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穿旗袍的江判

“乖乖,這不對勁,這裏既沒有江雨落的氣息也沒有那個鐘夜的味道。”

高達咬着手爪爪害怕地看着一片漆黑的辦公樓,蒜瓣兒吸了吸鼻子,低頭貼着地面嗷嗚嗷嗚捕捉到了江雨落留下的微弱氣味。

“汪汪汪!”

“蒜瓣兒?诶,等等我呀。”

高達趕忙跟上,一路追着蒜瓣兒飄了好幾百米,直到蒜瓣兒繞着公交站臺打圈,确認江雨落的氣息是從此處消失的。

“公交車站?難不成他坐上了什麽不歸公交車,直接被開到異世界去了?”

高達宅在家裏看過許多這種類型的電影小說,雖然作為一只大齡女鬼,她清楚得很江雨落肯定是被什麽厲害的邪祟擄走了,還是沒忍住開兩句玩笑。

回應她的只有蒜瓣兒焦急的一聲嗚汪。

只見蒜瓣兒踮着爪子如臨大敵般朝着地上的一灘詭異殘燼嗷嗷發出沉悶的咽聲,高達剛一湊近就覺得臭不可聞,這是妖物死後留下的屍液。

“糟糕了呀蒜瓣兒……我們這下可算是攤上大事了。”

高達伸出手指沾了一指頭碾了碾,深深地皺起眉,“往生淵裏逃出來的怪物,就這麽被燒成了灰燼,這肯定不是我們江雨落能做到的……他被比這怪物更可怕的東西帶走了。”

“嗷嗚?”

“我去救他?不行不行,”

高達像車載太陽能搖頭向日葵一樣猛地搖頭,“我倆去就是送人頭,看到地上這攤東西了嗎,這就是我們的下場。”

“嗷汪?”

“當然不會丢下他不管,我還珠格格還沒看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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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達邊說邊在衣襟裏掏來掏去,蒜瓣兒以前從不知道她那單薄又累贅的長裙裏還藏有乾坤,她扯出一個香包,從裏面倒出了兩縷頭發絲兒塞到蒜瓣兒鼻孔前。

“能不能救江雨落就看你小子的鼻子了。”

這是她在鐘夜來家裏照相那天晚上,趁鐘夜離開後趕在江雨落放出掃地機器人之前跑到玄關處趴在地上撿到的——鐘馗毛發,傳說也可以驅邪,她就知道留在手裏必有大用。

“嗷!”

蒜瓣兒仔細辨別片刻,嚎了一嗓子,有些為難地歪着頭看着高達。

“你說他人現在不在人界?”

高達別的不行,狗語一定有十級,至少蒜瓣兒想說什麽她都能聽懂。

蒜瓣兒點了點頭。

“唉,還好江雨落供了姐這個萬事通在家裏。”

高達嘆了口氣,又從前襟裏開始翻找東西,這次她掏出了一根金針,只見她拿金針在地上畫了一個圈,咬破手指低喝了一聲,金圈之內頓時熠熠如白晝,打開了連接陰陽兩界的通道。

“走,咱們找大腿子去!”

高達一聲令下,蒜瓣兒挎着她這顆大天珠鏈子像是獅子穿火圈一樣躍入了冥界。

“雨落師弟,你上次畫的那張符連白煞大人看了都誇,太厲害了,你有空能教教我秘訣嗎?”

“師弟師弟,你神通廣大,能不能給我畫一張能将我這堆石子變成金子的符?拜托你啦,我爹管我管的嚴,我都沒有酒錢了。”

冥府官定學堂——墨海堂之中,年輕的學徒們圍着前不久直接被老閻王帶來當插班生的江雨落稀奇不已。

“沒酒錢自己賺去,讓你爹知道我這樣幫你,肯定要連我一起打。”

江雨落揮揮手,将圍在自己桌前的這群莺莺燕燕趕走。

他長得漂亮溫順,說話好聽,又掌握有紙鳶和符紙這樣好看的法術,剛來墨海堂沒幾天就讨得了師兄師姐們的歡心,一到休憩的時間就來圍着他鬧個不停。

江雨落自己不讨厭熱鬧,但他知道,坐在他旁邊的這位正襟板正,久負盛名的小天才一定不喜歡。

“喂,鐘夜,你看我把他們都趕走了,你的眉頭就不能展一展嗎?”

江雨落湊到鐘夜旁邊,饒有興趣的看着他給百鬼譜圖做批注。

“不能。”

“為啥?”

“小叔叔說我皺眉才好看,他說我展眉醜得誰看了都想打我。”

“……”

江雨落憐憫地看着鐘夜,“不愧是孟婆大人教出來的小孩。”

“謝謝你的誇獎。”

“這可不是在誇你……誰會因為你長得醜就打你啊,再說你也不醜啊,聽起來就跟在炫耀似的,我就覺得你展眉特別帥,比誰都帥。”

江雨落眨着他那雙鹿靈一樣澄澈的眼睛真誠地看着鐘夜,鐘夜手下的筆墨頓出了一個豆大的墨點,他輕輕敲了敲江雨落的額頭:

“下次不準這樣看着別的人。”

“為啥?難不成你覺得我睜着眼睛很醜?醜得你想打我?”

