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鴻門宴

那日清晨,天蒙蒙亮,營裏的士兵都在談論着怎麽和劉軍大幹一場,卻不料被幾聲急促的馬蹄聲打斷。

我起身走到大帳外,只見幾十個男子從馬上下來,被一個男子迎着進了一個大營。

那個帶他們進去的男子,是項羽的長輩!當年也是跟着項梁一起舉起滅秦的大旗!

等幾人進了大帳,我收回目光,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蒙頭倒在地鋪上,閉上眼,思量着只要按着範增的要求見到張良,拿到了《帝業書》,救出那個男孩,給他找個好人家,就馬上回現代去了。至于旁的事,就像王導說的,這都是歷史預定好的,她,一個小小的現代人改變不了,也無心改變!

“杜若,杜若,你在不在?”

正想間,突然帳外響起一道呼喚,我應了一聲,那人掀起簾布走了進來道:“杜若,你怎麽還躺着呢,亞父大人要你到大帳去!”

我坐起身道:“大帳,為什麽?可是有什麽事?”

那人道:“什麽事?劉季來了,你不知道?”

劉季,我的腦中有一瞬間的空白,新都鴻門,劉季,那這是将要發生事是……

我跳起身,将匕首插在腰間,也不顧身後人的喊叫,掀簾便跑了出來。到了大帳邊上,一見項羽出來,趕緊剎住腳,遠遠的站着。

遠遠的,只見到那四五十歲的斯文男子,滿面無害的笑容走到項羽身前,長長的做了一個揖,态度謙卑道:“臣與将軍戮力攻秦,将軍轉戰河北,臣奔戰河南,雖則身處兩地,卻是實實在在都是為了天下的百姓,為了推翻這暴秦。卻不想臣能率先入關破秦,實在是有籁将軍之福。而今有小人之言,想要挑撥臣與将軍,想要令将軍與臣有隙”。

項羽上前,笑着拍了拍劉邦的肩頭道:“沛公衷心,籍一眼就可以開看出來,至于那個……是沛公營中的左司馬曹無傷告訴我的,不然,籍怎麽會這樣呢?”

“将軍,你一定要相信季,我……”

“沛公何故這樣說,籍自然是相信你的,昨日裏籍的伯父已經将事告訴我了,你放心!”

“是,是,是”

兩人笑過一陣,便入了大帳,餘下的人也紛紛跟着進了去。我正不知是進去還是等着時,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我回頭驚道:“亞父大人,你……”

Advertisement

範增朝着大帳望了一眼,從腰間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我道:“給你第一個任務,将這包東西放到沛公的酒中,然後穿侍衛的铠甲将酒端進來,記住,頭不要擡起來!”

我有些輕顫的接過,這是要毒殺劉邦嗎?

範增道:“害怕嗎?”

我擡頭,他繼續道:“當然,你不需要直接端給沛公,你只要将酒先端給将軍即可!”

将軍!我疑惑,範增轉身往大帳走去,邊走邊道:“你只要照做就可以了,其他的你不必知道!”

“亞父大人”我喚了一聲,突然又不知道講什麽,只得怔怔的站着,範增回身走了幾步,走到我面前低聲道:“失手了也沒事,我還有別的,你只管大膽的去做就行,一切都有我,我會護你周全!”說完轉身回了大帳。

看着他進了大帳,我垂下眼,漠然轉身到了準備酒食的地方,走到預備給項羽的酒壺前,打開壺蓋,掏出藥粉,猶豫了一會,難道範增想要毒殺項羽,不可能,項羽視他如父,他絕無可能被劉邦那邊收買。

他們的事與我無關,一切都已經是歷史,我手一抖,将藥粉倒了進去,蓋上蓋,拿起酒壺晃了晃。将酒壺放回原處。

一轉身,才看到不遠處一道靜靜的黑色身影在淡淡的看着,是那個叫影的男子!我亦面無表情的回視他。他反而收回目光,一閃身便不見了蹤影!我冷笑,現在就開始監視了嗎?

“帳內伏有甲兵,小心!”我剛轉回頭,低低的聲音擦過耳畔,我臉上的冷笑凝住了,猛的回頭,帳內一個人也沒有,只有物體靜靜的放在室內。

我垂下頭,任發絲擋住自己的臉部,我知道是影,但是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是範增讓他來告訴我的嗎?還是他自己的意願?

沒一會,進來一列士兵。我趕緊收了手中的東西,閃到邊上,将亞父準備好的铠甲往身上套。

耳邊只聽一名士兵道:“你們有沒有見到今天跟着沛公來的那個韓申徒,真是美貌,我是男人都看呆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聽說守營的阿虎更誇張,看到嘴角都流口水了!”一時讨論熱烈:“真的,那我等會可要好好看看!”

