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天龍原著（十）

原來阿紫心中，實際上将那李秋水當成了極其難纏人物。

以她之見，李秋水固然武功稍遜于天山童姥，故而相争之時幾度敗北，臉頰還被童姥劃傷，但是李秋水既然能和天山童姥争奪無崖子戰争中勝利，又能挑逗得無崖子和丁春秋師徒翻臉，末了還能西夏王宮裏混個太妃當當，其手段智計，都令阿紫佩服得無以複加。

——這般難纏人物，還是交給摘星子去對付好了。是以某女徑直往靈鹫峰而來，一面走，一面還為摘星子性命和貞操擔心不已。

但事實上天生童姥活了九十多歲，又沒有患老年癡呆症，豈是好忽悠？看到阿紫手上逍遙派寶石指環，二話不說，便要去搶。幸而阿紫學了淩波微步神妙功夫，自身功力着實不弱，才沒被她得逞。

童姥見阿紫武功不弱，又精通掌門人方可學到北冥真氣，才勉強沒有殺她，忍着氣問道：“你是無崖子徒弟？還是那賤人徒弟？淩波微步你是跟誰學？你怎麽會有這個指環？想必是搶來！”

阿紫答道：“我自然是無崖子徒弟。師父他老人家和李秋水一起生活多年，便是會淩波微步，又何足為奇？師父他老人家被丁春秋所害，我将丁春秋殺了，他看了高興，臨終前便傳了我逍遙派掌門人之位。他還說，他油燈枯，是沒有辦法教我太多本事了，李秋水性情不定，是個靠不住，要想學到真功夫，還要來求師伯你。他說求師伯念往昔一同學藝份上，為逍遙派光大着想，将那天山六陽掌、生死符和天山折梅手精妙功夫，索性都教了我吧。”

童姥起初聽到無崖子已經身亡，滴淚作悲。又見阿紫句句話說都是隐秘之事，料想她是真個得了無崖子囑托，又聽聞無崖子對她評價高過李秋水，心中高興，哭過之後，迫不及待問道：“原來無崖子那個負心人已經死了！他果然說我比李秋水好嗎？”

童姥見慣聰明伶俐之人，見她頭腦不大靈光，又想起她是無崖子關門弟子，竟然多了幾分憐愛。見她功力深厚，便真個将那天山折梅手、天山六陽掌功夫教了她幾式。阿紫天龍游戲世界裏只來得及學到小無相功，随即就被飛飛所滅，半途而廢，如今剛好把逍遙派武功補全。她知道這是難得機緣，倒也十分用心。一時間，童姥與她相安無事。

童姥起初還對阿紫言語存着懷疑之心，但是阿紫既對珍珑棋局拆解無誤，又會淩波微步和小無相功、北冥神功和北冥真氣這些逍遙派功夫，可見是逍遙派門人無誤，所知逍遙派秘事又多，不知怎竟信了。

突然有一日，童姥對阿紫說，肯教阿紫武功，心中還存着一個心思。衆所周知，童姥所練武功是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此功有一個大大弱點，就是每隔三十年就會返老還童一次，期間功力減弱。童姥與李秋水仇深似海，生怕自己功力減弱期間對頭找上門來，故而順水推舟，教阿紫功夫，一則滿足無崖子臨死心願，二則阿紫既然已成掌門人，自己身為門下弟子自然要着意扶持，三則也是為自己功力減弱尋找一個幫手，以防李秋水偷襲。

阿紫喜道：“我有師父和丁春秋兩人功力身，又經你傳授了這麽多精妙招式，定會成你助力。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殺到西夏王宮，将李秋水那賤婢殺了呢？雖然王宮戒備森嚴，但你老人家武功舉世無雙，定然如履平地。”卻想着到時候趁她和李秋水相争之時，從旁偷襲，好圖謀人家內力。

童姥冷哼一聲，看了她幾眼。阿紫起初以為童姥起了疑心，正忐忑間，童姥突然笑了，說了一個“好”字。

阿紫大喜，心神略有松懈，只覺得身上微涼，便被童姥用生死符将她制住，厲聲問道：“你是如何勾結李秋水，害死無崖子，老實交代！”

原來，用北冥神功吸來內力斑駁雜亂，和無崖子本人自願傳功略有不同。童姥一探阿紫脈息，便對她起了疑心，只是慮着她卻有寶石指環身，又對逍遙派諸多秘密如數家珍，另外有淩波微步身，內功是高到不像話，才隐忍至今，假意傳她逍遙派武功，其實心中另有打算。

童姥門下有九天九部人馬，另曾收服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島，她派了些門人去中原打聽，因摘星子替阿紫編謊話虛中帶實、實中帶虛，一時半會真假難辨。但阿紫言語之間漏洞卻越來越大，終于被童姥察覺。

