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斷腿(一)
幹得漂亮!
張美雲從來沒有這樣感激過宋渝, 今晚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覺得,宋渝還是很識時務的。
“報告嫂子,我媳婦因為工作的原因, 現在還呆在老家。過段時間, 她就能帶着孩子來随軍了。”
杜岩回答問題也是一板一眼,可見性格有多嚴肅端方。
這種人宋渝上輩子見過太多,總結起來就倆字:無趣。
得到答案,宋渝擔憂的看向邵醫生。剛剛邵醫生一瞬間的小女兒嬌态,并沒有逃過她的眼睛。這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
男人哪怕再優秀, 可已經成婚,就要掐斷苗頭,上趕着當三可不是事情,對吧?
“邵醫生, 這《賣花姑娘》講什麽,你能提前給我露個底不?”
“啊?哦,這《賣花姑娘》可好看了, 至于講什麽,小渝你還是自己看吧。不過,我建議你準備好手絹, 多幾塊更好。”
說話的工夫,邵醫生的臉色已經回複正常,仿佛剛才一瞬間臉紅真的是天氣的原因。她拉着宋渝的另一條胳膊, 叽叽喳喳聊了起來。
這樣拿得起放得下的爽利姑娘, 怎麽不讓宋渝喜歡?
杜營長已經結、婚、了?晴天霹靂不外如是啊,張美雲被這個響雷劈的四肢僵硬。老天不開眼,廖靜這麽優秀的姑娘, 怎麽就找不着一個好男人?
見媳婦只興致寥寥的瞅了杜岩一眼,就轉頭和邵醫生閑扯,董長征攥緊的拳頭才緩緩放松。後背全是汗,衣服濕答答的黏在身上,夜風一吹,那酸爽難以表述。可即便如此,也不能阻擋他內心的火熱。
哪怕他再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能睜着眼睛說他比杜營長出色。看廣場上群衆的眼神就知道,這家夥有多受歡迎。
可小渝,他的親親媳婦,真的只是瞅一眼就撂開了!要不是宋渝挽着他的胳膊,董長征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
天色暗的很快,放映機的光束投射到雪白的幕布上,愛恨情仇就這方寸之間展現。偌大的廣場上,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連路邊的樹都沒有放過,枝丫上爬着好幾個人。
大家都沉浸在動人的故事裏,随着主人公花妮一家的悲慘命運而義憤填膺,甚至于痛哭流涕。
花妮一家确實很慘,可宋家滅族更慘。
宋渝借着看電影的機會,把郁結于心的悲憤發洩出來,整整哭濕了兩條手絹。
宋渝不像有些人,哭起來大聲哀嚎。她哭得梨花帶雨,抽抽搭搭更斷人心腸。董長征環着媳婦的肩膀,整場電影他都在忙着安慰嬌妻。
無數次懊惱,他是有多想不開才帶小渝來看這部電影?害的媳婦從頭哭到結束,眼淚流了幾籮筐。
“好了好了,這都是解放前的事。我們現在是新社會,偉大領袖領導我們翻身做主人,花妮一家的慘事絕對不會再發生。我保證,以我這身軍裝保證。”
董長征把口水都要說幹。媳婦這一哭,他就剜心挖肺的疼。管他花妮順姬,那及媳婦一根毫毛?
“對對對,董長征說的對。小渝你太善良了,替主人公流這麽多的眼淚。花妮一家雖然悲慘,但他們不屈不撓的抗争精神,更值得我們學習。所以,小渝那也要振作起來,多想想我們現在的幸福生活。還有,你這樣的哭法,對寶寶不好。”
邵清輕言細語的開解着宋渝,她這輩子還沒這樣耐心過。對,就是她的親爹媽,都沒有享受過這個待遇。
誰叫宋渝人美心善,她一見如故。也許邵清自己都沒有發覺,她是個隐形的顏控。
“嗯,謝謝你,邵清。我不但是在替主人公感到傷心,更是在懷念我的父親。”說着,宋渝眼淚簌落落的掉下來。上輩子父母親相繼離世,便是她一世悲苦的起源。
想起自己寄人籬下的十年歲月,宋渝忍不住悲從中來,伏在董長征肩頭,哭得不能自已。
董長征摟着媳婦的肩膀,只覺得懷中的女子渾身都在顫抖,可見其對岳父大人感情之深。
“小渝,莫哭了。你還有我,還有寶寶,我們會永遠陪着你。”
痛痛快快哭過一場,宋渝把兩輩子的悲憤發洩幹淨,頓時覺得心頭一松,仿佛掙脫了心靈桎梏,可以更坦然的面對新生活。
“好了,我哭出來舒服多了,謝謝。”宋渝在董長征的肩膀上蹭了蹭,直到把眼淚蹭幹淨才擡起頭來,對着關心她的兩個人展顏一笑。
即使宋渝兩只眼睛腫成了桃子,也是最甜蜜粉嫩的水蜜桃。含着淚光的笑最是動人,更何況她的眼睛裏水光潋滟,仿佛倒映出整個星空。
董長征看得眼睛都直了,媳婦似乎在一場電影的時間裏脫胎換骨,剝離了原先的疏離感。
“小渝啊,可別再哭了。不然,我看董長征這個糙漢子都要掉眼淚了。”邵清把着宋渝的小手好一頓揉搓,真軟真嫩真嬌。
“好了,電影都散場了,邵醫生你該回宿舍了吧?”翻臉不認人說的就是董長征這樣的,剛剛還和邵清統一戰線安撫宋渝,下一秒就不客氣的趕人。
啧啧啧,果然她讨厭董長征是正确的!
