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雨落的大哥

“看來江判是成天酗酒喝壞了腦袋,年紀輕輕變成了傻子,”

跟在鐘夜身後的城隍鬼官指着江雨落的鼻子罵道,“要我說反正你也德不配位,不如趕快和閻王殿下交了辭呈,別在這殿上丢人現眼了。”

這位城隍鬼官自小讀聖賢書,以實現地府的河清海晏為人生目标,憂國憂民,嫉惡如仇,最是看不起江雨落這種靠走後門做大官還成天花天酒地不務正業的小夥子。

要是平時江判聽了這種話,肯定會立馬反過來和他對罵個三天三夜,可江雨落只是眨了眨眼,還帶着幾分好奇地看着他。

“怎麽?江判好大的架子,連下官的谏言都裝作聽不見了嗎?”

城隍鬼官的眉毛跳了跳,不知為何,江判雖然屁話都還沒說,他怎麽就開始底氣不足了呢。

“進了閻王殿,無論年齡和品格,他就是該受萬鬼敬拜的首判,”

眼見城隍鬼官還想趁江判不還嘴的時候罵上兩句,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鐘夜攔下了他,“你若有谏言,可以遞折予閻王殿下,不可以下犯上,辱罵同僚。”

“……是,鐘大人所言極是。”

城隍鬼官抽了抽嘴角,被鐘夜一語勸得冷靜下來,雖然今天江判不知為何有些癡傻,但那小子最大的靠山老閻王可是也在,他如果再說多了,只會惹閻王殿下不悅。

“沒想到你說話在地府裏還挺管用的。”

江雨落像往常一樣揶揄道,順手拍了拍鐘夜的肩膀,湊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不過我怎麽覺得你好像變嫩了?”

“江雨落你在做什麽!”

鐘夜本能地掃開了他的手,避之不及地往後退了兩步,十年前的鐘夜穿着地府官服,身形修長,墨發高束,這時的他還不能将所有的情緒都藏在如同冰湖一樣的眼中,匆忙之中甚至能看見他微微發燙發紅的耳頰。

江雨落覺得自己腦子壞了,面對此刻穿着誇張劇服,碰一下就能彈出去好遠,眼睛水靈水靈泛着靈氣的鐘夜,他居然覺得有一絲……可愛?

“我看江判別是真的瘋了……他居然去拍鐘大人的肩膀,還想和鐘大人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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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吧,是不是江判新研究了什麽術法,在給鐘大人下降頭啊?”

前來上班的鬼官越來越多,被江雨落和鐘夜堵在門口,都揣着手伸長脖子看起熱鬧,連老閻王都悄悄混入其中,滿目慈愛地看着他倆胡鬧。

“何事如此吵鬧,耽誤了殿下升堂。”

突然一道聲音打破殿前祥和的看熱鬧環境,有些鬼官聽聞此聲直接縮起脖子,連江雨落都覺得他的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控制不住地産生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情緒。

“黑煞大人,”

在場的不怕陰森森黑煞的也就只有鐘夜,他颔了下首,已經從剛剛的慌張羞赧中恢複了過來,淡淡解釋道,

“他們只是在和江判打招呼,并無喧鬧之意。”

“如此最好,”

黑煞眯起眼笑了笑,拍了拍江雨落的肩膀,“看到百判之首與各位鬼官關系甚好,我想殿下也會覺得寬心。”

“那是自然,年輕人,和氣些好,整天吵來吵去吵得我腦殼都疼。”

老閻王慈眉善目地笑了笑,招呼群鬼進殿開會,鐘夜瞥了一眼江雨落,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其他鬼官們三五成群地竊竊私語,都小心地避開江雨落,生怕江判腦子突然轉過彎來了要殺他們滅口。

而江雨落則在他的小腦瓜子裏細細打着小算盤,沒聽錯的話,剛剛那個黑乎乎的跳大神的喊他“百判之首”,也就是之前鐘夜口中提到過的那位首判,而鐘夜現在一副和自己不熟的樣子,結合此前他看過的鬼怪小說,江雨落迅速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一定是掉入了什麽幻境,他要做的就是喚醒失憶的鐘夜,并且找到出口。

做了一番打算後,江雨落突然出手,其速度之快态度之果決無人能擋,于是只見正目往前走的鐘夜突然頓住了——在地府百官的注視之下,江雨落牢牢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并且笑得十分乖巧:

“嗨,大哥。”

鐘夜大駭。

群鬼頓時炸開了鍋,不少下巴都直直磕到了地上,連黑煞也是頓了頓,略帶疑惑地看着江雨落。

緩緩趕來的白煞:“糊塗!怎麽能當着閻王殿下的面兒結黨勾結!”

“沒事兒,沒事兒,年輕人嘛,”

老閻王呵呵笑道,招了招手讓白煞把耳朵湊過來,小聲道,“你等會兒去請一趟孟婆,讓他來看看我們江雨落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大人,哪兒有那麽蠢的鬼會往判官身上附身啊?”

“那他又沒磕着又沒碰着的,怎麽會就突然傻了的?”

老閻王輕輕拍了拍桌子,“讓你去你就快去,孟舟憐精通醫術,也能順便給江雨落看看腦子。”

“……是,下官這就去。”

白煞嘆了口氣,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一旁眯着眼的黑煞,應該不會是這家夥搞的鬼吧?

