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仙人的一天·4

第15章 仙人的一天·4

甄燦順着香甜的氣息轉過兩重院落,進入王府最深入,到了孫重妃的宅院。

當然甄燦這時已經知道,這位既然叫“重妃”不用說,肯定是瑾王的男性王妃,加上穆英琅說邪妖就在這位重妃的院子裏,甄燦進去的時候心裏有點害怕,雖說他自己已經是“鬼”了,可是從直觀認知上他還是以“人”的角度在衡量事物,對于鬼怪這種東西還是會有恐懼感。

一進院子,甄燦就覺得剛剛那種舒适的感覺更強了,甚至讓他有種要融化在這氣息中的感覺,渾身酥軟得就想睡過去。

突然聽得耳邊響起穆英琅沉重的喝斥:“甄燦!清醒些!”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甄燦卻猛的清醒了過來,看着穆英琅,就見他臉色凝重的看着院子中央,甄燦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院子中間有個小池子,池旁有座依水而建的亭子,亭子裏坐着一人,怔怔的看着池水,對于進來的人全不理會。

甄燦見過美男子,生前所從事的行當裏或許什麽都缺,但肯定不缺帥哥,死後穿越到這個世界,不論是蕭家兄弟,還是穆家兄弟,再到那瑾王世子,容貌都可以算上程,但是,這個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上乘中的上乘!想想也是,人家畢竟是王爺看上的人,沒點姿色怎麽可能?

走進看,這男子其實年紀已然不小,眼角,嘴角都有些微皺紋,烏發中也摻了不少銀絲,看起來至少在四十以上,這把年紀還有如此風姿可見年青時必定是個美到令人驚豔的人物。

紅朝煥一見這人神色便有些冷,但還是上前喚道:“重父……”話剛說到一半,卻被穆英瑜拉住……

“朝煥!不要靠近他!”穆英瑜沉聲道。

而穆英琅則迅速擋在甄燦之前,眼緊緊的盯着那人,以他的仙眼能看到這男子正在魔化,邪妖已經差不多完全侵蝕了他的身體,很快這人的靈魂就會被邪妖吞噬,而肉體則将被邪妖取代!顯然這人不是王爺,可是為什麽被邪妖吞噬的人是他?如此說來,那生病的王爺又是怎麽一回事?

男人似乎終于意識到有人接近,緩緩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紅朝煥,又看了看穆氏兄弟,忽然淡淡笑了笑:“穆家的術師來了麽?如此正好,送我上路吧,我自己實在舍不得死。”

這句話令在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他竟然是在求死?!

穆英琅愣了愣,先反應過來,開口道:“看來重妃已知道自己的情況?”

男人點點頭:“知道。”

穆英琅皺眉:“難道你竟是自願做了替禍的幌子?”

男人又點了點頭:“是的。”

穆英琅沒有問為什麽,因為顯然這是個很漫長的故事,而他們沒有時間聽了!邪妖的力量越來越強烈,如果不在此之前殺死他,邪妖一旦生成,雖說他是仙,不怕邪妖危害,可是對方有了上天入地的能力,自己只是散仙,雖能自保,可想要捉拿它就難了!

思即此,他低聲向兄弟吩咐道:“小瑜,等一下我以定身訣定了他,你全力淨魂!”

穆英瑜點頭應道:“好!”說話間,穆英琅已念動咒語,而穆英瑜則緊跟着念了一句咒,雙手一合,自掌間透出一道金光來直射向那男子。

那男人始終靜靜的坐在那裏,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然而就在金光要擊中他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沖到他身前,死死的抱住他,而金光在觸及到這人的背部後消失于無形。

紅朝煥一看這護着孫重妃的人,驚叫起來:“父王!”

來人轉過身,一身紅袍,五官與紅朝煥有些相似,常來瑾王府的穆英瑜認得這人正是瑾王紅盛慈!

紅盛慈并沒有看兒子和穆家的兩名術師,而是慌亂的打量着懷裏的男人,嘴裏緊張的叫道:“靖聰!靖聰!你怎麽這麽傻?!”語聲中竟帶了哭腔。

紅朝煥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父王,他不明白為何明明早上出門時還病在床上動彈不得的父王怎麽突然能下床,甚至看他的模樣全然沒有生病的樣子!難道他裝病?

而穆英琅低聲念道:“靖聰……孫靖聰……孫靖聰?!難道你竟是孫師叔?”

