能看見博物館門口,此時博物館那裏停了一輛車,車上的人正往外搬送着東西。
長春路這邊本身就安靜,因此博物館這裏的動靜,倒是沒人注意。
車子的後備箱打開,工作人員先從裏邊下來,這才小心翼翼的将裏邊的文物擡下來。
“……小心些,這些可都是古物,要是弄壞了,真的是賣了我們都賠不起了。”
“知道了。”
不大的箱子,兩人輕手輕腳的,輕拿輕放的,只是沒想到擡下車的時候,前邊的人手不知為何一松,箱子哐啷一聲就落在地上了。
“嘶!”
前邊的人長長的抽了口冷氣,發出吃痛的聲音。
站在車前的教授見狀,只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急忙奔過來,吼道:“趙小虎,你幹什麽了?”
趙小虎捂着虎口,一張臉疼得生白生白的,此時不住的道歉道:“對不起羅教授,我剛剛手滑了一下。”
裝着文物的箱子是一個只有人膝蓋那麽高的箱子,這是一批新鮮出土的文物,剛處理好了要拿到他們博物館來展示,一路上都是小心又仔細的,哪裏想到這時候竟然出了纰漏。
趙小虎苦着臉,這一箱東西并不重,他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他怎麽也沒想到,箱子會從手上滑下去,這怎麽也不應該啊?
羅教授想要發脾氣,可是等觸及趙小虎手上的傷口,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就緩和了幾分,有幾分不忍。
只見趙小虎手上一條猙獰傷痕從虎口劃過,直接劃過整個手掌心,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來。此時他手上鮮血如注,滴滴答答的不斷往下流,很快的就在地上流出一大灘的血跡來,看上去就讓人頭皮發麻。
羅教授擺了擺手道:“算了算了,你還是去處理一下你手上的傷口吧……還好這一批沒有什麽重要瓷器之類的。”
就算這麽摔一下,應該也不會碎。當然,這也是這批文物不怎麽貴重的原因,都是些近代的東西,不過是裏邊有一樣東西,看上去有些研究價值,羅教授才會巴巴的讓人搬到博物館這裏來。
讓趙小虎去處理傷口,羅教授另外叫了兩個人把箱子擡進去,好在後邊并沒有出什麽纰漏,穩穩當當的。
只有門口那裏,趙小虎傷口所流下的鮮血還沒有來得及清理,在陽光下帶着一種粘稠暗沉的色澤來。
……
裝着文物的箱子被放在桌上,只是箱子一打開,羅教授就忍不住啧了一聲,皺了皺眉。
剛才趙小虎的手被箱子刮傷,那鮮血竟然都流到箱子裏邊去了,好在并沒有什麽文物沾上什麽血跡。
羅教授嘀咕道:“……還好也就是近代的東西,不值什麽錢。”
不過也奇怪,這箱子挺厚的,裏邊的文物也好好的封存着,這血也不知道怎麽流進去的,還流到最底部去。
趙小虎有流這麽多的血嗎?
最底部……
羅教授皺眉,将上邊的文物一一擺放在桌上,最後在最底下,小心翼翼的将最後一件文物拿了出來。
——那是一張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