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仙人的一天·3
第14章 仙人的一天·3
早飯時間過後不久,便有小仆前來請大公子到前院,說是今日有戒禮。
穆英琅應了說馬上便去,待小仆走後對甄燦道:“算時辰,要到昨日晚間那時辰你才能附身,今日只好委屈你跟我奔波一日了。”
所謂戒禮,甄燦記得之前在蕭兆誠的思想中找到過相關的資料,似乎是家族的祭祖日,每到這一日,家族必須戒葷腥,女色,其為“戒”,而且要請術師來替逝去的先祖祈禱,同時消除過往家族中不祥的逝者的怨念等等,其為“禮”。不同的家族,戒禮日不一樣,不過都要請術師,看來跟生前那世裏擺道場,跳大神差不多。
再想莫非今天是穆家的戒禮日?可又想不對,穆英琅已經算是與穆家脫離關系了,戒禮日肯定不會叫他也參加,看來應該是別人家的戒禮來請穆家的術師,可是,是誰家的戒禮,居然能請動皇家禦用的術師呢?
穆英琅來到前院,見父親一身杏黃的掌術正裝大袍,正在與一身紅袍的某人攀談,弟弟穆英瑜則陪在一旁。
走近,穆英瑜先一步上前介紹道:“大哥,這位是瑾王世子紅朝煥,今日來是想請您為瑾王府做戒禮。”
穆英琅看了看父親,穆天懷點點頭:“瑾王多病,世子想替瑾王祈福祛邪,聽聞你回來,特來請你。”
穆英琅微皺了一下眉,還未開口,甄燦卻咦了一聲,那紅袍少年不就是有過兩面之緣的那人麽?難怪蕭兆信說他是皇家子弟,原來是瑾王世子。
這少年生得頗秀氣,雖然個子并不矮小,但當初看他站在穆英瑜身旁時,怎麽都覺得很纖細的樣子。
“英琅乃方外之人,疏于俗禮,只怕做不周全反而累了世子一番孝心。”穆英琅宛轉的拒絕道。
對于他的拒絕,穆家父子似乎并不意外,穆英瑜上前輕輕拉了拉兄長的衣袖,低聲道:“大哥,朝煥與我私交甚篤,您便幫他這一回罷。”
穆英琅看了看他兄弟,雖說穆英瑜已二十六七,身材高大,從外貌上看竟比兄長還要老成,到底穆英琅自二十歲修成散仙之後容貌便再沒改變過,兩人站在一處,年紀小的穆英瑜反而更象兄長的樣子,但是,在穆英琅眼裏,弟弟還是弟弟,他心中的穆英瑜似乎依舊是那個稚嫩嬰兒的感覺,忍不住便想逗弄疼愛,因此這次回來,雖然跟父親相處得并不是很融洽,但對弟弟卻是有求必應。
只是,這件事上,他不免猶豫,而這時,穆天懷很不合時宜的加了一句:“此事皇上已然應允了的。”
穆英琅眉頭皺得更深了,他本就不怎麽瞧得起俗世中這些修術系的術師,覺得他們聽命于人,拿上天賜予的自然之力去換取自身利益頗可悲,亦可惱,現在父親又拿皇帝壓自己,不禁有些怒意,這時便輕哼了一聲,不接口。
那瑾王世子左右看看,似乎也明白這位散仙不知何故竟不願接自家的戒禮,身為皇家貴族的傲氣令他忍不住有些怒意,人便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待要開口,又見穆英瑜皺眉擔憂的看着自己,心裏一動,壓了火,走到穆英琅面前很是恭敬的行了個大禮。
按說一個世子對皇帝和自家父王母妃以外的普通貴族或是平民行這種大禮是莫大的榮耀,一般人都會多少有些惶恐,比如穆天懷——雖然世子這大禮不是行向他,但是,行向他的兒子那也是天大的榮耀一般,更是受寵若驚,連聲道:“世子,這禮過了!禮過了!”
可惜自幼就離家清修的穆英琅對這些毫無感動,甚至在他看來,自己是仙,對方是凡人,莫說一個世子,就是皇帝向自己行禮都是正常得不得了的事。因此他只淡淡向紅朝煥點了一下頭,表示受禮。
這個反應又讓紅朝煥怒從心起,此人竟如此倨傲!但又想到對方是穆英瑜的兄長,加上自家又須請他做戒禮,只得按下火氣說道:“父王病重,禦醫亦束手無策,陛下念兄弟之情特許我前來請仙,提前施戒禮,還請大公子施善相助!”
穆英琅沉吟一會兒,道:“好罷,我随你走一遭。”
他一答應,穆天懷便松了口氣,瑾王與當今聖上是一母所生的兄弟,當年亦是力推自己兄長坐上皇位的大功臣,皇帝對這個弟弟非常愛護,相對的,若是此次能為瑾王治好了邪病,想必将來在皇帝面前也能多幾分好處,正值要與寒家競争燃香祭的主祭一職,這件事是無論如何也要應下來的!
穆英瑜也松了口氣,面露喜色朝世子點點頭,紅朝煥見他對自己笑,忽然臉紅,低了頭,甄燦看在眼裏,他是這道裏的人,怎麽會不明白,原來這位世子竟然喜歡他家未婚夫啊!只是再看看穆英瑜,心裏嘆了口氣,這世子看來情路坎坷啊!穆家二公子全然不在狀态中吶!
