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聊天記錄的前四條都是他在發的。

14:02:聽說你生病了,沒事吧

15:47:在嗎

17:50是一條語音通話:對方無應答

18:04:看到了回我一下

秦樓點開輸入欄,回:沒看手機,不好意思。

剛發出去,手機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了。

Y:方便接電話嗎?

十七:不太方便,等下還有事。

這條消息之後,手機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就是遲遲沒有消息發過來。

秦樓咬了咬唇,點開對話框,想說點什麽。

他的消息又進來了。

Y:你是不是躲我。

秦樓指尖頓住了。

她輸入框上面的豎杠一直在閃,每閃一下她的心就跳一下,她沒關上鍵盤也沒打字,想必從他的手機頁面看,也是正在輸入中。

秦樓拿了包,起身關窗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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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鎖好了,她才想好回什麽。

十七:沒有。

短短兩個字。

除此之外,秦樓想不到說什麽會更合适。

消息一發出去,“對方正在輸入”這六個字又出現了,就像盞聲控燈,每當她說完話,它就會亮。

秦樓退出頁面去打車,司機接單用了1分58秒,距離2.1公裏,預計5分鐘後到達。

她等司機到了,上了車,又打開微信。

燈早滅了。

他也早走了,沒留只字片語。

秦樓這才給他回: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之前是對的人錯的時間,現在是對的時間錯的人。你不要想我了,好好對她,她是個好女孩。

合上手機,秦樓長籲了一口氣。

外面下雨了。

淅淅瀝瀝的,天黑了,卻能看到大片大片的雲,陰沉密布。

屋裏沒有開燈,秦樓把陽臺的門打開,濕濕黏黏的雨氣飄進屋子裏,又全都迎面拂在臉上,已經是秋天了卻感不到涼,空氣裏的味道簡直和安市夏天的梅雨季一樣。

安市也在下雨。

谷子姐說:“還好阿姨收的快,不然今天晾的被褥都要淋透了。”

秦樓坐在地毯上,看陽臺上晾的內褲和毛巾,正被風吹的搖搖晃晃的,弱小又可憐。

“陳岸最近有沒有和你聯系?”谷子姐又問。

“沒有。”

“那你有沒有和他聯系?”

“聯系也聯系不上。”

“是真的聯系不上,還是做做樣子?”谷子姐問。

秦樓打了個抖,外面的雨小了,風卻大了,她起身又把門關上,走到梳妝臺找了個頭繩把頭發綁上,說:“我對他沒有不上心的,可上心歸上心,剩下的在他,不在我。”

她回答的老實。

谷子姐笑:“你就不擔心他移情別戀?”

秦樓愣了愣,說:“哪裏會。”

秦樓拿發卡把額前的碎發卡上,拿着手機進衛生間:“我的确怕他不要我,可移情別戀這個詞倒是用不到我身上。”

沒有存在過的事情,又哪裏會消失。

“我看他最近雷霆萬鈞,和互聯網大廠連上線了,合作幾個IP開發,幾個億的大項目。還有……那天明歌回家,說…圈子裏正傳他去西班牙,請美女看了場表演,花了不少錢。”

秦樓擰開水龍頭沖了把臉,聽到這句話,忽然記不起接下來的動作。

水一直嘩嘩往下淌。

秦樓擡眼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她穿低領的上衣,左邊胸口有塊紋身若隐若現。

谷子姐叫了她一聲:“秦樓?”

秦樓回神,又掬起一捧水往臉上潑了一下,然後手撐在洗漱臺上擡頭看鏡子裏自己,濕漉漉的,沒什麽表情。

“我只是一直在想‘雷霆萬鈞’的意思。”

“想到了嗎?”

“沒。”秦樓笑,“但是這四個字用在他身上倒很合适。”

她這麽說,就聽見谷子姐也低低笑了,然後她拿洗面奶,擠到手心上。

谷子姐又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事情辦完了就回去。”

谷子姐笑:“什麽是個完?”

洗面奶在手心上變成泡沫,一顆膠囊大小的膏體,膨脹之後,形狀重量都變得不再具體。

泡沫打好了,她又把它沖掉。

“我不知道。”秦樓說。

要是世間上所有的事都像泡沫這樣容易洗掉就好了。

“秦樓,你叫我一聲姐,我也是真拿你當妹妹,我不知道你在歡城究竟做什麽,但是陳岸這邊,你可不能不上心。”

話語在一陣敲門聲中被拍的支離破碎。

秦樓說:“姐,咱們回聊。”

挂了電話,把手上的水漬擦幹,剛走到玄關,那人就喊:

“秦樓,你在嗎?”

