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浪淘沙

“不就是顆蛋嘛,高達,別那麽傷心,”

江雨落也好心地跑過來安慰她,順帶還把垃圾袋給打包好交到了高達手上,“看你和它感情那麽深,它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段路就由你來陪它走吧。”

“你根本不在乎我難不難過!你在乎的只有誰去扔垃圾!”

高達直接拆穿江雨落,她知道這小崽子性情不熱,沒想到居然這麽冷淡。

“給我吧。”

他們二人圍繞垃圾袋激烈推诿之時,一只手突然出現抓住了袋子,只見鐘夜不知何時已經穿上了外套,拎着垃圾袋朝門口走去,

“我有點事要去處理。”

“什麽事?”

江雨落仰着脖子,目光黏在鐘夜身上似的一直盯到他出門。

“沒什麽大事,你乖乖呆在家裏。”

鐘夜留下一句話後“砰”的一聲關上大門,将江雨落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詞句堵在了喉嚨中,高達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嘲笑道:“不得了了,鐘老板背着你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垃圾有人扔就行,誰關心他去幹什麽。”

江雨落嘟了嘟嘴,起身打開電視,想要久違地看看自己喜歡的電視節目。

“是是是,我們崽看得最透了,哎,音量調大一點。”

電視機屏幕亮起的那瞬間高達眼睛都看直了,她轉眼間似乎就忘記了守護蛋的事情,狒狒一樣猴到沙發上和江雨落一起看起了電視。

原本播放搞笑脫口秀的黃金時間前些天改播經典家庭矛盾調解節目,看着熒幕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婆婆和媳婦,江雨落不耐地皺起眉,“啧”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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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覺得這種倫理欄目不好看對不對?”

高達百無聊賴地大口嚼着新買回來的小熊餅幹。

“鐘夜能有什麽事要處理?”

江雨落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還不願意告訴我,怎麽,背着我見舊情人嗎?怕我嘲笑他還不成?”

“糾正你一下,”

高達看他這副分明在意至極又想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覺得好玩,打趣道,“你倆只是名義上的夫妻關系,所以他就算有情人,也不能叫‘舊情人’。”

“那他為什麽要和我結婚?這不是詐騙嗎。”

江雨落越想越覺得不對味,鐘夜的任務就是保護他的性命,平時把他看得那麽緊,怎麽今天突然主動離開,難不成是産生了怠工情緒,不想再呆在自己身邊,要悄悄走人了……?

電視節目變得愈發味同嚼蠟,江雨落一陣胡思亂想後“唰”地站起身來,拎起外套抓着手機就要出門。

“喂!江雨落?你等等我!”

高達見狀瘋狂給蒜瓣兒使眼色,蒜瓣兒一口叼起挂在牆上的天珠,趁江雨落換鞋子的時候丢入了他的大衣口袋。

“帶上穩重可靠的高達姐吧,”

高達朝着準備把天珠掏出來的江雨落抛了個眉眼,“大晚上的,鐘夜又不在身邊,碰到惡鬼了姐姐還能保護你。”

“好,”

江雨落思忖片刻,帶着高達出門,“如果真遇到了什麽邪祟就拿你擋刀。”

高達:“??”

他們一人一鬼風風火火地一直追到垃圾回收處都沒有找到鐘夜,江雨落看到這裏的垃圾桶就想起鐘夜派無頭鬼影吓唬他的事,一時間更加生氣,要不是高達攔着,恐怕已經把鐘夜的愛車小電驢給騎到修車廠當廢鐵給賣了。

“報告!”

高達盯着垃圾桶看半天,突然發現了什麽,賊眉鼠眼地戳了戳江雨落,“鐘夜他不會垃圾分類!”

“好一個‘忠良玉’,”

江雨落嘲諷道,“連垃圾分類都不會,他怎麽當的鬼官?陰間不需要環保的嗎?”

“陰間有專門負責分揀垃圾的鬼差。”

說曹操曹操到,江雨落和高達正悄悄說鐘夜壞話的時候,這尊鬼神靜悄悄地出現在了他倆身後,吓得他們人丢了魂鬼丢了殼。

“你事辦完了?”

江雨落很快平複下來,裝作冷淡道,“我正巧下來遛高達,她和狗挺像的,一段時間不遛在屋裏就會憋瘋。”

三番五次被出賣的高達欲哭無淚,但寄人籬下,她只能苦兮兮道,“……他說得對。”

“我留在你手指上的那道痕跡無論何時都能保護你,至少比高達有用,所以晚上出門找我的話,其實不用帶上她。”

鐘夜淡淡拆穿了江雨落剛剛随口撒的小謊,“而且我不會離開的,你下次記得把鞋帶系好。”

“你懂什麽,不系鞋帶是明天即将流行起來的時尚。”

江雨落面不改色,就算被拆穿,只要自己繃住不覺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摔不死你。”

鐘夜輕輕笑了一聲,蹲下身去幫他系了個……系了個難看的死結。

江雨落有一瞬間失語,原本微微動容的心緒瞬間被那只死結給澆了個死灰不複燃,他忍住想直接給鐘夜來一腳的沖動,“這是毀在你鐘老板手裏的第二雙鞋。”

“我怎麽不記得還有第一雙?”

