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嫌疑犯
淩晨三點,是個連狗都想回窩睡覺的時間。
蔣澈兩點四十的時候就跟着許無時下樓,順便在樓道裏撿了一根沒人要的燈管當武器。
許無時扭頭看了一眼他拿着燈管抻胳膊抻長腿的樣子,有些好笑地摸了一把他的腦袋。
“燈管容易碎不禁打,你還不如用拳頭。”
蔣澈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打掉了他的手,“你懂什麽?這叫有備無患。”
筒子樓後巷那排垃圾桶雖然被清理過沒有垃圾,但靠近了還是能聞到很大的味道。
邊上有三四條岔道,蔣澈去牆根下搬了一些磚頭和廢棄的家具,堵了兩條,然後剩兩條。
他忙活的時候,許無時就站在一旁,像把風又像偷懶。
等蔣澈弄得差不多了,許無時才上來勾勾他的肩膀。
“找地兒躲吧,再晚人就要被你吓跑了。”
蔣澈肩頭一擰,跟他拉開了距離,“我不跟你一塊兒躲,剩兩條,你挑一條。”
許無時選了左邊那條。
蔣澈把運動外套的帽子往上一提蓋住腦袋,然後拿着燈管縮在了右邊那條道上的一堆雜物旁邊,假裝自己也是一團雜物。
夜沉如水,三點整的時候,小康提着五十萬現金到了樓下,左顧右盼見沒人了,就塞進倒數第三個垃圾桶裏,然後離開。
之後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蔣澈喂了半個多小時的蚊子,手背起了幾個好包子都沒敢撓,生怕發出聲音驚動來拿錢的人。
就在他等得越來越煩躁的時候,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忽然由遠及近地在巷子口響起。
蔣澈的神經頓時緊繃起來,雙眸緊緊注視着牆根上移動的影子。
來人戴着口罩墨鏡,黑色的t恤和長褲,身材中等微微發福,平頭,看上去沒什麽記憶點,屬于那種丢人堆裏也未必能找到的外形。
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巷子裏那排垃圾桶,在倒數第三個前停下之後,就左右看了看。
蔣澈偏頭躲開了那人查看的視線,暗暗抓緊了手裏的燈管。
正打算來個人贓并獲的時候,左邊那條道上躲着的許無時忽然做了個拍蚊子的動作。
清脆的掌聲頓時把站在垃圾桶前準備要拿錢的男人吓得渾身一震,連錢也不要了拔腿就跑。
“操,許無時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
蔣澈罵了一句,拎起燈管就去追那個左不選右不選,反而往回跑的嫌疑犯。
中年男人的身影迅速在巷子裏移動,淩亂的腳步聲吵醒了附近的流浪貓狗。
一時之間,狗吠聲和腳步聲交疊響起,吵得邊上有戶人拉開窗子大罵:“神經病啊!大半夜不睡覺……”
蔣澈将手裏的燈管往前一甩,那人被砸了一下之後還繼續跑,眼看着就要拐彎了,前頭忽然出現了一道高大修長的影子。
許無時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腳踹在了那人的心窩上。
那大漢沒想到前頭居然有人堵,急急忙忙扭了個身子,心窩背上都挨了一腳就往邊上的岔道跑,動作靈活身形矯健,一點兒也不像他的外形看上去那麽笨拙。
蔣澈估摸着這人大概是個練家子,抓起路邊別人放着納涼時坐的小馬紮又是一扔。
大漢被砸了兩回也沒停下來,依舊生命力頑強地繼續逃跑。
許無時這會兒不知道又跑哪裏去了,蔣澈窮追不舍,險些在岔道裏把人追丢了。
這裏的路七繞八拐,樓房低矮牆縫還不小。
蔣澈本身就有點夜盲,往黑的地方站久了就跟半瞎子似的,費了好大勁兒才把人追上,沒想到前頭巷口又蹿出來一道影子。
身形高大單薄,背着書包,看上去像是個晚歸的學生。
眼看着大漢就要跑到那少年面前了,蔣澈連忙揚聲喊了一句:
“小子,你快往邊上躲一下!”
少年不為所動,不知道是吓傻了還是怎麽的。
蔣澈急得都要上火了,偏偏周圍又沒東西可扔。
就在那大漢快要跑到巷口的時候,疑似吓呆傻站着的少年突然拿下了背上的書包,然後掄圓了直接往大漢腦袋上一砸。
剛才連受了兩擊還頑強逃跑的大漢瞬間就跟只被拍得運動軌跡都變了的保齡球一樣,吧唧一下往牆頭一栽,最後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動靜驚擾了邊上的聲控燈,蔣澈在那一閃一閃的路燈裏,看清楚了那個用書包把人砸暈的少年。
不是別人,正是楚家堯薅的那根嫩草。
蔣澈還沒說話,江柏衍就先皺眉看着他的臉喊出了他的名字,“蔣澈?”
