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的目光

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是忙碌的人聲和有些模糊的救護車的鳴笛聲,我恍惚了幾秒才發現自己正躺醫院急診區的病床上,而白豈正在旁邊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見我醒來他便起身來摸我的額頭和手,又将挂水的速度調慢了一些,坐回去繼續盯着我,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看着怪吓人的。

我沖他笑了下,“白豈,見到你我就踏實了,我怎麽來醫院了?我最後——”

說話間我想起了那個害我變成這樣的除妖師,正要跟白豈吐槽他,忽然旁邊的遮掩的簾子被一把拉開,一張熟悉的面孔笑吟吟地出現在我面前,手裏正拿着付款收據,揚了下沖我道:“醫藥費我付過了,這次是我不好,對不起。”

眼前這人正是那坑我的除妖師,我只好将吐槽咽回肚中,伸手不打笑臉人地回應他,“沒關系,謝謝。”

白豈冷漠地看着他,我也一副不熱情的态度,而他竟不打算走,在床邊拉過凳子坐下定定看着我,口出驚人之語,“頁子,你很有天賦,想不想做除妖師?”

我立刻拒絕,“不想!”

說完我便立刻去看白豈,他的目光已經從冷漠變成了冰寒,似乎已極為不快。

我轉向除妖師,再次堅定道:“我不想當除妖師,謝謝,不用勸了。”

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未盡之言:趕緊走哎。

這個除妖師還算識相,見我拒絕便起身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學。”

我再次道了遍謝,目送他離開。

誰知他手抓着遮擋用的布簾,卻不立刻拉上,而是沖我笑着眨了下眼睛才離開,仿佛跟我做了個什麽約定似的。

我驚了,連忙跟白豈解釋,“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我跟你都是這種關系了,還做什麽除妖師啊!”

白豈目光從布簾移到我臉上,“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在醫院了,他對你做了什麽?”

我之前以為是白豈送我來的,除妖師只是跟來的……看來他這人倒是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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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走神,我趕緊把過程跟白豈講了一遍,另外重點強調除妖師也不會什麽妖都除。

“這是什麽意思,你想跟他繼續交往下去?”

“不是,我只是說因為他說不會傷害你我才答應幫他的。”

白豈聞言沒有再多說什麽,只是盯着我的眼睛,黑眸忽然化為熒綠妖瞳。

那一瞬間我大腦恍惚了一下,回過神來他已經收回了視線,恢複了之前無波無瀾的狀态去調滴挂速度。

他肯定是讀了我的心思!

我講話他不信也就算了,竟然不經過我同意又用這招。

“白豈,你剛才對我做什麽了?”

白豈目光掃過來,絲毫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似的,坦然承認,“我讀了你當下的想法。”

我不快地看着他,“你以後不可以不經過我同意就讀我的想法,我不喜歡這樣。”

白豈跟我對視了兩秒便松了口,“好,我知道了。”

我還是有點不高興,但他已經同意了就沒法再說他,只能自己生悶氣,慢慢消化情緒。

白豈又來試探我的體溫,他手伸到我額前的時候我偏頭躲開了。

他的動作登時停在原處,片刻後收回了手。

在那之後他安靜得像消失了似的,一點動靜都沒有,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我本來在生氣,慢慢又有點擔心,他不會反過來生我氣了吧?

雖然這樣态度忽冷忽熱的會很丢臉,但我還是緩緩轉了回去——

他還在,謝天謝地。

白豈垂着眼簾坐在床邊,仿佛化為了雕像,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見他這樣我又有點說不清地微微不安,好像我哪裏做錯了似的,我只不過是躲了一下他的手而已,他怎麽搞得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真是服了,有點拉不下臉地喚他道:“白豈……”

他掀起眼皮,沒什麽情緒地對上我的視線。

這樣的眼神令人很難開展對話啊,我別開眼沒話找話道:“輸完液我就能回家了嗎,我想吃你做的飯了。”

白豈聞言靜了片刻,回應道:“你想吃什麽?”

我之前都沒有決定菜色的權利,現在竟然可以點菜了?

我重新看向他,試探着說了幾個菜名。

白豈聽完說了聲好,雖然表情依然很淡,但這應該算和好了吧?

他跟我對視片刻,再次起身來摸我的額頭,我這次沒躲,安靜地等他感受完溫度,小聲問道:“怎麽樣,我還好嗎?”

他沉默了兩秒,“不知道,比剛才好點。”

我哦了一聲,用挂點滴的手去夠他的落在腿上的手,距離有點遠,不起身似乎怎麽也不可能夠到。

他目光落在我使勁往前伸的手上,沒有任何表示,似乎不知道我要幹什麽。

我一番嘗試未果,只好直言道:“你把手給我,我想握着你的手。”

他靜了片時便照做了,将透白瓊秀的手搭在了病床邊上,讓我能輕松摸過去,抓住他的手指。

我握住他的手後便閉了眼,從之前醒來到現在我一直有點頭暈,如今話也說完了就準備休息會。

我閉目養神了一陣,忽然感覺到被我攥住的兩根手指輕輕動了下,似乎想抽出來。

“……”

他不會是以為我睡着了所以就準備抽手了吧,這一共才幾分鐘啊,也太沒耐心了吧!

我沒有用力,任由他把手抽走了。

白豈,你真沒勁!

我正在心裏罵罵咧咧,沒想到下一刻他的手卻重新覆了上來,避着我手背上的輸液針将我的四指輕輕包裹在了手掌中,握得很小心謹慎,仿佛稍微用力我的手就會碎了似的。

我有點高興,努力壓抑住了上揚的唇角,裝作無知無覺的模樣,沒有亂動,怕稍微動了便會吓跑了這個好不容易才小心翼翼湊上來的小動物。

急症室內始終人聲喧鬧,但這種嘈雜聲聽在我耳中卻像是白噪音,不多時我便真的睡着了,直到拔針的時候才迷糊地醒來。

白豈似乎沒有叫我起床出院的意思,看着護士拔完針便背起書包,将我的書包也單肩挎在背上,掀開被子将我從床上抱了起來。

我恍惚了一會,推了下他的肩,“白豈,這邊人太多了,我還是自己走吧。”

他聞言便将我放回地上,再次探了一下我的前額,确定我不燒了之後,輕軟地牽過我的手,帶着我朝外走去。

我被他拉着走了幾步才回過神來,握緊他的手跟上去同他并肩而行。

我偏頭看我的妖怪,急診區的白光映亮了他美好的側顏,同我交握的手指有些冰涼,仿佛掬着一捧深秋的泉水。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我感覺離他很近,好像不經意間将最好的光陰攥在了手心裏。

他沒有轉過來跟我對視,不然我會想問他——

此刻我的目光在你眼中是什麽樣的,足夠回應你的期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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