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誰知手機卻在她掏出來的那瞬間震動着亮起來。
秦樓屏住呼吸接聽。
“是我。”于年說。
“我知道。”秦樓回。
“沒有別的事,就是……”于年很小聲的喟嘆了一聲:“今天去你家好幾次,你都不在家,我很擔心你。”
秦樓靜靜聽他說完,她換了個姿勢靠在料理臺上,默不作聲點了下頭,才解釋:“我上午回家了,剛剛才回來,準備做飯。”
“好,那我挂了。”
秦樓心一跳,攥手機的手緊了緊,卻沒搭話。
靜了這麽三五秒,電話還在繼續通着。
于年說:“我想見你。”
“好啊。”秦樓的語氣聽起來像故作大方,她聲音裏甚至有一絲顫抖,“正好,我有事情,可能要麻煩你。”
挂上電話,秦樓走去卧室換了件衣裳,對着鏡子看了兩眼,又把頭發綁的再淩亂一些,然後回廚房,左看右看,想了想又把料理臺上弄上了點水。
這樣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麽。
這時屋外有人敲了一下門。
猶如刺破混沌,靈光乍現,秦樓冷靜的握起刀切傷了自己左手中指的指背。
敲第二聲門,秦樓到茶幾上拿衛生紙包住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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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第三聲門,秦樓走到門口。
第四聲沒敲下來,秦樓打開了門。
于年見她第一眼,神色恍惚了一下。
秦樓剛剛換上了短褲和胸口帶着白色蕾絲的吊帶,吊帶是深V剛好護住紋身卻能露出乳溝,她又在外面披了條長及膝蓋的黑外套,只系中間那兩顆扣子,胸口的蕾絲欲隐欲現,大腿在衣擺下隐隐綽綽。
秦樓裝沒察覺,背着手歪頭生澀笑了一下,邀請他進門。
秦樓沒有給彼此尴尬的機會,于年一進門,她就說:“我竈具可能壞了。”
于年跟着她進廚房,秦樓到竈具旁,拿右手擰了擰,說:“你看,怎麽都打不開。”
于年接着也去打了下火,沒打開,他問:“你開液化氣了嗎?”
“液化氣?”秦樓重複了一句,把竈臺下面的廚門打開,問,“還要開那個嗎?”
“當然了。”于年笑,然後把袖子一撸,蹲地上擰了下液化氣開關,再起身打了下火,藍色的火焰竄了起來:“好了。”
秦樓卻沒有很開心,只是含蓄的笑:“我真的好笨。”
于年眼尾掃了一遍料理臺上的一切,案板上的筐子裏土豆絲有多半切的比薯條還粗,又是頭尾不一的粗細,案板旁邊都是水漬。
一看就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這還不算什麽,于年腳底下也有星星點點的水漬,他低頭看,怎麽還有紅色的水。
“你受傷了?”于年盯着秦樓。
“哦。”秦樓抿抿唇,低下了頭,“就是小傷而已。”
“給我看看。”
“不要了吧,沒什麽可看的,就是很小的一道口子。”
“給我看看。”
秦樓這才緩緩的把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
其實傷口真的不算大,但勝在足夠深,指關節往上的那塊肉被削去了,汩汩流着血,染紅了衛生紙,乍一看是夠唬人的。
秦樓伸着手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眼見于年的眉頭輕輕蹙在一起,他一向不是表情豐富的人,每次情緒外露,皺眉頭是一個信號。
秦樓便忙把手收回去,朝後退了一步說:“哎呀,真沒事。”
“我幫你把菜炒好吧。”
“不用。”
“你的鍋是刷好的嗎?”于年拿起放在一旁的平底鍋。
“我說了真不用。”秦樓站在原地沒動。
“看樣子是刷好的。”
于年看了眼鍋底,轉臉對秦樓笑,笑着笑着忽然停住了:“我忘了件事。”
他頓了頓,才說:“應該先幫你上藥的。”
秦樓作出了強撐的笑:“我自己來吧,我家有碘伏也有紗布的。”
“你自己可以嗎?”
于年嘆了口氣,仿佛是在說“你切個菜都能切成這樣子,能處理好傷口嗎”。
秦樓努努嘴,說:“當然可以。”
“好,那我先把菜炒出來。”于年笑。
秦樓屋裏其實并沒有那些醫用品,頂多就是一個創可貼,秦樓把手指上的衛生紙揭下來的時候,傷口上還站着一些被血浸透的紙,那道口子一抽一抽的疼,她擰開水龍頭沖了沖,又用幹淨的卸妝巾擦幹淨,等不流血了,敷上創可貼。
然後她又換了件保守些的衣裳。
再出來時見于年在打電話,他說“我晚點回去,你們先吃,不用等我”,就把電話挂了。
秦樓見他收了線,才擡腳走過去。
于年炒了酸辣土豆絲,又打了兩顆雞蛋,拿西紅柿和青菜葉燒了半鍋西紅柿雞蛋湯。
屋裏飯香四溢的,有時候味覺和嗅覺真的能令人回憶起很多事情。
秦樓笑:“我還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我們去西山秋游,你當時架着柴火,也燒了半鍋雞蛋湯。”
“嘗嘗,還是不是那個味兒。”于年舀了半勺湯,俯身吹了吹,伸手遞到秦樓嘴邊。
秦樓反應了一秒,低頭啜了一口:“好喝。”
于年聞言,眼睛笑成了彎月亮。
“會做飯真的太厲害了。”
于年把火關上,開水龍頭洗了洗手,說:“很簡單的,你想學,回頭我教你。”
“害,我恐怕一次兩次學不會。”
“那就三次四次,十次八次。”于年的手撐在料理臺上,轉臉看她,“實在學不會,就不要學了。”
秦樓和于年對視了一秒,腼腆至極的笑了,問:“為什麽?”