“是我。”
蔣澈繞到那大漢腦袋前蹲下,扯下了他的墨鏡和口罩,發現這人确實有那麽點眼熟。
下巴有顆大黑痣,誰呢?這麽眼熟……
他正想着,頭頂忽然籠下了一片陰影。
許無時不知道又從哪兒冒出來了,一只手按在蔣澈的頭頂上,偏頭看了一眼大漢的臉,給他解疑答惑,“這人是劇組裏的武術指導,專門指導白奕月的,叫熊升,綽號熊二。”
熊升還有點陌生,但是熊二蔣澈可太熟了,因為這人曾經指導過他和白奕月拍那場楊沅被唐立青襲擊的戲。
“怪不得這個人能知道小白那麽多事情,還敢要現金交易,原來是內鬼。”
蔣澈扇了一巴掌昏迷不醒的熊升,然後站起來從褲兜裏掏出手機。
先是打了個電話報警,再來就是打給小康告訴他人抓到了。
打完了這兩個電話熊升還沒醒。
蔣澈歪頭看了一眼,發現熊升的腦門直冒血,估計是剛剛被砸開瓢了,所以才暈的。
一個書包也能把人砸開瓢?
蔣澈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了還站在邊上看着他的江柏衍,“你叫……江柏衍對吧?”
江柏衍高冷地“嗯”了一聲,一雙沉靜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的臉。
蔣澈問:“你這書包到底裝了多少書?你看都把人砸出血了。”
江柏衍說:“不是書,是磚頭。”
“怪不得,原來是……你剛剛說什麽?磚頭?”
蔣澈眉頭微蹙,條件反射地把江柏衍當成了那種不好好讀書半夜去約架搶場子的不良少年。
“你沒事往書包塞磚頭幹什麽?你這個年紀不好好讀書,大半夜跑出去打打殺殺,現在你覺着酷,十年八年後你就後悔了……”
明明自己也長了副小孩兒臉,還一本正經地端着大人的架子去教訓別人。
許無時站在一旁看着,都快要被蔣澈這副嚴肅的小模樣萌死了。
果然這世界上什麽都沒有他家人傻錢多的小少爺可愛。
安靜看了一會兒,許無時就忍不住上手搭着蔣澈的肩膀把人半圈在懷裏,左手虎口大張捏了捏他的臉頰。
蔣澈說得正認真,被許無時捏着嘴巴發不出清晰的字兒後,就煩躁地擡起胳膊給了他一肘子。
“你他媽給我松開!”
許無時被頂-到了肋骨,有點兒疼但是沒松手,勾着蔣澈修長的脖子和他說:“松不了,剛崴腳了,借你扶扶。”
蔣澈十分暴躁地罵了一聲“滾”。
江柏衍站在邊上看着兩人親密的舉動,一直緊皺的眉頭總算舒緩了一點,“不是打架,是防身。”
蔣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他身上,“防身?”
“嗯,”江柏衍說:“我晚上會去那邊的工地搬磚,回家的時候習慣帶塊磚頭防身。”
“……”長這麽帥,去搬磚嗎?
蔣澈抿了抿嘴巴,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這樣吧,你幫我抓了人,我付你點酬勞。”
他幾經艱難,才把“我給你錢得了”這種話吞回肚子,畢竟江柏衍一副“老子長了一身傲骨”的模樣,可能自尊心比較強。
“……十萬怎麽樣?學生還是要以學習為重,搬磚影響學業。”
江柏衍聽着蔣澈的話,眸光微微沉了沉,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一句:“我不要錢。”
……現在的少年自尊心都強到連酬勞是錢也不接受了嗎?
蔣澈有些苦惱,連許無時捏他臉蛋他都顧不上生氣了。
還沒等蔣澈想好要怎麽解決,江柏衍就說:“你要是真想謝我,就把你的手機送給我。”
“手機?”
蔣澈看了一眼自己三個月前才買的phone,新且貴,也不失為一份拿得出手的酬勞。
“行吧,那我格式化一下,把手機卡拔了就給你。”
蔣澈說着就要動手,還沒操作,江柏衍就攔住了他,“其他資料可以清空,跟楚家堯有關的,留着。”
“……行。”
蔣澈三兩下把資料清理完,拔了SIM卡就把手機遞給江柏衍。
江柏衍什麽也沒說,揣了手機就走人。
背影又直又傲,高冷得一批。
蔣澈剛把目光從江柏衍身上收回來,小康和白奕月就來了。
看見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熊升,白奕月結結實實吃了一驚,“怎麽會是熊導?”
小康也很是氣憤,“白哥對他這麽好,沒想到他竟然會幹這種事情!”
蔣澈也想一起讨論,嘴巴剛剛張了張還沒出聲兒,許無時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安靜點兒,等警察來了再說話。”
蔣澈天生就對警務人員懷有一種敬畏之情,聞言哪怕不情不願,還是乖乖閉上了嘴。
幾分鐘後,附近派出所的片兒警騎着電瓶車出現了。
戴上手铐的剎那,熊升就醒了。
擡頭看了一眼圍成一圈的蔣澈四人,他還有些懵。
但是對上白奕月的目光後,熊升忽然整個人變得很激動,“原來你是故意設局抓我的!”
“姓白的,你別得意,等我出來,我他媽弄死你……”
白奕月被他猙獰的面容吓得往後退了一步,小臉煞白煞白的。
蔣澈見狀,立刻上前把人護在了身後,還沒說話,熊升就啐了他一口,“呸,傻逼有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