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露餡的鐘天師
“話說得很帥氣,”
江雨落接住鐘夜蓋過來的外套,“可你那是什麽動作啊,抱小孩嗎?”
“嗯?”
鐘夜照葫蘆畫瓢抓着籃球,不解地眨了眨眼。
“用手指推球,手心不要觸球。”
江雨落實在是看不下去,接過籃球給鐘夜比劃了一番,最終在鐘夜上場前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
“沒事的鐘老板,就算一個球也沒投進,大家也只當你喝多了,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我沒喝多。”
鐘夜糾正道,同時歪歪扭扭地走向了投籃機。
一旁圍着的一衆人趕忙都給他讓開一條道,幾個姑娘們紛紛拿起手機說要拍下這段早期籃球馴服人類的珍貴畫面。
“你們不怕鐘老板明天酒醒了把你們手機沒收啊?”
笛雪樘想錄又不敢錄,不知道是因為他和江雨落走的近還是怎麽的,鐘夜特別喜歡找他的茬。
“這可是帥哥穿着西裝揮汗如雨的樣子诶!”
女同事擠眉弄眼道,“你不懂!能看到這樣的場面是你的福氣!”
“我也天天打領結穿正裝啊,我幫忙跑腿的時候哪次不是揮汗如雨?也不見你們照我啊。”
笛雪樘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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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
專職秘書忍不住插話,嫌笛雪樘站在面前擋機位,把他往旁邊扒拉了一些,“真希望你的自知之明可以像鐘老板的錢一樣多。”
趁着這邊同事們的目光都被鐘夜吸引去,陳莫海不動聲色地晃到了遠遠站在一旁覺得丢臉的江雨落身邊。
“小江啊,就算你不願意跟着我調動崗位,鐘天師的事你也考慮一下吧?我和大師說過你的煩惱,大師表示願意幫你,他還說有空想見見你。”
“你以為就你家有鐘馗啊。”
江雨落本就因為員工被壓榨到過勞的事情對陳莫海有所不滿,此前答應來吃這頓飯也只是想看看這王八蛋被降職的狼狽樣子,沒想到他不僅還像以前一樣春風得意,甚至還蹬鼻子上臉起來了。
“啊?”
陳莫海被江雨落這一句話說得發懵,正巧此刻人群之中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聲,投籃機旁圍着的不僅有虹圖的員工,連路過的中學生們都被吸引駐足。
“漂亮!”
“這也能投進?!”
“卧槽,鐘總你深藏不露啊,你們看到了嗎?剛剛那球偏那麽遠最後居然進去了,真是有如神助啊!”
江雨落聞聲感到疑惑,半分鐘前鐘夜連籃球該怎麽拿都還不知道,就算再怎麽天賦異禀,也不可能達到可以在街頭炫技的程度,他拂開陳莫海的手,徑直穿過人群來到鐘夜正背後定睛一看——
“?”
文明人文明魂江雨落沒忍住罵出聲來,只見根本沒有什麽深藏不露的投籃天才,鐘夜這家夥只不過是在胡亂甩球,只是有一團黑影蹲在籃筐底下不住地用虛化的觸手接過鐘夜扔出來的球并送入籃筐。
而且這黑影怎麽還那麽眼熟呢?
江雨落皺起眉,眯起眼睛細細觀察,突然發現這鬼影不是別人,就是今天早上蹲在垃圾桶旁邊恐吓自己的那只鬼東西!
黑影幫鐘夜投籃投得正歡,忽然感覺到身後一陣惡寒,除了鐘夜沒有人類能看見它才對啊……黑影疑惑地轉頭,好巧不巧地和帶着滲人微笑的江雨落看了個對眼。
“是、你、啊。”
江雨落一字一頓做出口型,黑影居然從他這副嘴臉裏看出來幾分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江判的影子。
“叽——!”
小鬼吓得一抖,手一滑,眼看着要進框的球被它親手送飛了出去,好在鐘夜反應極快,掌間生出一陣陰風,吹迷了衆人的眼睛,等大家揉着眼再去看投籃機的計數屏時,上面赫然已經顯示出新紀錄的慶祝字樣。
“破、破紀錄了!”
笛雪樘驚呼一聲,随即一旁的冰櫃中哐當當掉落出一打椰島汽水,鐘夜趁着衆人起哄之時将黑影回收。
“看到什麽東西了,讓你那麽害怕?”
顯然,鐘夜有将最後那一球時這小家夥受到的驚吓看在眼裏。
“江、江江江江判!”
黑影嗚哇一聲鑽入鐘夜的咒印之中不敢再冒頭,鐘夜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正準備抄起汽水給江雨落“獻殷勤”時,江雨落率先摁住了他的肩膀:
“吓唬我好玩嗎,鐘、天、師?”
時隔多日,鐘夜終于再次感受到了江判帶着成群的紙鳶逼在他面前和他打架時帶來的壓迫感,他僵硬地擰開汽水蓋,把吸管塞入江雨落嘴裏:
“你不是喜歡喝這個嗎?等會別涼了。”
“這本來就是冰凍的。”
江雨落不聽他糊弄,奪過那瓶布滿白乎乎霧氣的汽水,“黃鼠狼給雞拜年,其心可誅,其心可誅!”