甄燦覺得腦袋一片混亂,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穆英琅此時心裏卻是百味雜陳,他自幼被送到鳳池從仙,師尊曾告訴他,他有一位名叫孫靖聰的師叔,但是三十多年前這位師叔突然放棄了升為散仙的機會,離開了鳳池,再也沒有回來,如今怎麽也沒想到,這人竟然在瑾王府,更奇怪的是做為一個修為極高的術師,怎麽竟然會成為避禍的幌子,而且他居然還說自己是自願的!

孫靖聰看着穆英琅,嘆了口氣,沒有回答他,卻是伸手推開了紅盛慈:“不要這樣,我如此對你對盛豐都有好處。”

紅朝煥聽他說到盛豐這個名字,不禁驚訝的咦了一聲,紅盛豐,這正是當今聖上的名字,這個沒家勢沒來歷的男人嫁入瑾王府多年,一直低調的生活在王府深處的宅院裏,極少出門,想不到他居然還認得皇帝……

紅盛慈搖着頭道:“你若當真去了,我和皇兄哪一個能有好處?靖聰,我錯了,錯了二十多年,你便讓我将這錯糾正回去,你本該是皇兄的,我死了,你們……”

“不要說了!”孫靖聰突然厲聲喝斷他的話,“我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停了一下,語聲柔和了些,凄然道,“盛慈,你和盛豐,我當真不知道自己更喜歡誰多一些,我原以為過了這麽多年自己應該想通了,可是……我想不通,也不願再想,真的是累了。”

紅盛慈不顧兒子後輩就在旁邊,竟流淚哽咽道:“為什麽?這不該是你承受的啊!皇兄為了罰我搶走你,才将我定為避禍幌子,我早就知道,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也早已準備好贖罪,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這邊兩人的話令邊上的人多少有些明白,只有甄燦還是不懂:“什麽意思啊?”

穆英琅垂了手黯然道:“想必當年孫師叔離開鳳池後與當今皇上和這位瑾王爺發生了許多糾葛……結果他嫁給了瑾王,皇帝怨恨瑾王,便将自己避禍的幌子定為瑾王,讓他承受皇位帶來的所有邪怨,怪不得,有孫師叔在,王爺才撐了二十多年無恙,但是邪氣越積越多,師叔再也壓制不住,所以王爺才重病不起,孫師叔怕是為了救王爺,用術法将王爺身上的邪妖引到自己身上來生成,這樣,只要他死,邪妖亦會一同死去,王爺和皇帝便都可平安無事了。”

甄燦聽得唏噓不已,自古情之一字困死不知多少人,看來不管是哪個世界,人都逃不脫情劫。

這時孫靖聰突然神色痛苦的皺了一下眉,他伸手擱開想要上前扶自己的紅盛慈,朝穆英琅道:“你剛剛叫我師叔?那麽說你是天淩師兄的弟子了?也好,淨魂的事便交給你了,我死後,煩你将我的骨灰帶回鳳池。”說完,竟閉目盤坐,只等着穆英琅出手。

穆英琅怔了一下,不敢再猶豫,向穆英瑜使了個眼神,兄弟二人再次念咒施法,向即将生成的邪妖射出淨魂之箭,只聽瑾王在一旁慘叫一聲:“靖聰!”

那人就這般靜靜的坐着,當金色的光箭射入胸膛,忽然頭一低垂便再沒了聲息。甄燦只覺周圍的香甜氣息突然消失,接着,就見那人身上緩緩站起一個虛像,他知道那是孫靖聰的靈魂。

那新死的靈魂似乎對自己的死亡并不覺得驚奇,倒是看到甄燦時有些驚訝,但随後便只是平靜的朝他笑了一下,轉身便消失在虛無中……

這件事便如此告一段落,只是瑾王因為孫重妃的死深受打擊,還沒好利索的身子立刻又病倒了,而送他們出來的世子紅朝煥卻顯得對父親的病情不象之前那麽緊張了……

将穆英瑜送上轎前,他突然爆發了似的拉着穆英瑜哭道:“這算什麽?這二十多年我母妃陪着他床前身後,為他生兒育女,結果,他……他将我母妃置于何處?!”

穆氏兄弟誰都沒有說話,穆英瑜由得他在自己胸前哭了兩聲後,輕輕拍拍他肩勸道:“不管怎麽說,孫重妃也是為了王爺好……你且想開些罷。”

甄燦看着穆英瑜,再看了看趴在他胸前哭得傷心的少年,忽然覺得這戲竟不知該怎麽演下去了,重人這個角色對他來說太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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