“奶奶的,好久沒碰女人,看看美男子也行!”

“二狗,就你這熊樣,可別吓到人家!”

“說什麽呢你”二狗舉起拳頭,衆人笑鬧一陣,我早已套上和他們一樣的戎裝,心底暗道:韓申徒,張良也來了嗎?十二年了,他會變成什麽樣子呢?

“都幹什麽呢?”進來一個長官,滿面橫肉,突然擡腳踢了近旁的人,餘怒未消道,“一個個的娘們似的嚼舌根,還不把酒食端去,小心将軍剁了你們幾個”,嬉笑聲頓時停了,衆人紛紛端起酒食朝軍帳中走去,我也端起酒食,混在這列士兵中,端着酒踏進了大帳。

帳內的氣氛看似歡快,卻是劍拔弩張!我低着頭,餘光掃過,只覺得整個大帳都被項羽的軍隊團團圍住了,沒有一絲的空隙,這樣的架勢,張良劉邦他們又該如何全身而退。

他們能逃的掉嗎?我瞥眼看去,那面東而坐的中年男子便是那歷史上的沛公劉邦,他看起來只是個溫和的中年人,并沒有什麽傳說中的帝王之相。

“申徒,韓王可好!”

“韓王尚好,子房代韓王感謝将軍挂念!”淡雅的聲音徐然響起。

我緩緩的轉動目光,不敢置信,目光所觸,突然,入定了,那個劉邦對面坐着的人,那個着青色深衣的人,是他,真的是他嗎?

秀雅的容顏,漆黑的雙眸,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面貌,他上次果然是易容,或者這一次他也是易容了的!

我靜靜的望着,如同電影裏演繹的一般,一切皆成虛影,談笑的聲音突然黯啞,只有他那麽清晰地定格在整張畫面上。

他比以前更加的淡然也更加的成熟了,雅致的鼻梁,狹長的眼睛,幽雅如天鵝的頸項。漆黑的眼珠流轉時,仿佛能勘透世間一切。他緊抿着薄薄的嘴唇,淡笑着的唇性讓人心醉。張良,張良,這便是太史公筆下那個“貌若婦人好女”的男子嗎?竟是如此的光彩照人!

心跳聲就這樣突兀的響起,好似穿過千百年的記憶循聲而來,撲通撲通的跳着,我睫毛微顫,抽氣微微響起,那個石座上的雕像仿佛破開千年的迷霧複活,或者說比那後人立的雕像更雅致秀美!

仿佛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張良緩緩的擡起頭。我趕緊低下頭,掩飾了自己的心跳,混在一群士兵中将一盤盤的肉放在在座人的案上,放上刀和竹筷,最後才将那壺下了毒的酒放到項羽的案上,期間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是微顫的,不知是害怕還是激動!

退後時,餘光間掃了眼範增,只見他眯着眼緩緩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鴻門宴,快要開始了。我垂下眼角,躬着身慢慢的退了出去,剛退到帳門邊,突然傳來項羽的聲音:“後面那幾個留下來倒酒!”

我一直低着頭,乍聽到聲音一怔,偏頭看向範增,只見他睜開了眼,幾不可見的點了頭,我轉過身,低着頭走到範增席邊坐下,執起酒壺倒了滿滿一卮,放下酒壺,退後幾步,坐到範增的身後。

各人的酒也倒好了,席上只聽到項羽和劉邦的寒暄,以及那坐在項王身邊的項羽叔父項伯的笑聲。我幾不可見的掃了一眼放在項羽案上的卮酒,心思轉動着,為什麽不阻止,範增難道真的想要毒死項羽?

正想見,只見項羽已經捧卮敬向劉邦,劉邦亦捧起了案上的卮酒回敬,眼看已經捧到嘴邊,突然——

“将軍”張良喊道,這一聲,生生的頓住了劉邦和項羽的動作,我擡頭看,只見張良擡頭笑道,“将軍,禮儀不可偏廢,沛公酒器規格怎可高于将軍呢?”

我微偏頭看去,一樣的青銅酒器,一樣的質地,并沒有看出有什麽不同,張良這話到底……突然一個想法閃過腦海,我不敢置信的翹眼範增,只見他一動不動的坐着,嘴角挂在一如平常的笑容。

我垂下頭,手不自覺的捏緊铠甲,範增他利用的就是人心的懷疑,他先在項羽的酒壺中下毒,等的就是心思缜密的張良的換酒之計,張良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範增竟然大膽到在項羽的酒中下毒。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交鋒,張良他竟将項羽案上的毒酒換給了劉邦。

難道那個十二年前算無遺策的少年,而今愈加讓人摸不透的男子會被範增如此輕易的算計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