邵清不屑的撇了撇嘴,臨走還登徒子般捏了把宋渝滑嫩滑嫩的臉蛋。
電影早已散場,廣場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幾個工作人員。月朗星稀,樹影婆娑,宋渝和董長征手挽手,甜甜蜜蜜走在回家的路上。
宋渝孩子似的旋轉着手電筒,稀奇的看着光束縮小變大。真真是趕夜路的好物,比燈籠方便一萬倍。
就是不好買,不然她定要在空間裏攢他十個八個。
“媳婦,人有三急,我去那邊方便方便?你別怕,我就你的視線範圍之內。”董長征撅着屁股尬笑。
今晚一桌好菜,他連面湯都喝了個一幹二淨。整場電影他又忙着安撫宋渝,現在實在憋不住了。
“額,我不怕,你還是找個僻靜的角落比較好。”宋渝別過頭去,揮揮手,不帶一絲留戀。
這個便宜夫君真的是……一言難盡,他總是在感動她之後,又立即給她當頭一棒。這般私事,就用不着光明正大的說給她聽,是不是啊?
董長征抱着小腹,如離弦之箭一溜煙跑遠。
“啪”,誰把廣場上燈光切斷,四周陷入漆黑,宋渝這才雙手抱臂,緊張起來。她手中的電筒發出微弱的光線,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她一個人,茕茕孑立。
雖然緊張,但不害怕。
想到無時無刻都在護衛着她的空一,宋渝甚至有興趣擡頭仰望浩瀚的星空,側耳傾聽昆蟲“唧~唧~唧~”的鳴叫,還有風掠過樹梢時“簌落落”的吟唱。
“咔嚓”,這是踩斷枯枝的聲音,是誰?
宋渝警惕的循着聲音的方向望去,映入眼簾的居然是陸慶恩。
真是陰魂不散!
手電筒的光線下,陸慶恩微笑的臉扭曲變形,看着有些猙獰可怖。
“你跟蹤我?”
“小渝,你多慮了。”陸慶恩每一絲表情在電筒光亮裏無所遁形,“我今天也是來看電影的,可就這樣遠遠看見你掉眼淚,我就心如刀絞。小渝,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好。”宋渝提前搶答,內心更是毫無波瀾。愛憎怨癡,這些感情都是需要力氣的,這個男人不配擁有。
“小渝,我有千錯萬錯,但此時此刻我對你的心是真的。事到如今,我不敢再去奢求什麽,只願你餘生平安喜樂,幸福美滿。”
陸慶恩苦苦的揪着自己的衣襟,仿佛悲傷到難以自抑。
要是宋渝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說話的工夫,同時暗側側移動腳步。如今,兩人間的距離不過一臂,可以說觸手可及。
這一刻,風突然停住了腳步,昆蟲也乖覺的忘記了刮躁,空氣裏更是彌漫着焦灼的氣息。
周圍寂靜無聲,只有濃重的喘息聲格外清晰。
宋渝嬌氣的皺了皺鼻子,對于這般靜谧感到不适。眼前的陸慶恩,像極了墳墓裏爬起來的惡鬼,連心肝都是黑的。
“謝謝你的祝福,也祝你和宋琴恩愛到白頭。我不想再見到你,你可以離開了。”
“宋渝,你可真絕情,可是……我不想離開。”
陡生變故,陸慶恩陰沉沉的聲音還在空氣裏回響,他便突然暴起,猛的蹿前一步想要摟住宋渝。
“小渝啊小渝,你說等下你男人看到我們倆摟摟抱抱,會作何感想?哈哈哈,小渝你放心,我一定會負責的。”
宋渝眼角的淚痣瞬間變的殷紅,一股輕煙缭繞在她身邊,倏然凝成人形。恍若谪仙的男子以保護者的姿态,負手而立。
這一切不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且只有宋渝一人可見。空一千萬年來古井無波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厭惡。這種人渣,若在修仙界,他分分鐘讓人灰飛煙滅。
空一傲然的淩空拂袖,也該讓這個渣滓吃點苦頭。
空一速度當然毋庸置疑,可比空一更迅速的,是側邊踢過來的一只大長腿。
“咔嚓。”
這是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
這殺豬般的慘叫,真的是人類發出的?