于年的聲音就像夜半三更的一聲雷,把人從睡夢中驚醒,卻又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睡。

秦樓立即低頭看了眼貓眼。

然後她身上每個細胞都清醒了過來。

于年又拍了一下門,防盜門震了一下,秦樓的心也跟着震了一下。

其實他動作不重,甚至可以說很輕,但每一下都拍的很實。

隔着門,秦樓都能想起他拍門時的樣子,或許他猶疑了,舉起手在離門一拳之遠的地方頓了兩秒,然後又一下下敲上去。

秦樓靠着門,任由自己滑坐在地上。

屋裏黑漆漆的,從回來之後她就沒有開燈,下了雨,她連衣裳也沒收,就像她根本沒回來過。

可是真的騙到誰了嗎。

因為沒有回應,于年不再敲門,他聲音很輕很輕,就像在和自己對話:“那我走了。”

這句話,就像是在當面告別。

就像在說,“別躲了,我走還不行麽”,可又沒有一點責怪,也沒有一點委屈。

無論他是否相信,屋裏沒人,他這麽說了,她的布置就沒有白費。

秦樓聽見于年腳步動了。

這時候她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然後屏幕驟然亮了,強烈的白光刺破了黑暗,也刺痛了她的眼——

陳岸在邀請她視頻通話。

好在是震動模式。

響了一聲,秦樓忙去關,摁到關機鍵的時候手沒拿穩,手機“啪”的摔倒地上,她汗直接冒出來,立刻伸手去撿。

又聽他腳步忽然停了。

秦樓攥着手機的手指尖泛白,手機屏光把她的臉照的晶瑩透白,她的眼神比夜還深。

他再擡腳時步子又近了。

身後的動靜越來越明晰,她不自知的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以為他又要扣門的時候,他卻又沒聲了,再有動靜,就是他一步步走遠的聲音。

也是這時,陳岸挂斷了。

秦樓在地上蹲了一會,才扶着牆從地上站起來。

她安慰自己說,于年聽到了也好。

與其欲蓋彌彰,不如讓他心裏篤定她确實在躲他,以此琢磨琢磨,為什麽躲他。

秦樓的腿蹲麻了,只能一瘸一拐走到衛生間,因為只有衛生間亮着燈。

鏡子裏映出一張沒任何表情的臉,秦樓對着鏡子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僵硬,又使勁捂了一下臉,手拿開,再笑,這次自然了不少。

她打給陳岸。

陳岸正在跑步機上運動,接了電話也不聽,氣息不穩的笑:“呦,您還活着呢。”

他總這樣。

明明是他多天不回複她消息,也不聯系她,卻要求她随叫随到,晚一秒就開始陰陽怪氣。

可秦樓只能笑:“怎麽忽然想起我了?”還要笑的特真誠。

“你剛剛幹嘛呢?”他不饒她。

“我剛洗完臉,你看我現在素着呢。”她把臉湊近攝像頭給他展示。

他不感興趣,目視前方勻速跑着步:“洗完了還不出去?”

“哦,我卧室燈壞了,不亮。”秦樓看了眼身後的淋浴頭,反應過來。

陳岸關了跑步機,拿毛巾擦了下汗:“你這是回家過苦日子了?”

“你不在我身邊,我可不是要過苦日子?”

“哦,這樣啊。”

“你就不問問為什麽?”

陳岸笑得更深了,“我要是不問,你那點小心思豈不是都作廢了。”

秦樓語結,憋着嘴,目露尴尬。

她知道他愛看她窘迫。

果然,他噙着笑,不鹹不淡的問了句:“為什麽?”

“我不說了。”秦樓挑了下眉,又把目光垂下來,“你叫我說,我就說,多沒面子。”

“你在我面前丢面子的事還少?”

“那也不說了。”她起了小孩子脾氣。

好在陳岸是吃這一套的,他哼笑兩聲:“我還沒氣你,你倒耍性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子被你包了呢。”

他心情是好的,所以理所應當的語氣就尤其傷人。

好在秦樓對他的諷刺早産生了抗體,聞言面色未改,兩秒後,甚至揚起臉笑:“你吃飯了嗎?”

氣不得,說不起,岔開話題是最好的法子。

“吃過了。”

“吃的什麽?”總歸是順着話聊,也沒什麽難的。

“龍蝦、象拔蚌、花膠,冬蟲草和人參磨成粉,拿溫水沏一沏,然後一口喝掉。”陳岸像背課文,語氣淡到連平平仄仄都沒有。

秦樓說:“聽着就貴。”

他笑:“應該是聽着就難吃。”

“我現在恨不得快點回安市,吃點安市菜。”他這麽說,又頓了一下,像斷片一樣,接了一句,“你那天吃的餃子,我也饞呢。”

秦樓隔着鏡頭和他對視了一眼,她的心很沉,思緒卻很輕,笑吟吟的認真說道:“那回頭我給你包……”

話沒說完,敲門聲又響起來了。

秦樓的笑頓時凝固在嘴角,她把攝像頭移開了一點,打開門往陽臺的方向走了兩步。

對面的燈還沒亮。

“你幹什麽呢?”陳岸已經不耐煩了。

她又把鏡頭對上自己的臉:“網不好,我先不和你說了。”

“你敢挂試試。”

“我等下再打給你。”

“你長本事了是吧,你……”

“……”

她就當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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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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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蝦、象拔蚌、花膠,冬蟲草和人參磨成粉,拿溫水沏一沏,然後一口喝掉。”這裏是之前看公衆號看來的哈,具體是哪裏我不記得。本人可沒經歷過這種生活,算是引用啦,告知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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