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到現代
再一次醒來,我是在醫院裏,純白的床單,純白的牆壁,側過頭,窗簾輕輕的晃動着,窗外的陽光時隐時現的出現在窗棂上,讓我有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擡手遮住眼,黑暗與光明交替着,眼前浮現的是他跑過來抱住我的那一刻,他明明是利用我的,不是嗎?為何要如此奮不顧身,為了福伯,還是純粹為了我?
我不懂,亦不想懂得。現在去追究還有什麽意思嗎?我都已經回來了,松開手,輕輕的将身上的被子拉起蓋在雙眼以下,靜靜聞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我不敢相信,我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原本屬于自己的這一刻。只是……他還好嗎?可逃出那場驚天絕地的雪崩?
正當我想的出神之時,突然身後的門開了,我撇頭看向門的方向,只見老爸老媽和導師走了進來。
看到我醒了,老媽快步走到我面前,把我的被子拉好,掖了掖被角道:“你這孩子你可擔心死我們了,好端端的怎麽就昏倒了,還好你們導師給我們打電話!”
我看了導師一眼,看他的表情,想來老爸老媽還不知道我試驗穿越的事,忙笑道:“我沒事啦,媽,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
老媽從袋子裏掏出一根香蕉,剝開皮遞過來道:“醫生說你只是太累,學習雖然重要,但是自己的身體一定要照顧好,知道嗎?”
我點頭,對着老媽遞過來的香蕉搖了搖頭,老媽收了回去,顯然不想這樣放過我,繼續道:“還有啊……”
我趕忙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媽嗔道:“你知道什麽呀,每次都這麽說,你看,這是我從家裏帶的你最愛吃的東西,等會好點了就吃些”
我點頭,掙紮着起身,在場的幾人忙人仰馬翻的過來幫忙,我笑道:“我哪有這麽嬌貴了,真是瞎擔心!”
老媽幫我墊了枕頭,扶我靠好,啐了一口道:“看看,說這話都不害臊”
衆人笑過一陣,我擡頭對導師道:“我好像任務沒完成,那個竹簡……”導師笑道:“你這孩子還想着這事呢?沒事,這事不急,你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需要什麽,跟老師說!”
我點點頭道:“王導,如果不麻煩,下次你幫我帶一本《史記》,我想着在這裏沒事看一看”。
“《史記》,正好我這裏帶了一本”導師從随身包中掏出一本遞過來,戲谑,“怎麽,突然又有興趣了,你不是說看了十幾遍都快吐了!”
“開玩笑,開玩笑的”我接過《史記》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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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有些事,就先回去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導師斂了笑容,恢複老者淡然的表情。
我點頭。導師回去了,老爸老媽忙送了出去。病房內又剩下我一個人,翻開導師留下的《史記》,目錄上油墨打印的“留侯世家”四個字,讓我的心猛的一縮。手輕輕撫摸着書上的那幾個黑色的字體,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只是一覺醒來而已,他卻已經作古千年。
“留侯……留侯……留侯張良”我輕輕的呢喃着,他終究離我很遙遠,昨日種種溫柔,現在都已化為繁花随風飛逝了。手指微動了下,我輕輕翻開書頁,翻到留侯世家,逐字逐句的讀着,整篇讀完了,上面只句沒有提到終南山的字樣。
我又翻到秦本紀,依舊沒有一條提到終南山,我合上《史記》,閉上眼,輕輕靠到背後的枕上,心裏嘆息:終南山,到底是歷史掩埋了它,還是那個人掩埋了它,抑或這這是自己做的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張良,她還能再見面嗎?他對她真的只是利用嗎?下一次如果還有機會見面,她一定要問他,他對她到底抱了什麽樣的心思?“
不多時,老爸老媽回來了,留下來又說了些話,到了下午便也離開了,在醫院休養了一周時間,我便回到了學校裏,開始了學校和實驗室兩頭跑的日子。
回現代的半年裏我忙得不得了。複查身體,寫報告,翻閱各種資料,還跟着導師以及穿越項目的實驗員們去陝西呆了一段時間。
到了陝西,研究員們直奔要考察的地方,昔日的秦都城——秦鹹陽宮遺址在現在的鹹陽市以東15公裏處,即現在的窯店鎮牛羊村一帶。
走進秦鹹陽宮遺址,一地荒草,幾聲鳥鳴,那恢弘壯闊的內城只留下展室中古樸雄渾的壁畫殘片、構思先進的排水管道、精巧細致的宮殿地磚、沉雄創新的禾石權以及一統天下的诏版……-二千多年前的宮殿牆基夯土層還能測出來,其它的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現代的人還是照着書上的描述仿建了一座,只是那氣勢卻是和千年前的那座空前絕後的秦皇宮無法相比。
我的心情真的很難形容。對我而言,就在幾個月前看到的一切,轉眼已是2230年的滄桑。就在幾個月前鮮活的人,瞬間便成了紙上的幾個字。站在如今只是一堵不起眼的小山包上,耳邊仍不時會響起那個清潤的聲音。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思公子兮日将曛,君思我兮然疑作。杜若,真是個好名字。可惜是個男子。”
“臉若桃花,阿若可是醉了?”
