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弟媳婦的魂兒
第16章 弟媳婦的魂兒
回到術師府已經過午,穆天懷很殷勤的讓下人做了一桌子飯菜在前廳等着兒子回來吃,穆英琅這次沒有拒絕,跟穆英瑜坐下來,陪着老父吃了這頓飯,畢竟他知道父親想要親近他也并非完全為了利益,只是分開多年,父親覺得親情還在,而穆英琅卻覺得無所适從。
正吃着飯,突然就聽得門外進來一名家仆神色有些異樣的報告說:“掌術,蕭家那邊傳來消息說……三公子,又故去了。”不知有意無意的,他在那個“又”字上加了個重音。
穆英琅的反應是直接向身旁別人看不到的甄燦瞟了一眼,而甄燦是以手撫額……
苦惱啊!一直只想着蕭家的反應,卻忘了,蕭兆誠可是穆家未過門的媳婦兒,穆家知道了這事肯定不會不做反應的!
穆天懷皺眉:“前兩日才應了親,那時我看他氣色極佳,怎麽突然就……”
那家仆還未回話,就聽穆英瑜道:“爹,蕭三公子這可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為了這婚事尋死覓活,這回大約又是變着法子想要逃婚……我看這婚事……”
穆天懷低斥一句:“休得對死者不敬!”停了一下,問那家仆道,“三公子怎麽死的?”
家仆回道:“聽蕭府的下人說是,昨夜看花燈後走散了,待二公子找着時,身上沒傷也不似發病,人卻已經咽了氣,卻不知道死因。”
穆天懷沉吟一會兒,道:“他家設好靈堂了麽?”
“早晨已經設好了。”
穆天懷道:“那好,吃完飯,我與大公子二公子一同去吊唁,你先去蕭家遞悼帖。”
家仆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飯還在繼續吃,氣氛卻比之前沉悶了許多。
穆英琅有些不安,這事本來是他弄出來的,原想到了晚間悄悄去蕭家讓甄燦附了身便好,現在看來,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飯後,三人各自回房準備去蕭家吊唁,甄燦便問穆英琅:“上回蕭兆誠死時,穆家可沒去吊唁吶,怎麽這回這麽正式的要去吊唁了?”
穆英琅道:“上回蕭家只是提親,三公子說來跟穆家還沒有關系,現在穆家應了親,這就算是穆家的人了,當然要去做做樣子。”說這話之後,甄燦注意到一件事,穆英琅口中說的都是穆家,而不是“我家”,看起來他完全沒有将自己當穆家人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從仙的人都這樣。
甄燦生前所在的世界裏,中國的喪事用色是白色,而這裏,喪事的用色則是黑色。因此穆家父子三人都穿着吊唁用的禮服,因為不是自家的喪事所以并不是全黑的長袍,而是藍灰色的錦袍外罩了一層極薄的黑紗長衫,顯得莊重而壓抑。
跟着穆家父子來到蕭家,只見蕭府門口挂着黑色紗幔,這是家中有人過世的标記,蕭兆誠沒什麽朋友,因此前一吊唁的人并不多,只有兩三個以往在同一書院讀書的同窗,穆家人遞了悼帖之後,進入靈室,黑鴉鴉的棺材還開着,蕭兆誠閉目躺在其中,甄燦看着這身子嘆氣,真不知道再附進這身子後,自己應該怎麽去适應那身份……
轉眼看了看正朝蕭家長輩行禮的穆英瑜,活過來就得嫁給他,可是瞧着那世子明明對他有意,這穆英瑜要是哪天開了竅,喜歡上那位世子了……這世上能離婚不?
穆天懷跟蕭佑仁談着話,還沒過來看遺體,言語中還是安慰之意,等說完話再走到棺材前,只看了蕭兆誠一眼就皺了眉頭說道:“佑仁老弟,兆誠到底是怎麽死的?”
穆英琅聽他父親這句話一出口,臉色就有些變,這邊蕭佑仁黯然道:“這孩子去得離奇,看着花燈走散了,他二哥找到他時只見他坐在地上,過去叫他,卻沒想竟然……”
穆天懷有些動容,将蕭佑仁拉到一旁低聲道:“佑仁老弟,你可有得罪什麽人物?”
蕭佑仁愣了愣,搖頭:“天懷兄啊,你也知道我平日只懂跟土木磚瓦打交道,得罪人這種事,我就是想也沒那個條件啊!”随即又問,“怎麽,這事兒……”
穆天懷沉聲道:“我瞧着兆誠這不是死了,是被人把生魂給打出去了,只不知此刻生魂在何處,要是招回來兆誠應該還有救。”
蕭佑仁一聽,差點立刻就跪下了,眼一紅幾乎哭出來拉着穆天懷道:“天懷兄,求你救救兆誠啊!他……他怎麽也是你家未過門的重人了!”
