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頓飯吃的味同嚼蠟。
秦樓沒吃多少,秦宏偉怕浪費,基本都吃光了。
臨走前秦樓對秦宏偉說:“你明天請假,我網上挂好號了,你的腿不能拖了,農活我花錢找人做,這事兒沒商量。”
秦宏偉見秦樓把話堵死了,才說:“那行吧。”
“明早空腹吧,我給你叫好車,你直接到村口坐就行。”秦樓提醒。
秦宏偉答應着,回工地了。
秦樓就在路口攔了輛出租車,上車之後她掏出手機打電話,那邊很快就接聽了。
“我想請你幫個忙。”秦樓不廢話。
“怎麽了。”曾聞淡淡道。
“但你別給陳岸說。”她語速有點快,因為是第一次開口求他,她想講的自然一些。
曾聞頓了頓:“你先說。”
“華岸在歡城香港街二期的房子,一區有個隊長叫張衛國的,好像是走後門進來的。”秦樓講到這停了一下。
誰知曾聞不給她反應,冷冰冰的說:“繼續。”
“沒了。”秦樓說。
曾聞靜了一秒,說:“懂了。”
他甚至不問前因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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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聰明人打交道就是這點好。
“這事兒……別和陳岸說。”秦樓提醒。
“歡城太小,這事驚不了他。”曾聞說道,頓了頓,“他不問,我不會先提。”
曾聞這個人不來虛的,秦樓知道,這已經是極大的保證。
于是安心的挂了電話。
第二天自然又要早起。
她幫秦宏偉叫了車,也給自己叫了一輛,兩個人在醫院門口碰面。
秦宏偉這天換了新衣裳,刮了胡子,說是想顯得有精神頭一點,秦樓直誇他顯年輕,像城市人,他聽了就腼腆至極的說哪能啊。
随後秦樓去取號了。
取好號之後去看相應門診,到了分診臺還是要等。
這期間她掏出手機來看,谷子姐昨晚發消息她才看到,她問:你猜誰到我店裏來了?
秦樓想都沒想,就回:鐘大小姐呗。
退出聊天頁面,她去看朋友圈,看到微信名為Y的人分享了一首《十年》,這才想起來還沒給他換備注。
然後她點開頭像,到他朋友圈看,只有這一條動态,背景圖讓她愣了愣,是《大話西游》朱茵眨眼的圖片。
剛添加好友的時候看,分明還是全黑背景。
秦樓定定看着手機屏,這時候叫號叫到她了,她退出來給他動态點了個贊,想了想還是沒換備注名。
秦樓陪着秦宏偉一起進去,剛坐下沒多久,就有人敲門。
男醫生喊了聲:“進。”
有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推門進來,看了眼屋裏人,又徑直走到醫生面前,嗔怪道:“人家說一孕傻三年,我看是傻到你頭上了,丢三落四的,工作手機還能落家裏。”
“是是是,我傻。”醫生溫柔的笑:“手機送到了,你快回去吧,身子沉不方便。”
“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快給人看病吧。”這麽說着,女人向秦宏偉和秦樓颔首問好。
然後她就愣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張嘴老半天,才問:“秦樓?”
“王晶。”秦樓溫和的笑。
從她一進門她就認出來了。
人生四大得意事,其中就有“他鄉遇故知”。
可須知人生海海,除故鄉外哪裏都是他鄉,除故知外哪個都是淡交。
秦樓不常回故鄉,也少有老朋友。
這下故鄉遇故知,兩個人心情都不錯。
于是接着就加了微信,随後王晶先回家了,秦樓陪着秦宏偉各個樓層檢查,醫生說秦宏偉的腿是靜脈曲引起的靜脈炎,要做個小手術。
秦樓這麽一聽就放心不少,秦宏偉卻還是緊張的,擔心錢也擔心耽誤上工,最擔心還是以後能不能幹活。秦樓不大會安慰人,只是不斷說你別擔心。
然後她留了醫生的聯系方式,約了手術時間,一切都辦好之後,給秦宏偉打了輛車,接着回公司。
那天是九月的最後一天,第二天該放國慶假。
趙柯從上午就打電話說,下午你要回來,我們排值班表,開會安排工作。
因為工作性質原因,新媒體各平臺需要每天更新,因此國慶七天假,每個人至多休五天。趙柯給大家開完會,沒多久就打印出一人一張放假安排表,秦樓接過來看了一遍,拿紅筆在2號和4號的下午時段畫了個圈。
這天一下班,秦樓就收拾東西離開。
打完卡出來,一個拿着一大束鮮花,穿白色衛衣的女孩和她擦肩而過,然後笑着上樓了。
那束花香的撲人,秦樓不由偏過臉多看了拿花的人一眼。
然後她去路邊等車,路過超市門口,看到一輛白色奧迪在一排黑色車裏特別紮眼。
她擡手看了眼表才五點四十五分,時間還早,就掏手機把訂單去了,走進旁邊的超市逛了逛,出來的時候拎了一袋橙子。
那會兒正好剛六點,是學員們下課的時間,陸陸續續有人從公司裏出來,她不緊不慢走到路口,掏出手機叫車。司機接單之後她又點開相機,調前置自拍,掏口紅補妝。
沒補完,就從手機裏看到後面那輛白色的奧迪車燈亮了,沒過幾秒就有一男一女上了車。
