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體畫展(8)

一切都像是在虛無中倒退。

火焰炙烤的熱度被一場大雨驅趕而去,盛開再睜眼時,發現自己再次站在紅色樓層的樓梯間內。

一切如常,只不見徐知風。

聞人逍似乎回來得比盛開早些,此時正蹲在樓梯角,背對着盛開。

盛開微微側過頭,一眼看見聞人逍勁瘦的腰身,眼底便有不自覺的暗沉翻湧。

正在這時,聞人逍站起身,輕輕說了一聲:

“嗯?”

盛開目光微閃:

“怎麽?”

聞人逍不言,長腿一伸,幾步走上了樓梯,最後在最高處停下了腳步。

盛開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了上去。

大約幾個小時前,血人将他們三人追趕至樓梯的拐角處,然後遇上了彭羅斯階梯。

可此刻盛開站在樓梯的最高處,看着眼前陡然出現的暗色斷層,視線微沉。

那無窮無盡循環的階梯,此時卻突然有了盡頭。

聞人逍解釋道:

“可能是扭曲的時空回到了正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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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開想了想,說:

“宴會廳所在的地方,是否就屬于那段扭曲的空間?”

“可能吧。”

聞人逍笑了笑,轉身間對上了盛開的眼。

盛開的五官不像聞人逍,有一雙溫柔的水色眼睛中和冷感。

前者有一雙沉寂如潭的栗色瞳孔,襯得他齊肩長發下精致的五官略顯疏離。

偶爾視線落在他人臉上,也只喜歡漫不經心地一瞥,仿佛世間所有驚心動魄的事物都不值得他過一眼。

他狀似貪婪地将盛開的面孔描摹個遍,就聽見盛開說:

“你不好奇我指認的畫家是誰嗎?”

聞人逍一頓,指了指除了他倆外再無一人的樓梯間;“顯而易見。”

盛開沉聲笑開:

“也是,畢竟是榜一大佬。”

他這一聲說得輕飄飄,可隐藏在話音中的審視與警惕聽在聞人逍耳中卻莫名不是滋味。

他沉默了片刻,臉上重新挂起了淡淡的笑意:

“可我見你投的是莊寒。”

盛開的笑意一斂。

在宴會廳時的危急一幕似乎近在眼前,盛開故意卡在倒計時的最後一秒将卡片投進藍色光幕裏,本是為了留個後手。

可聞人逍坐在盛開的對角,是距離他最遠的一個,他是怎麽看見盛開把票投給莊寒的?

“剛才我注意到,在宴會廳的時候,莊寒的視線一直在你身上。”

聞人逍笑了笑,目光狀似無意地游離過來,“難道,你投給她的原因是這個?”

他這一句狀若随口的玩笑,卻恰恰說到了點。

剛才盛開分析過,陳慧懂得隐瞞,可道行還淺,幾個來回就全交了底,雖然符合性別,但實在是不像畫家。

沈修神神秘秘的,帶着股對密室揭秘的迷之執着,嫌疑度也要往後排。

只有莊寒和徐知風,一個心不在焉,另一個又魂不守舍。

這樣一聯想,莊寒是畫家的可能性瞬間激增,只是徐知風身上依然存在着諸多疑點,可在天幕催命一般的倒計時裏,盛開也只能先閉着眼投一票。

畢竟天幕也沒說投錯了票的後果啊。

事實也正是如此,他投完票之後,天幕也沒播報他投的到底是錯是對,就把他們六個人又重新扔了回來。

剛才盛開故意将香水弄灑,順便在徐莊兩人身上留下了點記號,大約是被眼前這個男人察覺到了。

此時此刻,聞人逍當面戳破他的小動作,還笑得一派純良無害,頓時激得盛開腦中的警惕信號滴滴作響。

他不該貿然把聞人逍排除在外的。

盛開想,早知道把剩下的香水全灑給聞人逍了,雖然這人長得人模狗樣的,看起來卻不像什麽好鳥。

見盛開不言,聞人逍轉過頭,安靜地望着樓梯斷層之下的黑暗,突然說道:

“你敢跳嗎?”

“有什麽不敢的。”

盛開走到聞人逍身邊,探着身子朝那黑咕隆咚的地方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個懶洋洋的笑。

聞人逍敏銳地在其中聞到了一絲狡黠的味道,果然就見這個男人眉峰一挑,開口用氣聲說:

“you jump i jump。”

誰知聞人逍驀然回頭,趁着盛開松懈之際,一把抓住盛開的手掌,幹淨利落地一個轉身,以仰躺的姿勢落入無邊的黑暗中。

盛開被這股力猛得下拽,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條件反射般讓他頭皮一緊。

他被迫跟着聞人逍的力度墜入樓梯間的斷層,在被黑暗徹底吞噬前,他似乎聽見了聞人逍惬意的低笑。

接觸到黑暗的前一秒,盛開想,原來已婚男人都是這麽在外面與別人勾三搭四的嗎?