江雨落一萬個看不懂,非要纏着鐘夜問個所以然出來。

“因為普通人定力不如我。”

最後鐘夜只是這樣回了他,拿出最近剛出的話本勾走了江雨落的注意力,才沒讓這小子繼續深究這個問題。

說來也怪,鐘夜是被以放浪著稱的孟舟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養大的,可偏偏就養得中正端莊,誰看了都想誇一句根正苗紅,而江雨落可是被老閻王一把屎一把尿緊盯着看大,結果呢,每天在墨海堂除了睡覺就是看話本,将二世祖這三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

“你今晚別玩晚了,明天白煞大人要親自來講書,定是和判官考試有關的東西,你也該認真聽一聽。”

黃昏放課前,鐘夜叫醒呼呼大睡的江雨落,不忘提醒他明天要好好聽講。

“哎呀我根本不想考那個東西,我也不想當判官,”

江雨落揉着眼睛打哈欠,“判官之首的位置就是為你而生的,而我,八字不合,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啦。”

“那你怎麽和閻王殿下交待?”

“我反正去随便考考,考不好他也不能打我嘛,”

江雨落打完哈欠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突然靈機一動,抓住了鐘夜的胳膊:“要不我教教你畫符之術?其他人都不會,我也不教給別人,到時候肯定保你武試第一!”

鐘夜估計這家夥肯定從來沒去認真看過告示板,不知道他鐘夜的武試考試從來都是壓倒性的勝利,比文試還穩。

但看到江雨落拍着胸脯滿眼期盼的樣子,他無聲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那就拜托你了。”

“包在你可靠的雨落師弟身上,先說好,考完要請客喝酒的,就當感謝我。”

江雨落笑彎了眼睛,像是開在雪絨中的黃梅,沉香充盈,雪映眸光。

鐘夜學會了他的畫符之術,也應約拿到了武試第一,只是百判之首寫上了江雨落的名字,而那約好的一壇桂酒也如水中殘月,破落沉沒,再也沒有機會實現。

“江大人,醒一醒——沒想到妾身這噬夢粉讓您如此沉迷,不過現在時間到了,您該醒來了。”

沙啞的女聲闖入江雨落的夢境,如一只有力的巨臂掐住他的脖子,将他從夢境糾纏之中生生撈回了清醒的人世。

“誰……?”

江雨落緊皺眉頭,不情不願地睜開眼。

夢裏的一切在他睜眼的那一刻瞬然和他隔了一層深不見底的水霧,就算他拼命地想去抓住,卻什麽都記不住。

“沒想到身為人類的您依舊是如此秀色可餐,如此甚好,免得妾身要被人砸了招牌。”

“砸什麽招牌,拐賣人口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江雨落想揉一揉犯痛的太陽穴,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緊緊縛在身後,渾身上下都被詭異的凝膠包裹起來,動彈不得。

“您這口伶牙俐齒倒是沒變。”

女鬼咯咯笑出聲,江雨落順着聲響看去,才看清楚在昏暗的洞穴深處坐着一個正低着頭塗指甲油的女人。

“大姐,請問把我做成糖葫蘆對你有什麽好處?”

“哈哈哈哈,您真會說笑,”

女鬼伸出手來欣賞剛剛塗好的指甲油,似乎是覺得滿意,才悠悠起身施施然走到江雨落面前,拿半指長的指甲挑起他的下巴:

“妾身這是怕您逃跑,惹得妾身的客人不愉快。”

“粉色顯黑,不适合你。”

江雨落垂眸嫌棄地看着女鬼的指甲直言不諱,果不其然,激怒了她。

“妾身倒是喜歡粉色的很呢,這就給您也刷上漂亮的粉色。”

随着女鬼的話音,江雨落身上的凝膠融化成糖絲一樣的束縛,像炒黃豆一樣将他颠來颠去地折騰,江雨落無力反抗,只能緊閉着嘴免得滿洞穴的脂粉味灌入口中,在女鬼尖銳刺耳的叫聲中被任意擺布。

約莫持續了一刻鐘,江雨落在黑暗之中已經被折磨得昏昏欲睡,眼皮子開始不受控制地打架,突然背後一股推力将他慫上前去,女鬼的長指甲掐着他的衣領将他掄出了那個黑布隆冬的山洞。

瞬時間光芒乍現,幽暗如潮水般褪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在了一張彎月般的小床上。

“真讓人嫉妒,您比妾身更适合粉色呢。”

女鬼站在江雨落面前,手上還端着一只鑲着帕拉伊巴的粉盒,拿發黴的粉撲又往他臉上蹭了兩筆。

“你到底在幹什麽——咳咳、”

江雨落嗆了滿口脂粉,非常之不爽,他皺着眉要開口罵人的時候,穿着大紅色裙衫的女鬼唰地一聲變出一面銅鏡。

“您看,是不是很漂亮?”

女鬼滿意地看着銅鏡裏映照出的那張慘白的臉——江雨落确實是被吓到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自己現在的模樣實在過于可怖。

看到自己身上這件恐怖的繡着銀蝶的粉雪旗袍嫁衣,以及手上頭上戴着的誇張金飾,江雨落差點因為眼前的景象過于違背自己的審美而昏死過去。

“大姐,能不能把我漂亮的大衣還給我?”

“當然不行,這可是妾身特意為待嫁新娘準備的禮服。”

“你到底是做哪行的?不是美甲小妹嗎?”

“要不是怕客人不滿意,妾身真想現在就撕爛你的嘴。”

女鬼森然一笑,勾了勾手指,江雨落便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吊了起來,捆着他來到了他們所在的這間閨房的窗前。

随着窗簾被女鬼的長指甲悠悠掀起,江雨落看見了躺在大堂正中央的一具和自己穿着對應婚服,渾身發青的屍體。

“聰明如你,應該猜到妾身是做什麽的了吧?”

“改革開放以後,私辦陰婚是犯法的,你這種陰婚媒婆就該天打雷劈。”

江雨落冷冷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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