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去你的一拜天地
“咯咯咯咯咯……”
陰媒婆并不惱,端着森森笑意一掌将江雨落按回了床上,床鋪上灑滿了桂圓紅棗,硌得江雨落眉頭直皺。
“要是往日,您皺皺眉頭我還會害怕,但是現在嘛,您就自求多福吧,妾身看在您從前的‘恩澤’,可是專門為您挑選了一位好夫君呢。”
江雨落聽了只覺得頭疼,這陰媒婆是把他錯認成了誰來報複他并不在意,如果這次能活着回去,他肯定得親自上山到觀裏去揪着那些個老道士問問他們自己究竟犯的是什麽爛桃花,怎麽一個接着一個鬼男人想和他結婚。
“大姐,你忙這麽一單能賺多少錢?”
“啊?”
陰媒婆被江雨落這麽突然一句話問愣了,她還以為失了記憶的江判會像普通人類一樣哇哇亂叫吓得屁滾尿流呢。
“問你能賺多少錢。”
“啊?哦,妾身在業界可以說是小有名氣,像您這樣質量高的貨嘛,五箱碧血珊瑚玉才能拿下。”
這陰媒婆從前是冥界裏開秦樓的,尤其喜歡悄悄從人界擄來活人供陰鬼玩樂,江雨落在任的時候一把火燒了她的老窩,大筆一揮就将她罰入了五層地獄,前不久剛剛刑滿釋放,聽聞江雨落不小心鏟入冥河變成了人類,自然不會放過這又能賺錢又能報仇的絕好機會。
只不過她骨子還留有幾分對江判的恐懼,江雨落問她話,她習慣性地就乖乖做答。
“你這生意就很不劃算。”
江雨落假意幫她算了算,“實不相瞞,你們鬼界那位非常了不得的鐘馗大人也想和我結婚來着,如果讓他知道你把我搶走了,你自己想想,為了五箱什麽紅色彈彈球賠了你這條鬼命進去豈不是非常不合算?”
“……你說啥?”
陰媒婆差點一口氣噎死,難不成江判在冥河裏泡着的時候撞到了什麽石頭磕壞了腦袋?誰人不知他和鐘夜見面就是掐,他怎麽敢說出鐘夜想和他結婚的這種狗話?
“我說,‘實不相瞞,你們鬼界那位非常了不得的鐘馗大人也想和我結婚來着,如果讓他知道你把我搶走了,你自己想想,為了五箱什麽紅色彈彈球賠了你這條鬼命進去豈不是非常不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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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落一字不差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江大人,你這就離譜。”
連陰媒婆都看不下去江雨落的胡言亂語,憐憫地幫他蓋上了頭紗,不過,江雨落身上确實有一道鐘馗印記,好在她經歷過蒸籠地獄的磨砺,若非鐘夜本人到場,小小的印記奈何不了她。
“你也覺得鐘夜離譜是不是?”
江雨落鄭重地點了點頭。
陰媒婆:“……”
“他不僅想和我結婚,還說這都是為了保護我,結果你看他人呢?要我說男人都不可靠,要想安心,還是得相信人民警察。”
江雨落繼續逼叨,陰媒婆三番五次企圖插話都無果,只得翻着白眼聽江雨落抱怨。
“你這鬼當的挺厲害的,是不是以前和鐘夜打過交道?他這個腦子進水的症狀大概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其實如果早點治療,還是可以搶救一下的。”
陰媒婆:“……”
“說起來我還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希望我一覺醒來你可以從我的記憶裏消失,畢竟我的腦容量也不大,沒有那麽多空間去記你這張審美很恐怖的美麗面龐。”
陰媒婆:“??”
江雨落抱怨完,撇着嘴把身邊的小桂圓果子都掃下床去,像呆在自己家裏一樣扯過枕頭拍了拍灰。
“等一下,您這是要幹什麽?您不會要打算……睡覺吧?”
陰媒婆不可置信地看着江雨落完成上述一系列動作。
“嗯,我生物鐘很準的,絕不超時營業。”
江雨落嘿咻一聲躺上月牙床,差點把身上那件年歲已久的粉色旗袍給撕爛,此堅定的無神論者似乎已經打定主意覺得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看您這麽悠閑,似乎以為陰婚也只是簡單的一場儀式就能結束呢,”
陰媒婆冷嗖嗖地盯着他,嘴角快要咧到耳畔。
“妾身的要一直照看到新娘和新郎圓房才算完成任務,先不論您是否有命活過外頭那具幹屍的折騰,等陰婚結束,妾身一定要讓您親自體驗蒸籠地獄的恐怖才覺得舒心呢。”
江雨落:“ZZZ”
陰媒婆:“……”
她希望等會兒驗貨的時候新郎不要因為江雨落是個傻缺二百五而找她的麻煩砸了她的招牌。
在等待吉時的短暫空隙裏,江雨落睡得像死豬一樣。
他不想醒着的理由是抗拒看到鏡子裏那個穿着粉紅裙子的恐怖的自己。
讓他沒想到的是,再度被陰媒婆喊醒時,他的模樣比剛剛還要喪心病狂——大朵大朵的朱紅色巨浪桔梗被精心插在他發間,巨大的珍珠鏈子像鎖鏈一般被挂在他手腳還要脖頸上,更可怕的是,陰媒婆把他腳上的那雙鞋給沒收了,現在他那雙套着海綿寶寶襪子的腳丫子正無比耀眼地懸在半空。
“睡醒啦?”