“家裏有一個會做飯的不就好了?”
于年這話說的理所應當,秦樓一時語塞,反應過來之後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句子反駁。
畢竟,誰都知道他話裏有話。
可秦樓聽出來了,并不算什麽,重要的是要于年明白她聽出來了,讓他明白她聽出來卻還要裝作沒聽懂。
“那借你吉言,到時候找對象,我要把會做飯當做硬條件。”
于是秦樓扯出一個很假的笑。
可能是因為她笑得太假,所以于年就不再笑了。
不知道是心血來潮想起的話頭,還是他從進門起就盤算已久,于年忽然問:
“你昨天沒來上課,老師說你生病了,沒事吧。”
他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這讓秦樓情緒跌宕了一下。
“你倒不如直接問,我是不是躲着你。”
秦樓忽然就覺得不能再裝了。
這樣打着太極,什麽時候能有進展?
兩個人從第一次重逢開始,說話不是彎彎繞繞的,就是欲語還休。這個桎梏,總要有人先去打破的。
可秦樓乍一下直白起來,于年倒是愣了。
秦樓一動不動的凝視着他,等他開口講話。
“那你到底是不是躲我。”于年到底是被秦樓逼了一把,還是問了出來。
秦樓說:“是。”
于年問:“為什麽?”
“因為我沒資格。”秦樓說,“我不想做小三。”
她真是豁出去了。
“你不是!”于年皺眉打斷她。
秦樓自嘲笑笑:“也對,我們現在有沒關系呢?”
沒什麽關系。
“我去問過她了……”于年抿抿唇,又斂眸看向她的胸口,很快移開,扯出了個非禮勿視的表情,“昨晚我本來想過來跟你解釋的。”
“不用解釋!”秦樓沒任何遲疑,“今天願意見你,其實我就想好了,我……我願意逼自己一把,其實也是逼你一把,我怕你心裏沒有我,更怕你心裏有我,我卻不知道,所以我想問清楚,你是不是心裏還有我?如果有,那麽可不可以只有我一個人?”
誰都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可事從權宜,如果不先逼緊他,陳岸那邊大概就要紙包不住火。
果然,她說完這句話,一通電話就打過來了,那是陳岸的專屬鈴聲。
秦樓的肩一聳一聳的,她用力喘息着,那幾句話仿佛耗盡了力氣,她的手機在卧室,鈴聲響了三聲,她裝作轉身去接,剛轉過臉就被于年拉住手。
她賭對了。
他用力把她拉到了懷裏。
她的肩膀,就這麽撞到了他的胸膛上,就像一顆石子忽然擲入湖水,驚起一灘鷗鷺。
“不要動。”他把雙臂收緊。
秦樓真的在他懷裏就不動了。
“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一直沒找到機會。”
“你問。”
秦樓眼底清清冷冷的,她弓着身子,不讓自己太靠近他。
她心跳太慢了,容易露餡。
“當年的事,你還怪我嗎?”
他的聲音遠而輕,像山谷回音,也像夢中呢喃,但又這樣有力量,每個字都像子彈一樣打在她心上。
秦樓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掙開他,低頭愣了兩秒,笑了。
太遲了。
他問的太遲了,不過好在問出口了。
再擡頭,她目光哀迷:“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還愛你嗎?”
于年依舊緊抿着唇,下颌線條鋒利,仿佛随時就要割傷她。
卧室的鈴聲停了。
“你知道嗎,再見面以來,每次和你相處我總會想起一句話。”
“什麽?”
“想觸碰卻收回手。”
于年整個人僵了一下。
秦樓感受到了,她擡眼看他:“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你太可怕了,秦樓。”于年苦笑嘆息,“你把我看透了。”
秦樓輕輕嘆了口氣:“所以,你一直都是怕我沒有放下當年的事,才這樣的對不對。”
“對。”于年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才好。
秦樓沉了一口氣:“我的性子你知道,如果我怪你,今天你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于年的雙肩立刻松弛了下來,似乎只有這個答案,才能鼓勵他繼續站在她面前。
他點頭鄭重的說:“謝謝。”
卧室的鈴聲又響了第二次。
于年抿了下唇,又說:“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秦樓的身子不知不覺的繃直了。
她注意到他說的是“聊”,而不是“談”。
她也學他那樣抿了下唇:“聊什麽?”
于年笑:“聊聊過去,聊聊現在,聊聊未來。”
鈴聲挂了又響,這是第三次了,不罷休地響。
于年不知道,秦樓等他這句話幾乎等到發瘋!
可這個契機,和其他的迂回試探不一樣,她再急也不能做什麽,非要等他先開口不可。
秦樓說:“好。”
那就聊吧,聊聊面前的阻擋,和不可阻擋。
于年低頭去尋她的眼睛:“我明白你的顧慮,你等我處理好自己的事,再來找你。”
秦樓偏頭又說了一個“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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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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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衣服這裏其實是種暗示,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來,暗示秦樓想和于年和好,女人忽然的 暗示是有目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