墜落仿佛空無盡頭。

四周皆是重力作用帶起的風聲,可盛開卻能清晰地聽見聞人逍炙熱有力的心跳,而手指**處,男人跳動的脈搏從虎口傳遍十指,恍惚間,盛開從這份熱度裏感知到了一份熟稔。

似乎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他也曾這樣毫無顧忌地與一個人牽着手墜落。

頭頂是硝煙四起的火光,背後是明明滅滅的宇宙星辰。

盛開覺得自己胸中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的氣體,堵得他鼻腔沒來由地泛酸,記憶深處中的熟悉感若隐若現,幾乎就要成形。

然後他就與聞人逍亂七八糟地摔成了一團。

盛開被摔得有些蒙,一手撐在身後想要借力站起,卻因為暗色遮目摸了一手的粘稠。

“……

操。”

盛開頭皮一炸,從地上一躍而起,想要靠牆尋求些安全感。

但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裏,四周都是迷霧,盛開一動,肩膀就撞上了另一個軟趴趴的物體。

聞人逍溫柔且堅定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別亂動。”

盛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咽了口唾沫,清了清嗓說:

“你有光沒?”

聞人逍卻不作聲了。

黑暗中,五感便被無限擴大,盛開似乎能聽見自己手上的粘稠滴落在地面的聲音。

等了半晌,也不見聞人逍有所回應,盛開挪了挪腳步,叫道:

“聞人逍?

聞人大佬?

逍哥?”

一只手從身後驀然伸出,盛開瞳孔一縮,本能性地用右手格擋開來,左手一拳就要揮出——微弱的燈光下,聞人逍在距離盛開不到一米的位置,正用一種灼熱的眼神望着他。

他說:

“你剛叫我什麽?”

盛開同時開口:

“你幹嘛去了?”

兩人的語氣都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重疊在一起的字音在半空中沖撞出無聲的火花。

聞人逍沉默片刻,将自己的問題揭過,答道:

“我剛才在找開關。”

盛開一邊壓下劇烈的心跳聲,一邊說:

“有嗎?”

聞人逍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黑暗中,兩人離得極近,盛開眯着眼,借着微弱的燈光就能将聞人逍的表情盡收眼底。

可這個男人此刻的神情顯得格外複雜,盛開一時想不起能夠套上什麽樣的形容詞,索性就将目光移到了正散發着紅光的小燈上。

原來這個黑暗的空間裏,一直散發着光亮的,是聞人逍的測謊儀。

見盛開看過來,聞人逍頓了頓,溫聲道:

“測謊儀的指示燈只能持續三十秒。”

盛開:

“……

所以你的意思是?”

聞人逍緩緩點頭。

盛開:

“……”

于是兩人借着這微小的燈光,開始在空間裏四處摸索起來。

剛才盛開摸了一手的黏濕,是一種近乎普藍色的顏料,在聞人逍測謊儀的紅燈之下,混合成了一種詭異的黑色。

盛開将外套脫下,仔仔細細地将手上的髒東西擦拭幹淨,才松了一口氣。

聞人逍将測謊儀舉起,貼着牆想要再靠近些,可是這盞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燈,虛弱地跳了一下,而後沉入了黑暗之中。

聞人逍從善如流:

“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盛開:

“……

男人。”

測謊儀“叮”地一聲亮起綠燈,襯得兩人的臉色陰森森的。

在這種奇詭到令人發笑的燈光下,聞人逍竟也笑得十分溫柔。

盛開轉過頭,欲蓋彌彰地湊近牆邊,便看見牆上貼着一種類似壁畫的東西,可是這燈光實在是聊勝于無,照不出更大的面積,另外一面就無從看起。

不一會兒, 燈又滅了。

兩人在黑暗中開始了看不到盡頭的問答。

“多大了?”

“十八。”

“愛吃什麽?”

“人肉。”

兩人在地久天長的紅燈中,一個問一個答,盛開胡說八道地亂答一通,十分幼稚。

聞人逍突然問:

“有喜歡的人嗎?”

“……”

盛開忍無可忍,劈手奪過聞人逍手中的唯一光源,目光極速地在牆的另一面掃視了一遍,想要得到更多的線索,好從這個鬼地方出去。

再不濟也要弄些持久一些的光源,他不想再跟一個傻子似的跟這個男人玩你問我答了。

然後他就看見,層層疊疊挂着畫的牆面上中間,赫然安着一個現代式的節能開關。

盛開:

“……”

盛開這才回過神——聞人逍最開始拿出測謊儀的時候,上面的紅燈是從何而來。

※※※※※※※※※※※※※※※※※※※※逍哥:

我的人設是腹黑小花:

我信了你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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