陰媒婆将他拽起來,一掌把一張胭脂紅印在江雨落唇上,“屋外的那位也該醒了,新娘子該出閨房啦。”
“能不能給我整雙鞋?”
江雨落考慮半晌,提出了目前對他而言最為火燒眉頭的需求。
“沒有男人穿的碼。”
陰媒婆從自己頭上拔下兩縷長發,像蛇一樣纏繞上江雨落的手腕,形成一道無形的枷鎖。
“你這服務就不行。”
江雨落抱怨道。
“有什麽好話和你夫君說去,我只是個媒婆。”
陰媒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推着江雨落将他慫出房門,之前還躺在棺材中的男人此刻已經綁着緞花帶着碧玉帽站在了大堂中央,聽到了江雨落的動靜,他緩緩轉動已經僵硬掉屑的脖子,一對兒空洞沒有眼球的眼窩看向了江雨落。
“……哇,會不會有人想在你的眼窩裏游泳呢。”
江雨落面不改色地說了個冷笑話,陰媒婆和新郎官俱是一哆嗦,都被他這麽一句鬼話給冷到了。
“你這夫君生前是個屠夫,性格暴裂,你要是想等會兒少受點苦,最好安靜點。”
陰媒婆看新郎官面色不悅,悄悄推了把江雨落。
她尚有鐘馗印記都擋不住的道行,這入土多年怨念不消的屠夫可比她還要厲害,恐怕就算是來百來個普通判官也按不住。
“讓他一刀把我劈了對我有什麽好處?”
江雨落反問道。
“那他十刀都劈不死你你就開心了是吧?”
陰媒婆真想趕快萬事跑去昭告天下——讓人聞風喪膽的江判變成傻子啦!
“他會說話嗎?”
江雨落又問道。
“會,和我談生意的時候說得可溜了。”
“那他上過大學嗎?”
“……你問這個幹什麽?”
“馬上要和我一拜天地了我問一下不行嗎?”
“……也是,”
陰媒婆無法反駁,只得小聲嘟囔,“他死了百把年了,那時候哪裏有大學這種東西給他上哦。”
江雨落還想說點什麽拖延時間,可那新郎官在瞧見他的面龐後卻再也按捺不住,喘着粗氣無視新婚的禮儀,一把掐住江雨落的肩膀,将他整個人扛在肩上朝洞房內走去。
“大兄弟,能問一下你沒有眼球,是用什麽看東西的嗎?”
江雨落知道自己如果反抗,一定馬上就會被這高大的幹屍折斷手腳,只得裝作乖順。
“少說話,我不喜歡叽叽喳喳的東西,但我并不讨厭屍體。”
新郎官聲音粗啞,讓江雨落懷疑他嗓子裏是不是卡了一顆82年的橄榄。
“那我再問一句,”
江雨落小心翼翼道,“你給那媒婆五箱草莓QQ糖,那給我什麽東西當聘禮?”
新郎一頓,“什麽QQ糖?”
“就是給她的報酬……唔!”
江雨落話也沒說完就被他粗暴地按在床上,掉屑的木窗硬得發狠,撞得他背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你還是閉上嘴迷人。”
屠夫拽掉自己胸前的大紅禮花殘忍地塞入江雨落的口腔,一掌捏住他的雙手幾乎要将他捏脫臼,另一掌無情地撕裂那件粉雪旗袍的下擺。
“咳咳……”
江雨落的喉嚨本就敏感,喝水都能卡到嗓子眼,被滿是灰塵味的緞帶這麽一塞,眼淚頓時就被嗆上了頭。
這真是悲劇啊。
他怆然地想着,雖然自己不怕死,但是一個無神論者死在鬼魂手下,還死的如此屈辱,未免也太像個笑話了。
鐘夜這個狗東西,昨天還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自己,打小娃娃的時候一在一個準,遇到這種大妖怪了躲得比誰都遠。
躲在門外聽牆角的陰媒婆半天沒見江雨落慘叫,微微有些擔心,雖然江雨落被玩得越慘越好,但她可不想江判死的那麽簡單。
“那個,新郎官啊,妾身建議新婚之夜不要這麽兇……啊——!”
陰媒婆話音未落,血液噴湧,濺在洞房的門簾上留下一道猩紅的剪影。
“什麽東西?”
已經半褪衣衫和禽獸無異的屠夫嘟囔了一句,下床親自去查看,開門的一瞬間一只小犬嗷嗚撲向他的臉,與此同時,江雨落一哆嗦,落入了一件泛着暖意的大衣——鐘夜隔着大衣抱着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的屠戶,眼裏泛着可怕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