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廖輝

挎包裏大蘋果泰山壓頂般沉重, 徐大奎糾結的喘着粗氣。

鼻腔裏嗅到似有似無的蘋果香氣,嘴巴裏頓時口水泛濫。徐大奎喉結上下滾動,吞咽下好幾口口水才有所好轉。

“我覺得徐同學很可靠。”

徐大奎耳邊又回響起仙女老師悅耳的誇贊聲。他是徐家獨苗, 家境優渥, 從小就是在贊揚聲裏長大的。要說如何辨別虛情假意,他很有心得。

宋老師的贊揚,肯定是真心實意的!

嗯,宋老師那麽好看,怎麽可能說謊?一定是她慧眼如炬,透過他桀骜跋扈的表象, 看穿他誠實可靠的本質。

當然,主要是他本來就很優秀,這是不争的事實。

一定是這樣!

徐大奎攥緊拳頭狠狠揮舞,他怎麽能辜負仙女老師的期望?偶像實力雄厚, 他到不到場都是勝利在望,那就……

“去去去,去什麽去?你是今天的課文背誦好了, 還是明天的課文預習好了?”

徐大奎猛的拍上徐偉大弱小無助的肩膀,看着對方一個趔趄,他惡劣的咧開嘴角。

“徐偉大同學, 我們學生的任務是什麽?對!就是學習。你說你成績不咋滴,怎麽腦子裏就想着玩?再說了,打架鬥毆是我們該摻合的嗎?”

“砰砰砰”, 徐大奎在眯眯眼頭頂連敲三下, 老氣橫秋的嘆着氣,“徐偉大同學,我以老大的名義命令你, 趕緊回家學習,懂?”

單手把懵逼狀态的徐偉大調轉方向,徐大奎語重心長的繼續唠叨,“徐偉大同學,你作為我——未來奎哥的頭號小弟,千萬不能給我丢臉,懂?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懂?”

“不、不太懂。”

徐偉大固執的回轉腦袋,哭唧唧的提問,“老大,你以前不是最愛湊熱鬧,何況是這樣具有紀念意義的大事?怎麽,怎麽今天突然愛學習了?”

“別打別打!”徐偉大雙手捂着頭頂,眯眯眼裏淚光閃爍,“愛、愛學習可以,可這也太突然了,我一點準備都沒有。還有還有,老大,咱真不去楊樹岸了?”

“不!去!”

“老大,你挎包裏有什麽好東西?經我觀察發現,老大你一秒鐘之內,至少摸了挎包二十次。”

徐大奎迅速松開搭在徐偉大肩膀的手,捂緊挎包警惕的盯着對方。

看看,看看!

又有人觊觎他的蘋果。

心裏對徐偉大的戰鬥力進行評估,他便松了一口氣。還行吧,他動動手指就能把他揍個屁滾尿流。

“我挎包裏的東西,關你P事?小孩子,有些事情不要瞎打聽,懂?”

“懂?懂!”

徐偉大迷糊的撓着後腦勺,似懂非懂。不過聽老大話裏的意思,就是讓他回家學習,這個他懂了。

“那我回家學習了啊,咱真不去楊樹岸?”

眼看着老大不耐煩的擡腿欲踹,徐偉大護着屁股,落荒而逃。老大踹人的功夫,一級厲害。

看着徐偉大一溜煙跑個沒影,徐大奎得瑟的捋捋頭發,小樣,想搶我蘋果,沒門!

拿出紅軍過草地爬雪山的勁頭,他扛着“泰山”艱難的挪動腳步。

“廖豔,你他媽的到底犯了什麽蠢?”

廖輝“騰”的踹開門簾,兇神惡煞般大步走來。他臉色極差,每走一步都可以感覺到怒火在熊熊燃燒。

鎖緊房門,解開風紀扣,廖輝眉頭皺成“川”字,就這樣孤立在房間中央,仇人般怒視着衆人。

平日裏風趣和藹的父親換了個人似的,變得猙獰可怖。廖豔的心一下子攫緊,她害怕的瑟瑟發抖,恨不得和斑駁的牆壁融為一體。

剛才還談笑風生氣氛融洽的房間裏安靜下來,連最受寵的廖铮也不敢大聲喘氣。肥頭大耳的他縮着脖子,努力把自己隐藏在廖老婆子背後。

這樣暴怒的丈夫真是未曾見過,張美雲甚至來不及收斂臉上的笑容。她輕笑着放下手裏的針線,放軟身段走到丈夫身邊,這是她屢試不爽的滅火手段。

“老廖,你這是怎麽了?咱們豔兒……”

“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張美雲的輕聲細語。當兵的手勁足,一巴掌下來,她的左臉迅速紅腫起來。

抿得整整齊齊的碎發耷拉着,更襯得張美雲楚楚可憐。她的眼眶裏水霧迷蒙,捂緊挨打的左臉控訴着看向丈夫。

該!叫你個狐媚勾引我兒子。廖老婆子解氣的暗哼一聲,同時還不忘挺直腰杆,好把乖孫孫遮擋掩實。

看着媳婦紅腫的臉頰,廖輝躲閃了一下眼神,有些心疼。他知道,媳婦照顧家裏的老老少少,很不容易。

可回想起錢團長指名道姓的痛罵,還有……還有江營長提着大行李包,落寞的離開部隊的背影。

殘陽如血,江營長的背影被拖的老長老長,分外寂寥。這一幕,深深的刺痛着廖輝的眼睛。

想到這,他硬起了心腸。

“慈母多敗兒!”廖輝冷着臉拂開妻子,氣勢洶洶瞪向廖豔的方向。舉起大手,巴掌毫不留情的想要落到小女兒的身上。

平常廖豔嘴甜人乖,在父親面前還是有幾分疼愛的。沒想到,也有挨巴掌的時候。

該!