秦樓收好口紅,靜靜站在路邊等車來。
身後有車子開過來的聲音,她凝神,卻聽路對面有車子沖她按喇叭。
司機師傅比她想象中來得早。
秦樓在原地躊躇了兩秒,心想今天就算了。
這念頭一出,她就擡腳過路,剛走兩步,有輛電動車從後面加足了電量開過來,撞到了她的胳膊。她一躲,手一松,手上的袋子掉了,裏面的橙子滾了一地。
她吓了一跳,回過神,看着散落了一地的橙子,一時竟不知道該俯身去撿,還是就此作罷。
這麽尴尬又失措了兩秒,再擡眼,已經有人幫她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了。
“秦老師,沒吓着吧。”
是隔壁辦公室的的男老師,秦樓眼熟。
他拾了橙子,笑着交給她,然後一動不動盯着她瞧。
秦樓這天穿的複古長袖連衣裙,雪肌紅唇,披散着長發,傍晚微風裏受了驚的樣子,是動人的。
秦樓不是看不出男人的意思,原想扮豬吃老虎,說句謝謝就算了。偏巧那會兒來了陣風,把頭發吹亂了,她順手去撩,偏了偏臉,餘光恰好看到路口那輛白色奧迪車。
一瞬間,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于是彎眼笑了笑說:“謝謝你啊,改天請你吃飯。”
然後就道了別,跑過馬路,打開門的時候又轉身看了男老師一眼,他揮了揮手,秦樓也淡笑着揮了揮手。
出租車廣播裏在播新聞,雅達外貿公司的老總因為資金周轉不開跳樓了,臨死之前,工廠外還滿是“還我血汗錢”的條幅。
師傅感嘆“他媽的死人渣死了倒輕巧,這麽多工人的錢誰還,這種人就該下地獄”,說完又覺得自己失言了,咳了聲又問:“姑娘剛才沒碰着吧?”
秦樓坐上車後,就一動不動往窗外瞧。
她看的清楚,是她上了車,他的車子才又驅動的。
“沒有。”她答。
受這點傷,挺值。
車子在路上馳騁。
張可意偏臉看了眼于年,又低頭看了眼自己抱着的花,想了想問:
“剛剛那個女人,你認識?”
于年似乎是在走神,聞言頓了一下:“哦,同學。”
“我覺得她好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應該不會吧,她剛回歡城沒多久。”
張可意緊抱花,幹笑:“哦,可能是和哪個明星長的像吧,美女嘛。”說完之後又看了一眼于年,他看起來在認真開車,張可意想了想,舔了舔唇又問,“她剛回來?”
“嗯。”
“那是打算長住還是……”
“應該是長住吧。”
“這樣啊……”
綠燈行,紅燈停。
張可意抱着鮮花垂首不語,于年則掏出煙來抽。
“你今天找我過來,什麽事啊?”過了一會,張可意問。
張可意今年研三,在隔壁市的大學念新聞,平時來找于年,要坐20分鐘高鐵,再加一小時公交。
因為路上折騰,于年總是說“你別總是過來”,她每次嘴上答應着,可該來還是來。
張可意從大四,第一眼見到于年的時候就喜歡他,她追了他三年,直到今年春天,他才終于松口,說是可以試試。
天知道那天她有多開心,開心到現在回想到那天他說“要不就試試吧”的場景,還是會忍不住臉紅心跳,就像中暑一樣。
所以舟車勞頓又算什麽,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人,放在歡城,她可不放心呢。
可這次是他主動叫她回來的。
她買了鮮花來見他,他卻又比平時更沉默了。
她直覺這與剛剛那個掉了橙子的女人有關。
當那女人站在路邊倉皇失措的時候,他原本正同她講話,橙子掉了,他視線剛好轉向前方,然後就一下子定住了。
車子堵在出口不轉彎,他就這麽看着那女人。
然後有人把橙子拾起來,他胳膊肘抵在方向盤上,她看不見他的眼神,卻只感到氣氛的驟冷。
接下來他都沒講一句話。
張可意忍不住問了一句:“是阿姨那邊有什麽事嗎?”
今年夏天剛放暑假的時候她來找他,沒有提前講,卻沒想到他媽媽過來看他,推門之後人都傻了,不過好在兩個人一見如故。那次以後他有一回主動打電話讓她來他那,就因為他媽媽想見她。
“不是。”可于年卻否認了。
“那是因為什麽?”張可意咬了咬唇,笑說,“難不成是想我啦?”
于年煩躁的摁起喇叭。
前面有車一直停着不走,于年把煙滅了,耙了把頭發,見車開了,又發動引擎。
他的聲音在汽車驅動的聲音裏,顯得斷斷續續。
“這段時間,我們先不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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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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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是喜歡于年還是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