空一有一時間的迷惘,他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無暇的廣袖,他沒怎麽用力啊?
這樣的空一還有些小可愛。
宋渝在身側小幅度的擺擺手,示意空一趕緊離開。雖然無人可以窺見他的真容,但以防萬一還是快速離開現場為好。
而另一邊,陸慶恩抱着小腿,疼在地上翻滾哀嚎。
站着的,是茫然無措的徐大奎。月光下,他面如白紙,渾身抖的跟篩子似的。他上下牙齒“科科”直響,還不忘安慰宋渝。
“宋、宋老師,你、你沒事吧?”
“我很安全,謝謝你。陸慶恩是罪有應得,你不要害怕,老師不會讓你有事的。”
說起來徐同學也是恰逢其會,陸慶恩的傷絕大部分應該是空一的功勞。可如今牽扯到徐同學,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自己的學生出事。
“不害怕,我、我有什麽好害怕的,我、我這是為民除害。”
不害怕?怎麽可能不害怕。
徐大奎努力控制住哆嗦的雙腿,腦子裏全是漿糊。以前聽魁哥吹牛,打架砍人血流成河,當時只覺得刺激,好男兒當如是。可現在一想,他只覺得全是血液倒流,太可怕了!
不幸中的萬幸,宋老師連汗毛都沒有受傷,他這……算是英雄救美了吧?徐大奎頓時豪情萬丈。
這樣想來,心裏居然甜滋滋的,連陸慶恩的慘叫都沒有那麽瘆人了。至于自己會不會吃牢飯,他已經無所畏懼。為了心中摯愛,他可以奉獻一切。
今天部隊廣場放露天電影,徐大奎早早吃好晚飯,然後把自己拾掇整齊就出門了。根根分明的頭發被他抹了半瓶發油,梳成大背頭。
據說,這樣看起來顯成熟。
而且,這樣看起來有派頭。
偷偷告訴大家,這是他在錄像廳看到的。
大步流星趕到廣場,時間還早,徐大奎千挑萬選找了棵大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清楚看見第一排。董那啥大小是個營長,肯定能占着好位置。
想到等一會可以看宋老師一百多分鐘,徐大奎心裏就跟喝了蜂蜜似的,甜的冒泡。他傻乎乎的靠在樹幹上,笑得像個二百五十斤的胖子。
電影講的什麽內容,他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借着電影明滅的光線,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欣賞着宋老師的盛世美顏。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
這麽好看的人居然是他的老師!
這麽好看的人還送蘋果給他。
如今這蘋果他珍藏在櫃子裏,晚上睡覺放到枕頭邊,聞着清香才能入睡。
這麽好看的人居然哭了?那董那啥怎麽搞的,哄媳婦都不會麽?徐大奎焦急的摳着樹皮,都快把樹幹那一塊摳禿嚕皮了。
電影居然這麽快就結束了,他有理由懷疑放映員把片子剪短了!
曲終人散,廣場上的人意猶未盡的離開。徐大奎躲在大樹背後,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宋老師的一舉一動。
咦?那個董那啥真是懶驢屎尿多,你把宋老師一個人丢那,算什麽事?這麽大把年紀,辦事還不牢靠。
徐大奎忿忿的捶着樹幹。不疼,因為粗糙的外皮都被他禿嚕幹淨啰。
那不是陸慶恩嗎?那老小子賊頭賊腦跟蹤宋老師,一定是不安好心。董那啥,你到是快點,再快點啊。
徐大奎把自己逼出一身冷汗,宋老師嬌滴滴的,怎麽會是陸混蛋的對手?
不不不,現在輪到他出馬。宋老師,不要怕,我來救你了!
太感人有沒有?
“小渝,媳婦!”