“鬼媒婆那次,拜你所賜直接化成灰了。”

“那不算我的。”

鐘夜一本正經道,“你的鞋和你的安危相比,還是你比較重要。”

“那我可真是謝你擡愛。”

江雨落皮笑肉不笑,話鋒一轉,呵呵道,“剛剛你辦什麽事去了?”

一旁一直插不進話的高達瘋狂腹诽:你果然非常在意!

“之前有人在蒜瓣兒身上下了符咒,說明你又被盯上了,并且那東西已經找到了這裏。”

鐘夜并沒打算隐瞞,讓江雨落知道他的頭時刻挂在褲腰帶上才能讓這家夥對周圍時刻保持警惕,“剛剛我順着留下的氣息追,在另一棟樓樓頂找到了一些線索。”

“什麽意思?”

“這次來的東西,至少是鬼王級別的。”

“比你官大,還是官小?”

每一次江雨落睜着無辜的眼睛真誠地問出這種問題時,鐘夜心裏想揍他和想摸摸他腦袋的沖動就會激烈打起架來。

“鬼王屬于貴胄,直接歸屬閻王座下,與普通官宦不同。權力雖然不大,但能力必然不同尋常。”

雖然想揍江雨落的念頭暫時占了上風,但鐘夜依舊習慣性地耐着性子給這小白癡做解釋,“官宦之中與鬼王們交往較多的是首判,我幾乎不與他們來往,所以并不了解。一般而言,鬼王現世都會伴随災異,絕非小事。”

“災異?”

江雨落懷疑道,“我們這塊風水寶地往前推個一百年都沒有發生過地震旱澇,難道鬼王強大到能夠改變地質或者氣候?”

“并非傳統意義上的自然災害才叫災異,比如百鬼夜行,也可以稱為災異。”

“那你覺得,咱們公司大樓裏人人血流不止,算不算災異?”

江雨落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腦回路清奇,能将這兩件事聯系起來,沒個十年腦血栓的話就只能用想象力豐富如他來解釋了,然而他話音未落,面前突然一聲巨響,伴随着邪風呼嘯,腥氣四溢,眼花缭亂之中江雨落只能感覺到鐘夜緊緊拉着他的手。

“真聰明啊,江雨落!”

濃霧散去,祁利叉騎在巨大的魂犬身上,抱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江雨落,“只有小爺這種曠世奇才,才想得出用人類無用的血創造出就算是鐘馗和你也無法反抗的法陣。”

“陳莫海?”

江雨落心道好嘛,又瘋一個,他們身邊的男人好像就沒有一個腦子正常的,只不過陳莫海目測比鐘夜病得更重,明明喘口氣都像要發生一場腥風血雨,可他怎麽就從這家夥語氣裏聽出了一股“快來誇誇我”的意思?

“你果然是忘了小爺我!不然怎麽可能對我視而不見,”

祁利叉無視江雨落看病人似的眼神,自說自話道,“沒關系,小爺的法陣就是為了幫你恢複記憶,認清你身旁的敵人而設計!”

“陳莫海被鬼上身了?”

江雨落躲到鐘夜身後,小聲詢問。

“嗯,上他身的恐怕就是那位糾纏你……糾纏我的一個小弟已久的鬼王,祁利叉。”

鐘夜一手緊抓着江雨落,另一手已經暗暗召喚出能夠潛伏在陰風中的鐮鼬,但是很奇怪,他并沒有從祁利叉身上感受到殺意,或者說祁利叉和江判的關系本身就很奇怪,與其說是交惡,更像是祁利叉單方面視江雨落為宿敵,而江雨落壓根沒正眼瞧過他。

“那你準備揍他嗎?”

“我想盡量避免和他開戰。”

“你打不過他??”

“不是,”

鐘夜搖了搖頭,“把他揍得太慘的話,他會去閻王殿下那裏哭鼻子,鬧得不好看。”

江雨落:“……”

“鐘馗小兒你少在江雨落面前污蔑我!小爺我才不會哭鼻子呢!”

祁利叉咬牙切齒,越看鐘夜越不順眼……不過沒關系,等江雨落記憶恢複,不用他動手,江雨落自然會暴揍鐘夜。他從波司登背上跳下,于半空中在掌心劃出一道血痕,落地之時掌痕與地面上若隐若現的咒文相重合,眨眼間地動山搖,血光沒月,整個小區居然都在巨大的血色法陣之中。

“浪淘沙!”

祁利叉一字一頓發動咒文,鐘夜的風刃緊随而上,将擋在祁利叉面前的波司登瞬間削成一只無毛狗,這名為“浪淘沙”的法陣過于奇怪,他不僅從未聽說過,并且到現在都沒有感受到法陣的殺傷力。

鐮鼬如同鐐铐,在漆黑之中唰唰作響,打在祁利叉腳邊就是一道深深的裂痕,波司登在鐘夜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眼看鐘夜就要掐住祁利叉的衣領,只見祁利叉邪笑一聲,擡起手指了指一直站在鐘夜身後沒有作聲的江雨落:

“嘿嘿,江判……要回來了!”

“你說什麽?”

鐘夜一把丢開祁利叉,轉身接住失去意識即将倒地的江雨落,只聽見祁利叉森然一笑:

“我說,真正的江雨落就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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