穆天懷嘆氣道:“我來本就是想看個究竟的,前些時看兆誠那孩子的面相是個長壽之相,想來不會如此突然夭折,只是他不知何故生魂被人拘了去,若是遇上拘了生魂來做惡的人,那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這一說蕭佑仁還沒說話,一旁聽到的韋四夫人當場長哭一聲,兩眼一翻厥過去了。
穆英琅看着實在過意不去了,輕咳一聲,過去拉了他爹袖子一下:“咳……掌術……嗯……爹,三公子今天夜裏能回魂,你叫他們把靈室撤了吧。”
穆天懷乍聽長子居然突然管自己叫爹了,這喜歡勁還沒上來,後頭的話把他說傻了,雖然他未成仙,但是幾十年的老術師了,穆英琅從昨天開始身邊就一直跟着個靈仆他雖看不見但還是知道,現在聽他這一說,心裏喀登一下,莫非……
扭頭看了看蕭佑仁,到底姜是老的辣,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不論如何,死馬也要當活馬醫,今夜我且為兆誠招魂,若是他魂魄尚存,定能恢複過來,佑仁老弟,你先将靈室撤了吧,怎麽說也是新年,這大過年的辦喪事也不吉利。”
既然皇家禦用術師家的掌術大人這麽說了,蕭家人自然歡歡喜喜把靈堂撤了,然後挪了間空院子出來給穆家人做準備。
穆家掌術大人說時辰未到,讓大家夥先等着,于是蕭家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了穆家父子三人跟蕭兆誠的屍首,當然還有甄燦。
這時穆天懷才皺了眉看着長子道:“怎麽三公子的魂魄會在你這裏?”
穆英琅剛想開口,甄燦搶先道:“請別将此魂已非蕭兆誠本魂的事告訴他們。”
“昨日我在看花燈的途中撿到的,他不知為何生魂離了體,正在自己身子邊徘徊,卻無法附身回去,我見他是個生魂又沒有無常來接引,怕引來鬼族噬魂,便将他先收在身邊。”
穆天懷自然是信了這番說辭,他是不信穆英琅會去拘人生魂的,畢竟這位已是散仙,比他修為更高。只是他不曾想到,此刻穆英琅身邊的生魂雖是蕭兆誠,卻也不是蕭兆誠了……
“到晚間便能附體回去。”穆英琅就只這一句實話。
“如此便好。”穆天懷點點頭,向兩個兒子道,“我在此為兆誠的肉身做定守,你們出去吧。”
兄弟倆對看一眼,穆英瑜似乎還想說什麽,又忍住,跟着穆英琅出了屋來到院子中,為父親護法。
院子就是蕭兆誠生前的宅院,院中有個小小的花園,沿着花園的外圍從院門到屋檐有一排裝飾性的長廊,穆英瑜應親那日甄燦帶他來過,那時他眼中的蕭兆誠還是個鮮活的少年。
如果說在綠衣坊初見時穆英瑜對蕭兆誠并沒有多少印象,那麽應親時的第二面,穆英瑜就對蕭兆誠有了相當的了解——當然這了解來自于甄燦給予他的感覺,比如驕縱,比如尖刻,十足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
穆英瑜不認為這樣的人适合與自己共度餘生,就年齡而言,他大了蕭兆誠好幾歲,可是在穆家,他是跟蕭兆誠一樣也是最小的一個。穆天懷只娶了正妻和重人,下面并沒有再納妾室,正妻只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小小年紀便被穆天懷認定有仙骨,被送到鳳池去從仙,因此穆英瑜幾乎是當成家中獨子來養大,二十幾年裏嬌生慣養其實一樣也不比蕭兆誠少,只是他父親嚴厲,母親再怎麽嬌慣也不會過火,加上天生性子沉斂,也就顯得比蕭兆誠成熟許多,也因此看不太起這位未婚“妻”。
一想到從昨夜到現在,這人的生魂一直但在哥哥身邊,那之前在瑾王府裏幫他們找到被邪妖侵蝕的孫靖聰的也是他了?
“大哥,他……此刻也在你身邊麽?”想到這人一直在他們兄弟身邊,自己全然不知,不禁有些讪然,努力回想自己之前有沒有說什麽不好聽的話……
穆英琅笑道:“是啊,他就在你我之間呢。”
甄燦瞪了他一眼,挪到穆英瑜身後,不想穆英琅又笑道:“現在跑到你身後去了。”
穆英瑜皺了皺眉,不知為什麽,對兄長的揶揄竟有些着惱:“你既知道他身份,為何昨天不跟我們說?”
穆英琅一愣,有些尴尬的笑道:“本不想驚動你們,心想反正今日便能令他還魂,也不是什麽大事。”
穆英瑜閉了嘴,有些不高興的道:“那他昨夜也在你房裏麽?”
這句話說得穆英琅呆了呆,他雖比穆英瑜大,但因為從小在深山中修行,對于世俗間的一些人情事故并不熟悉,因此雖然他感覺到了弟弟的不快,卻不知道是為什麽,只回道:“是呀!”
甄燦則是皺了皺眉頭,穆英瑜那一臉明顯的醋意當然不會是因為喜歡蕭兆誠而體現出來的,想來,多半是覺得自己的老婆在別的男人房間裏過了一夜心裏不爽吧,見鬼的,老子一只鬼,跟個大活人能搞出什麽來?!再說,你不是說不喜歡男人的嘛!想着心裏便有些怒意,再看看穆英琅一臉茫然,冷笑,活該!讓你沒事把我從那殼子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