童姥因阿紫精通淩波微步，這門武學卻是李秋水獨門絕技，自然而然将她和李秋水劃作一路，用生死符制住阿紫以後，便挾持她來尋李秋水示威。

卻說摘星子得了無崖子那副卷軸，又經阿紫指點，果然來到西夏皇宮尋到李秋水。他是心思靈巧之人，長相俊俏，正是投了李秋水緣法。李秋水問了幾事，他皆對答如流，渾然無破綻。

星宿海出品，甜言蜜語是基本功，而摘星子經過阿紫荼毒，對女人心态把握很到位，處處知情知趣，終于哄得李秋水傳他功夫。

李秋水偶然間提及：“我原大理無量山密室中留下幾本武功秘籍，你若早早練了，也不必去學化功大法那麽狠毒武功。雖說它和北冥神功出自同源，可畢竟……”

她想了想，看見摘星子年輕英俊，心想他練習化功大法時日尚淺，恐怕還不知道此間厲害，這種話畢竟不好直說，便話題一轉，教摘星子去學皇宮幽蘭澗後內書房牆上刻着招式。摘星子吸了丁春秋幾年內功，又有自身底子，也堪堪能學幾招。只是聽從李秋水吩咐，絕不敢貪多，以免走火入魔。

摘星子本是丁春秋走南闖北，特意尋來武學好苗子，武學天分之高自不必說。李秋水也頗為喜歡這個貌美嘴甜年輕人，對他是刻意指點。逍遙派武功何其博大精深，寥寥數語，已令摘星子受用不。只是內功尚淺，這是日積月累水磨工夫，強求不得。

李秋水又道：“你既有化功大法身，便因聽我一言，切不可貪功冒進，仗着自己招式精妙，四處吸人內功，否則，必成大患。”

摘星子聽得額頭冷汗潺潺，連連稱是，欲細問時，李秋水只是嫣然一笑，不肯多說。

這天摘星子正禦花園中李秋水身旁服侍，幾句知情知趣恭維話說下來，逗得她花枝亂顫，嬌聲笑着說道：“你這孩子真有趣。縱我知道你未必是真心贊我，心中也覺受用。”正這時，突然間童姥便攜着阿紫掠了過來，将阿紫往地下一摔，指着李秋水鼻子便大罵。

李秋水起初不明所以，然而這一對師姐妹仇深似海，尋了機會便要相互挖苦幾句，言語上豈甘示弱？兩個女人吵來吵去，反将事情越解越亂。

摘星子起初眼觀鼻，鼻觀心，絕不敢多說一句，見阿紫蜷縮地也硬着心腸視而不見，然而這兩個女人越吵越離譜，方适時提醒了一句：“段紫是大理段氏子孫。可能幼時誤入無量山，偶然拾得了師叔留下秘籍，也未嘗可知。師尊見我二人殺了丁春秋，十分欣慰，為傳授我二人功力，油燈枯而死，這是弟子親眼所見事情，再無虛假。”

李秋水飛掠過去，探了探阿紫脈息，立即變了顏色，厲聲喝問摘星子道：“這女娃歹毒，分明使了北冥神功吸了我師兄內力。你謊話連篇，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摘星子心中一驚，面色不動，立即将另一篇謊話抛出，言說無崖子本來屬意于他，無奈阿紫心有不甘，待無崖子傳功後反将他身上內力吸出。

李秋水厲聲問道：“她要吸，你便讓她吸嗎？”

摘星子便微微紅了臉。自言阿紫是他心儀之人，不忍傷害雲雲。

李秋水和童姥兩個人驚疑不定，她們看了看阿紫，又看了看摘星子，心中雖有幾分相信，又有幾分懷疑。阿紫受生死符所制，雖然有童姥賜下止癢丸，仍覺得渾身不自，見到摘星子将所有過錯都推到她一人身上，便大罵道：“摘星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先前星宿海時，要不是我護着你，你……”

摘星子不等她說完，便打斷她話：“可是擂鼓山木屋中，師尊傳功給我，你不忿，用北冥神功吸我內力，也是事實！”又對李秋水懇求道：“師叔，此女是我心儀之人，雖然行止略有不端，還請師叔念她年幼無知份上，饒了她這次。畢竟，她身負我逍遙派武功，也是有緣之人。”

童姥見摘星子所說，似乎也合情合理，厲聲問阿紫道：“段紫，你有什麽話說？”

段紫含淚說道：“摘星子，我看錯你了！你……你負了我！我若當年選擇游坦之，他……他怎會如此待我？”

李秋水好奇問摘星子道：“游坦之是誰？”

摘星子低聲恨聲說道：“是段紫另一個相好。我……我不忿，便将他殺了。”他面上神情，絕對做不得假，是以李秋水和童姥都相信了摘星子話，一時之間，覺得這小輩間風流韻事頗為有趣，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