瞧瞧,這次黑臉大漢沒有他及時了吧。自覺勝了一籌的徐大奎隐秘的扯開嘴角,完全把哀嚎的某人忘到腦後。
“咔咔咔”的金屬撞擊聲越來越近,随之而來的還有零亂的跑步聲,以及“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小渝,你沒事吧?是哪個烏龜王八蛋,看老子不揍死他。”
“我沒事,董長征你不要沖動。”
便宜夫君顫抖的聲音随風入耳,宋渝嘆氣,事到臨頭她反而愈加冷靜。從記憶裏得知,這傷人那是犯法的,至于怎麽定罪,就看她如何詭辯……哦,如何辯解了。
咳咳,這個世界居然還有流氓罪!這就更好辦了。
看來這也是她快刀斬亂麻,把宋家那一筆筆糊塗賬捋清楚的好機會。
陸慶恩凄厲的慘叫已經驚動了還未遠離的人群,他們正在快速的朝着事發地奔來。
“徐大奎,你家裏有什麽說的上話的家長或者親戚?發生這麽大的事,肯定要有人到場交涉。記住,你什麽都不知道,你是聽到我的尖叫聲才過來幫忙的。”
匆匆交待幾句,又和董長征交換個眼神,宋渝便“虛弱”的倒在了他的懷裏。
“董長征,你這個全軍比武第一名是撿來的吧?你居然連媳婦都護不住,你怎麽不去死?那個殺千刀的烏龜王八蛋,居然跑到部隊來行兇作案,吃了雄心豹子膽吧?”
邵清才走到半路,就聽到了廣場那邊傳來慘叫。不會是她的小仙女出事了吧?
邵清一個激靈,掉過頭拔腿狂奔。
滿地打滾的是誰?
不管他,小仙女安全就好。邵清從董長征懷裏把宋渝撈出來,然後就指着他的鼻子大罵。
董長征讪讪的摸着鼻子,哪怕被男人婆罵了個狗血淋頭,他也沒有還嘴。奇異的,他還覺得邵醫生罵的好,罵的痛快,罵的他心裏釋懷多了。
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邵清還等着和董長征好好論論理,結果對方突然啞火,搞得她一拳打住棉花上,可難受死了。
邵清恨的牙癢癢,又不好繼續發火,只得悻悻的揮兩下拳頭,把空氣當董長征砸。
“你,安排兩個人,找一付擔架,把陸慶恩擡到醫院。”
“你,去公社報案,就說……有人到部隊行兇。”
“你,去通知這個孩子的家人,好好說,不要驚着他們。”
“……你?去聯系陸慶恩家人,讓他們趕緊滾到部隊醫院。”
董長征已經恢複鎮定,井井有條的安排善後事宜。
宋渝嬌弱的依偎在邵醫生的肩膀,看着自己夫君指揮若定,還頗有幾分大将風度。
眼睛冒着星光,宋渝摸着滾燙的心口,覺得夫君帥的猝不及防,她無力招架。
瑪德,媳婦偏偏在這個時候勾他!當他是死人,天黑他就看不見她眼裏的星星嗎?媳婦一定是看到他的英姿,然後死心塌地的愛上他,一定是!
利索的給陸慶恩接好斷骨,打上夾板,綁好繃帶,邵清才疲憊的站起身,“陸慶恩,你小腿胫骨骨折,需卧床休養三個月。”
“邵醫生,趕緊擦擦汗。”
宋渝心疼邵醫生滿頭大汗,連忙遞上幹淨的手絹。救死扶傷,總是應該受人尊敬的。
“哦~”邵清壓不住聲音裏的小蕩漾,天底下怎麽會有小渝這麽可愛溫柔善良體貼的女子?要是她是男人,一定和董長征決鬥。
嘴上答應的好好的,邵清卻順手把香噴噴的手絹藏進上衣口袋。
昧下,她肯定得昧下。既然她這輩子身為女人,就只能和小渝姐妹相稱,看能不能熏陶到一星半點淑女範。
男人婆的綽號,其實不大好聽。
“我的兒啊,老天爺,你可要替我們做主啊!”陸母坐在病房的角落裏,哭得快要暈厥。見白大褂站了起來,她尋着空隙,猛的撲向病床上的兒子。
“唉唉唉,大娘你可別挨着傷員,小心二次傷害。到時候,我可救不了你兒子——的腿。”
“嗝。”陸母尴尬的彎着腰,看着臉色慘白的兒子,心疼到無法呼吸。
陸父情緒沒有陸母那麽激動,但眉頭緊縮臉色凝重,顯然心情很糟糕。
當然,換誰心情都不會好,家裏最有出息的兒子接二連三的出事,這次甚至斷了腿。哎,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殘疾?
這都叫什麽事啊!
攙住直不起腰的老伴,陸父松了松中山裝的扣子,強自振作精神,“邵醫生,我兒子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吧?”
邵清剛要回答,“砰砰砰”的砸門聲打斷了她。
暴脾氣上頭,她騰的打開房門,壓低聲音怒斥:“你們誰啊?敲門聲這麽響,影響病人你們能負責嗎?這裏是醫院,有點素質好不好?”
喲,是王菊芬和宋琴一家到了。
如今主要人物都粉墨登場,好戲即将開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