“你的膽子太小,幫你适當做一些鍛煉才能防患于未然。”
鐘夜見躲是躲不過,只得胡亂編造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
“為了感謝你的考慮周到,今晚獎勵你和蒜瓣兒一起睡狗窩。”
江雨落冷哼一聲,走上前去幫鐘夜把贏來的獎品分發給同事們,發到陳莫海時,只見他邊擦着脖子上的汗水邊眼神晦暗地瞄了鐘夜一眼,随後才溫溫吞吞地向江雨落道謝:
“我會再聯系你的。”
“笛雪樘,陳總喝太多了,你去送送他吧。”
江雨落怕他們兩個醉酒的暴徒再生事端,給笛雪樘使了幾個眼色,巴不得能有機會送領導回酒店的小狗屁精笛雪樘随叫随到,一個箭步沖上來架住陳莫海,拍着胸脯保證會把陳莫海安全送到酒店。
等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散去,長夜泛墨,地鐵站旁除了還閃爍着剛剛鐘夜的記錄的籃球機,只剩下江雨落臉上還沾零星的光亮,鐘夜湊近一看,才發現是汽水沾到了他臉上,在夜色中濃烈地泛着光。
“你在生氣?”
鐘夜幫他擦去嘴角的汽水泡沫,果不其然,被江雨落一巴掌無情地揮開。
“不敢,您可是我的大老板。”
江雨落将不開心幾個大字分分明明地寫在臉上,等最後一位同事坐上車後,他啪地一聲松開了攙着鐘夜的手,鐘夜一噎,他明明就是在生氣吧。
鐘夜默默地抱起自己那件和江雨落一模一樣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
“下次不會了。”
“不急,”
江雨落回頭笑了笑,“等你清醒了,咱們慢慢算。”
看着江雨落不情不願地走到電動車旁拿起頭盔,鐘夜心裏微微一動,按住了他的手。
“幹什麽?”
“晚上風大。”
鐘夜說着就将他拉到了不遠處的巷子裏,沒過幾秒鐘,一只載着人的龐然大狗縱身躍入夜空,朝着市中心江雨落的公寓飛速行進。
江雨落肩膀上披着鐘夜的外套,原準備一路上都不搭理他,可看到馭風而行的鐘夜因為風太大而微微凍紅的耳垂時,他終是嘆了口氣,別過頭去默不作聲地提起鐘夜的一只袖子,将他冷冰冰的手揣入了自己一側的口袋。
晚間風寒,人間的燈火順着盤栉的公路帶層層盤踞,彙聚成市中心明晃晃的燈紅酒綠,全市最高那棟的建築正是虹圖集團名下的星級酒店,透過巨大的落地窗,陳莫海在暈暈乎乎中似乎看見了一只巨大的飛狗從半空中掠過。
他揉了揉眼睛,又用冷水搓了把臉,恢複了幾分理智後才從行李箱的拉鏈夾層中掏出了一塊用舊報紙包裹嚴實的石板。
青灰色的石板上刻有龍飛鳳舞的咒文,陳莫海擦幹淨房間內的桌面,雙手恭敬地将石板呈上桌子,嗡嗡念出一串咒語。
緊接着冷光乍現,石板幽幽冒出灰煙,陳莫海見狀趕忙惶恐地垂下眼去,
“鐘天師!”
灰煙彙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看起來健壯勇武,鬓飛沖天,和年畫圖冊裏畫的鐘馗像如出一轍。
“你沒将江雨落帶回來?”
被稱作鐘天師的灰煙語氣不善不祥,陳莫海聞聲嘆了口氣,
“他不願和我來,我也沒辦法強迫他。”
“你報上鐘馗的名號他也不願?”
灰煙略有遲疑,重重地強調“鐘馗”二字。
“我告訴他鐘天師親臨人間,可他、他好像沒有放在心上……”
陳莫海越說底氣越不足,生怕激怒了這團灰煙,要知道這鐘天師乃鬼祟桀雄,指不定一生氣,吹口氣就把他小命兒給勾走了。
“不可能!”
灰煙咬牙切齒,這江判和鐘馗是多年來的老對頭,不僅如此,他還撞到過醉酒的江雨落偷偷跑去鐘馗府!他當時在鐘馗府外蹲了一晚上,可是親眼瞧見第二天早上鐘夜抱着衣冠不整的江雨落将他送回家裏去的,這倆人之間有不知道多少腿,怎麽可能用鐘馗的名頭釣不來江雨落?!
“等我再吸收幾日靈氣,養精蓄銳,定然要親自去找他!”
“您、您不是說要幫我治好小江的陰陽眼嗎?”
察覺到灰煙語氣中的憤恨,陳莫海試探地問道。
“就憑你也配命令我?不過是我找到江雨落的一個工具罷了。”
灰煙正愁只能寄宿于石板無法自由行動,他眼睛一翻,瞧上了陳莫海的皮囊,一聲凄厲的悶叫聲後,桌上的石板已然碎裂,“陳莫海”站在鏡子前細細觀察着自己的身體。
“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結實。”
他咧開嘴陰鸷地笑了起來,一拳砸碎面前的鏡子,“江雨落,我們就以人類的身體來一決勝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