“哎,你記得悄悄去,別讓江雨落知道我們懷疑他癡傻了,這孩子自尊心強着呢。”

老閻王不放心地叮囑道。

殿前被江雨落死死拽住衣角的鐘夜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他想一掌把江雨落掀飛出去,但看着江雨落那雙漂亮無垢的眼睛,不知怎麽就是下不去手。

可惡,江判果然一人千面,喜歡玩弄人心,說不定這會兒在心裏笑話他呢……鐘夜咬着牙想道,千萬不能着了江雨落的道兒,對付他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善心,就該狠狠地甩開他,沒錯,狠狠地甩開!

半晌,鐘夜支支吾吾憋出了一句話:

“我不是你大哥……”

“可是你親口和我……喔,我知道了,”

江雨落機靈地挑了挑眉,湊到鐘夜旁邊,幾乎是嘴唇貼着他的耳朵,小聲道,“差點讓人誤會我們結黨營私,我知道,要瞞着他們對不對?”

鐘夜:“……?”

“放心吧大哥,我不會給你惹事的。”

江雨落字字铿锵地做出保證,如果鐘夜早知有這麽一天,十年後的他肯定不會為了口頭上占個便宜而去騙江雨落大名鼎鼎的首判是自己的小弟的。

閻王殿高級公務員們的一天在江雨落惹出的一個又一個驚悚笑話中開始,進入內殿前衆鬼嘻嘻哈哈,連帶着老閻王都跟着熱鬧,可內殿的大門一關,四壁的幽冥青燈燃起的那一瞬,江雨落便直觀地感受到了鬼官威嚴,陰森恐邪。

雖然他本應該是其中最讓鬼惹不起的那位。

“江判啊,”

老閻王坐在高堂之上,看着站在鐘夜身後的江雨落,無奈道,“你的位置在那兒呢。”

“啊?”

江雨落探出頭看,發現老閻王指的是最前頭的位置,旁邊就是長得非常吓人的牛頭馬面,連忙擺手道,

“我就站這兒吧,和鐘夜站一起挺好的。”

“你在說什麽胡話,”

鐘夜小聲咬牙切齒道,“你還講不講規矩了?”

“大哥就是最大的規矩,我當然要跟着大哥混。”

江雨落聳了聳肩,更加用力地攥緊了鐘夜的衣角,表示絕對不願意挪窩。

“你……!”

鐘夜被他氣到面色發青,想揍他一頓卻又無法下手——他倆雖然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但每一次如果不是江雨落率先出手,鐘夜是絕不會對他動手的。

老閻王鮮少見到鐘夜有如此豐富的表情,心裏覺得有趣,便默許了江雨落的任性。

其他鬼官忍着驚詫或是笑意,逐一向老閻王彙報了工作進度,讨論要解決的問題,江雨落就站在一旁像在聽故事一樣聽得津津有味,仿佛那些陰陽怪氣和老閻王抱怨他的話都和他無關似的。

“說起來,今日是正月初五,”

雜瑣事宜處理完後,老閻王點了點桌面,其他鬼官都悄悄看向江雨落,感受到這些不同尋常的目光,江雨落疑惑地擡起頭。

“又是陳莫地獄的懲罰之日,江判你既負責降罰,今日下班後便不要再飲酒。”

雖然一個字都沒聽懂,但迫于老閻王慈愛卻又充滿壓迫感的目光,江雨落只能硬着頭皮答應。

一直到下班,江雨落都在低頭琢磨老閻王說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他該幹些什麽事情才能糊弄過去。

“你該松開我了。”

鐘夜語氣陰沉,陳莫地獄總能将他心裏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對江雨落的些許好感摧毀殆盡。

“那麽兇幹什麽……”

江雨落松開手,思索片刻後悄悄跟上了鐘夜,他雖然什麽都不懂,但土生土長的鐘天師肯定什麽都知道,這個時候只要抱緊鐘夜的大腿就好了呀。

“喂,鐘夜……不是,大哥!”

江雨落屁颠屁颠地追上他,谄媚一笑,“如果你晚上不忙的話,介不介意和我一起去一趟那個什麽陳莫地獄?”

“……”

鐘夜凝眉,他用法術确認了好幾次,面前站着的确實是如假包換的江判江雨落,可是整天防着別人探查陳莫地獄都來不及,江判怎麽會主動邀請他……難不成這家夥良心發現,決定向他坦白什麽?

“去不去?”

江雨落看鐘夜沒有直接拒絕,覺得有戲。

“去。”

鐘夜淡淡開口,同時念下言靈咒語,只見一道金色的細繩若隐若現地牽連在他和江雨落的手腕上。

“這是什麽?”

“地獄危險,防止你和我走散。”

鐘夜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其實這就是一道鎖鏈,為了防止江雨落突然變卦跑路。

“喔,大哥想的真周全。”

江雨落擡手,對自己腕上的金鎖很是滿意,早上他醒來之時發現手指上的鐘馗印記不見之後還有些慌神,這不就來了一道新的保護咒嘛。

在鐘夜的牽引下,江雨落非常順利地找到了那個歸他管但是他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地獄入口,熊熊鬼火組成的屏障之中有一道符咒一樣的鎖。

“我來開?”

“嗯。”

江雨落看鐘夜一言不發地等着自己開門,尴尬地笑了笑,他哪知道什麽開門的咒語,只能依照直覺拿手指按照屏障上的符咒畫了一道。

霎時間鬼火泯滅,獄門洞開。

出入符咒落筆成形的那一刻,江雨落能夠明顯感受到鐘夜視線中的急切和緊張。

同時,他也意識到這道符咒和之前要教自己畫符時,鐘夜拿來說是可以測他法力多少的咒文長得一模一樣。

原來根本不是要測他的法力,而是從他手裏騙走了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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