“不是這樣烤,你這樣容易焦了!”
“怎麽?阿若似乎很喜歡看着我發呆,阿若若是想做魏安釐王,良倒可以做一做那傾城絕媚的龍陽”。
“你沾到嘴角了,如此春酒,浪費實在可惜!”
“果然這樣會說實話。”
這個少年,周身萦繞的淡然氣質仿佛有一股魔力,讓人害怕又讓人信服,仿佛天塌下來的大事到了他的眼裏也不過區區小事。不知為什麽,那時的害怕和暧昧竟慢慢沉澱為絲絲的思念,兩千兩百多年的時光,我是否可以找尋到你哪怕一絲的痕跡。
趁着導師們在下榻酒店休息的空檔,我坐車經秦嶺環山旅游路大約半小時便到了終南山,終南山人為痕跡很濃,已不複千年前不知人間煙火。
憑着幾個月前的記憶,我找到了那條可能是我們上山小路的地方,這曾經是小路的地方已經成了一個溝澗,淅淅瀝瀝的澗水順着石縫緩緩的滴落,随着山澗往上走,那本該是小別墅的地方,早已成了荒草古樹的天堂,靜幽的鳥鳴從遠處的山裏一聲聲婉轉而出,讓人莫名的寂寥:原來幾千年真是改變了許多東西,不僅僅是人,甚至是所見的物。
從旁邊折了一根樹枝握在手中,我揮舞着匕首将多餘的藤蔓割去,越往裏走,越是乏人蹤跡,周邊鋪滿綠蒼的參天古木讓這個終南山愈加的神秘。
不知是何處傳來踏歌之聲,仙音渺渺。我停下手中的匕首,擡起頭,滿目的蔥茏,飄渺的霧氣,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世俗萬千,這個地方,才是真正配的上他的地方。
也許這樣掩埋了也好,好歹還有了個可以憑吊的地方,收起匕首,我呆呆的望着這片荒原,眼前晃過無數的場景,屋頂賞雪,雪中品酒,山中跋涉,梅下捏花,雪中狩獵,這一件件,一樁樁,無法忘記他頭戴鬥笠,黑發飛揚,青衣飄渺的樣子。
他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卻是個讓人膽寒的韓國公子,一颦一笑間,他心思百折,讓人看不透,望不穿。直到現在,自己似乎依舊,沒有看穿過。
下了山,我沒有回去,反而再一次坐上車,又去留壩縣的留侯祠,來到山前,青磚砌成為山門,可見上方橫刻“漢張留侯祠”5個朱紅大字,走進牌樓,過了進履橋只見二山門內香火鼎盛,仙氣缭繞。
我沒有往別的地方去,直直的走向張良塑金身的地方,我的前面絡繹不絕的人群進來又出去,喧嚣遠去,嘈雜散去,唯剩下虔誠的目光乞憐的跪在他的面前,而我卻什麽也做不出來,只是站在進門口的地方,對着他的塑像呆呆地看了許久。
幾天後,我們離開陝西,回到實驗室,一回學校後,我便去了圖書館查關于離開時雪崩的事,可是任是我查遍了所有這時間的史籍也查不到公元前218年發生在終南山的雪崩,這甚至威脅到秦始皇性命的雪崩,為何會一絲痕跡也找尋不到,就像是被人特意掩蓋了一般,最終湮沒在歲月,沒有發生過一樣。
正當我疑惑的将書籍放回書架上之時,突然随身的手機震動了,我掏出兜中的手機,拿起,是實驗室那邊打來的,匆匆跑出圖書館,接起道:“孫教授,我是杜若……”
電話那邊聲帶欣喜:“杜若啊,快,快過來一趟,我們在你穿回來的那件鬥篷裏發現了東西了,你快過來給我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