廖霞興奮的渾身鮮血都在“咕嘟咕嘟”冒泡,臉上卻浮現出心疼害怕難過等表情。她顫抖着雙手抱臂,小心的挪動腳步遠離戰場。

和廖豔不一樣,她要是被爸爸的怒火掃到,可沒有一個人會心疼。

一、二、三……

果然,看親媽那心疼勁,鐵定會幫廖豔說好話。昏黃的燈光下,廖霞的臉妒忌到扭曲。抱臂的雙手指節發白,她不甘的掐着自己的軟肉,再一次發下宏誓。

一定要出人頭地,給這些人看看。

張美雲心疼的看着小女兒即将挨打,不知哪來的勇氣,她猛的推開暴怒中的丈夫,摟着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女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起來。

“廖輝,你發哪門子瘋,豔兒做錯了什麽,你居然要打她?她還是個孩子,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哇”,直到伏在張美雲溫暖的懷抱,被吓懵的廖豔才敢號啕大哭。爸爸剛才兇神惡煞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怕。那蒲扇大的鐵掌真落到身上,她不得疼死?

“哭,你們還有臉哭。知不知道,今天我被錢團長罵了個狗血淋頭。廖豔啊廖豔,你好好的學不上,推人家董長征媳婦幹啥?你們難道不知道這董長征就是一條瘋狗,團裏誰都不敢輕易招惹?”

看着抱成一團哭得撕心裂肺的妻女,廖輝剛硬的臉上有了一絲細小的裂縫。高舉的手顫了顫,喪氣的垂下胳膊,這個巴掌他無論如何打不下去啊。

廖輝失魂落魄的跌坐到地上,雙手胡亂的揪着自己的頭發。擡起頭來,他已經雙眼猩紅。

“你們知道嗎?我們團三營江營長已經提前轉業,今天就離開部隊回老家了。呵,你們繼續鬧啊,把我也鬧騰轉業就皆大歡喜,是不是?”

“嗝”,廖豔驚恐的吹破了個鼻涕泡,濕答答的黏在臉上,怎麽看怎麽滑稽。她膽戰心驚的觑了眼頹廢的爸爸,臉色蒼白如紙。

如果真因為她的緣故,爸爸的工作出了意外,那全家不得活剮了她?

想到這裏,廖豔害怕的把身體蜷縮成繭子,雙手緊緊抱住膝蓋,顫抖着把臉埋進大腿。

“不能吧?”廖老婆子的臉色也不好看,她激動的身子前傾,“前天我還跟江營長媳婦說過話,她看着很正常啊?怎麽突然就……”

“是啊是啊,江營長轉業怎麽這麽突然?老廖,你、你不要吓我們。”痛哭過後,張美雲紅腫的臉上沾着頭發,眼淚還在止不住的往下淌。

“吓你們?”廖輝揉了揉臉,把所有的痕跡揉碎,“我犯的着嗎?這事是千真萬确的,我親自送□□出的部隊大門,比珍珠還真。”

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嘴裏卻是苦澀難忍,“算是我運氣好,要是廖豔的事再晚兩天,灰溜溜滾出部隊的,肯定是我!”

“你們知道,一團三個營,一營營長董長征是錢團長心腹愛将,又是全軍軍事比武第一名。新來的三營營長是大學生,後臺很硬。哼,這兩個,我是拍馬都趕不上啊。”

“所以……”廖輝近乎哀求的看着全家的老老少少,“你們安分點吧,不要再去招惹麻煩,算我求你們了!我在部隊有多艱難,你們是永遠沒法想象的。難道你們願意我轉業,然後回老家去種地?”

“媽,你想回老家嗎?”

“不不不”,廖老婆子搖頭搖出殘影,回老家?不可能,死都不可能的!老頭子走了以後,她就來部隊跟着兒子享清福,可以說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是多少老太太羨慕不來的。

要是灰溜溜回老家種地,她的老臉往哪擱?

想到要被左鄰右舍擠兌笑話,廖老婆子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臉上“唰”的沒了血色。

“美雲,那你願意回老家?”

“我……老廖,你的事業在部隊,我、我肯定留在你身邊,這樣才能更好的照顧你。回老家?還是、算了吧。”

張美雲同樣打了個寒戰,回老家種地,她是瘋了嗎?随軍的日子雖然艱難,但再怎麽也比種地強一萬倍!再說,孩子們都大了,她也到了可以享福的年紀。

回老家,絕對不能。

門外的廖靜也打了個寒戰,本來布滿紅暈臉頰迅速泛白。她雖然只是醫院裏的臨時工,可架不住福利待遇好呀。回老家,她能找到更好的工作,還是能嫁個好人家?

想起今天的驚鴻一瞥,廖靜的心髒不争氣的劇烈跳動。

莫不是,她的真命天子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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