既然答應下來,穆英琅便要随紅朝煥回王府,臨行前他忽然道:“小瑜,你也一同去吧,只怕到時還須你相助。”
穆英瑜點頭跟着去了。
坐在去王府的轎子裏,甄燦瞧着滿臉郁郁的穆英琅好奇:“你不是仙人麽?不是一心從善的麽?為何讓你去救個人卻是這般不情不願的?”
穆英琅擡眼看看他,冷笑:“我看那世子到我們穆府這麽祥瑞之地都還一臉晦氣,家中不知怨氣多重,你道帝王必是陽氣極重,邪魔退散的當真是因他們是什麽真龍天子麽?其實不過是他們将自身的邪怨都轉引在了旁人身上,那瑾王顯然便是被他那當皇帝的兄長當成了避怨的幌子,也不知他曉不曉得,那王座上不知染了多少血債,全數報在他身上,怎麽可能不病?”
“那又怎麽樣?你不就是去幫他祛邪的麽?”甄燦問。
穆英琅搖頭:“這種怨氣所致的邪病,輕的倒是用些法術将怨氣從人體內吸引出來後封印即可,但似他家這般重的,我只怕治好了他家的邪怨,便要輪到皇帝倒黴了。”
甄燦想想:“是不是說,本來瑾王是替皇帝受怨的幌子,若是瑾王好了,皇帝就要直接受那些怨氣的侵害?”
穆英琅點頭:“是啊,這還不是最糟的,最糟的便是怨氣積久成精,再靠吸食瑾王的元神精血修成了邪妖,那才是最可怕的!”
甄燦看他眉頭深鎖,并不能感同身受,畢竟他所身處的那個世上,神怪之說終究是迷信,人類科學已經充分證明了那些靈異現象多半是騙局,要不是他死後自己做了鬼,怕也是不會信這些的。因此對穆英琅的話并不是很能接受,随口便道:“那樣的話……你便應付不了了麽?”
穆英琅挑了挑眉:“我好歹是個散仙了,邪妖對凡人而言雖是難以對付的惡靈,但對我等仙家來說,不過是蝼蟻一般,怕只怕那妖附在瑾王身上,除了妖,瑾王也……”後面的話多半不祥,他也沒繼續說,嘆道,“罷了,先去看看再說吧。”
到了瑾王府,剛一下轎,甄燦便覺得身上無比舒服,甚至比在穆英琅那有仙氣的屋子裏更舒服,忍不住長吸了一口氣,卻聽穆英琅厲聲道:“這等陰邪之氣你還是少吸為好!你本是魂魄靈體,還不算真正的鬼,若是常吸這種陰寒邪氣,小心當真成了鬼,那可就連來世都沒有了!”
甄燦一驚,連忙不再刻意吸那陰氣,但卻不明白,什麽叫真正的鬼?只是穆英琅似乎并沒有打算跟他多解釋,而是一臉凝重的看着瑾王府的大門……
這時穆英瑜和紅朝煥也各自下了轎子,來到穆英琅身旁。
“大哥?”穆英瑜見兄長一臉沉重的表情不禁也緊張起來。
穆英琅道:“這宅子陰邪之氣太重,你護好世子,我們進去。”
穆英瑜暗驚,瑾王府他來過多次,并不曾感覺到陰邪之氣,不知為何今日被陰氣繞宅了?看了看紅朝煥,道:“朝煥,你跟在我身旁,切不可離我三步以外。”
紅朝煥點頭應着,想了想索性伸手拉住穆英瑜的手道:“咱們牽着手走吧。”
穆英瑜毫無所覺的點點頭,反手将紅朝煥的手握緊。
一進宅子,穆英琅便驚道:“不好,那邪妖怕是要生成了!世子快帶我去見王爺!”
紅朝煥并不知道怎麽家中會生成邪妖,但聽得出與自己父王有關,也沒細問便帶着兄弟倆朝內院奔去……
甄燦跟着穆英琅的牽引往前飄,就算不去吸這周遭的氣,這裏給他的感覺依然很舒服,相對的他對四周的感覺也忽然敏感起來。
忽然他覺得身後遠方的某處有些異樣的感覺,似乎是有什麽在吸引着自己,想了想,他叫穆英琅:“喂!穆英琅,那後面似乎有什麽。”
穆英琅停了下來,皺眉問:“怎麽說?”
甄燦指着宅院深處的一點道:“那邊似乎有種香甜有氣味傳過來……”
穆英琅一停,穆英瑜便也停下問道:“大哥,有何發現?”
穆英琅問紅朝煥:“那邊是何處所在?”
紅朝煥朝那邊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尴尬,故作淡然地道:“那邊是孫重妃的宅院。”
穆英琅道:“去那邊!”
“可是父王……”
“那邪妖在那邊!”穆英琅肯定的說道,轉而對凡人看不到的甄燦道:“你帶路!快!”
甄燦緊張的應了一聲,怎麽也想不到,僅僅是在這世界做了一天鬼,居然也能這麽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