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實不相瞞，這妙計在她看見俞樾的當下就已經蹦跶了出來。長得再過于天仙也是個王八蛋，對付這種人最好的辦法不就是以牙還牙？
她騙人感情，那麽就讓自個兒常常被騙感情的滋味。
這樣的好點子，任誰聽了不擺拍手叫絕呢？
趙鬧鬧估計是被她的妙計震住了，那邊沒了聲兒。
楚歡不覺得自己有私心，畢竟俞樾做的這麽過分，以後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無知少女，而自己秉承着讓這世界更健康美滿的良心，這是什麽？這是在替□□道積德。
她打定主意，美滋滋付了錢，将小綿羊堂而皇之停在夜市外劃分的停車區域，散步回家，順手還在水果攤那又買了一盒榴蓮端着往回走。天空中繁星密布，時不時有飛機轟隆掠過，旅游城市無論是什麽時候都不缺來往的游客。
買的榴蓮實在綿軟香甜，楚歡吃得心滿意足，彌補了自己先前沒吃夠的遺憾，一盒不自覺見底。
臨近家門，蟬鳴與溪水聲層疊，鄰居家的四合院門沒關，裏面傳來一道暴喝：“小兔崽子你給我站着！！”
裏頭有個大約七□□的小男孩兒動作迅速地像是個小猴兒竄進了院子裏，金色卷發藍眼睛，睫毛長的像是小扇，是非常漂亮的西方長相。可惜小子幹不過老子，小莫沒跑幾步就被後頭追出來的老莫抓住了。
“啪啪”兩聲，竹條抽在小莫的屁股上，聲響大但疼不到哪裏去，小莫吱哇亂叫：“疼疼疼！”
老莫也是外國人長相，綠眼棕發，是法國人，妻子是藍眼睛的西班牙人。兩人在首都相識，後來到寶海後因為喜歡生活節奏而定居于此，将房子外圍修建成四合院的模樣，老莫喜歡墨子，便給自己起了諧音莫，就如同那些不會起中文名的外國人一樣，他本想就叫莫子，後來想了下覺着不太好，就叫自己莫水。
想着兒子要入鄉随俗，給小莫的名字是莫大郎。
這一入鄉随俗，可就是入了大俗了，小莫從小在寶海市長大，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話上了國際班，法語和西語成績卻不合格，拿着試卷回來給老莫簽字，氣的自然卷都要變直了。
老莫瞪着小莫罵：“你個鬼崽子像話嗎？！你爹是法國人你媽西班牙人，你居然給我拿個三十分回來，你算哪門子鬼佬的兩國混血哦！？”
小莫委屈的“嗷”一聲就放聲大哭，他學的是中國話哪！外語也太難了，平時在家裏交流又不說，誰規定長得像外國人就真的要精通外語了？
楚歡在外頭看着，沒忍住笑出了聲。
她想到自家老爸，自小楚歡調皮，學習成績不算太好，偶爾冒出的興趣也容易三分鐘熱度，但老楚始終認為小孩兒不能磨滅天性，讓她自在肆意的長大了。包括大學時候猝不及防直接出了櫃，楚歡仍舊對父母在思考幾天後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記憶猶新。
“寶貝女兒，爸爸媽媽想了很多，我們現在為你創造了這麽好的條件，努力在賺錢，就是為了讓你生活的快快樂樂，自由的想做自己一切想做的事情，過你想要的生活。”
“喜歡同性國內不看好也沒有關系，爸爸媽媽一定會支持你，如果最親密的家人都不來保護你，還有誰能理解你，保護你呢？”
楚歡想到這些便心頭泛軟，院內有竹條“噼啪”抽在地上，将她思緒拉回，剛一擡眸，恰巧小莫看見站在門口的她，如同見了救星一般如同離弦的箭般跑來，還沒來得及撲進楚歡懷裏，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姐姐，你、你你你流鼻血了！”
啊？
楚歡這才感覺到似乎有暖流在往下落，血腥味竄進來，她趕緊捏了鼻子将頭仰着。
老莫丢了竹條過來看情況，忙不疊讓老婆拿來濕巾與溫熱的毛巾給敷着，“小楚你這是咋回事？”
楚歡将鼻子塞住了，說話聲音都有了鼻音，“大概是上火……榴蓮吃太多了。”
她走的時候手上又多了一袋山竹，小莫老氣橫秋的拍拍她的手勸她，“姐姐，吃多了榴蓮要配着山竹吃你知道嗎？你好笨，什麽時候再找個漂亮姐姐來照顧你呀？要不然，你等我長大還要好久呢！”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楚歡鼻子裏塞着一團白紙回家，家門口還擺了個小竹籃，裏面是新鮮的紅蓮霧，上面是素鳳姨寫給她的紙條，說這是報答她茶葉的。
等她将蓮霧洗淨切塊，剝出白胖的山竹肉，鼻血好歹是止住了。她邊吃邊想——要不是因為把那一整個榴蓮賣給了俞樾，自己至于對榴蓮這麽渴望而吃這麽多導致流鼻血嗎？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個王八蛋。
趙鬧鬧總算給她回來消息，果真不出她所料。
勾魂母猩猩：妙啊！但那啥……你知道要怎麽追人嗎？
再氣也要吃軟飯：很簡單，先制造機會，然後樹立形象，再悉心照顧，攻略城池，最後無情分手，厲不厲害？
勾魂母猩猩：但我們連俞小悅家裏到底做什麽的都沒太搞明白
楚歡嫌棄的“啧”了一聲，決定忽略掉趙鬧鬧這個文盲打的錯別字。她都想過了，能住到法國街的豪宅，又是做水果生意的，應該不能往下去找人，而是要往上找。
這就要求助一下她爸看認不認識了。
吃完水果，楚歡又去發微信謝過了素鳳姨，開始處理工作，等她再起身，已經到了該睡覺的時候。
明月如同彎鈎懸挂在頭頂，小院裏的樹上不知何時引來了鳥兒築巢，此時正叽叽喳喳吵的厲害，楚歡迅速洗澡洗頭鑽進被窩，刷朋友圈看到北方小夥伴們發了一溜的小視頻，配文：下大雪啦！
戳開視頻，地面早已經有巴掌厚的松軟雪層，踩起來還能咯吱咯吱響，雪花都是清晰可見完整六邊形的那種。
楚歡真是羨慕不已，作為寶海市人，她至今都不知道厚厚的鵝毛大雪堆積起來是什麽感受，就連偶爾天氣突變下的冰雹都能小心翼翼的從冰豆子堆個倔強的小雪人出來。
看了眼自己這套小吊帶的睡衣以及小薄毯，墜入夢鄉前小楚爺決定找個時間滑雪去，勉勉強強跟上全國降溫的步伐，意思一下。
***
在全國性冷空氣來臨的第三天，各地在天氣預報中都成了藍色降雪區域，寶海市未有任何影響，反倒迎來新一輪紅肉菠蘿蜜的上市。
本地自然也有菠蘿蜜賣，但這種紅肉果更加香甜柔軟，且甜而不膩，早前就有顧客眼巴巴的問楚歡什麽時候進貨。
楚歡忙活兩天，讓店裏都上了新貨，這才找到機會去滑雪場。因為上次已經吃榴蓮上火，這兩天她都沒敢多吃幾口菠蘿蜜。
寶海市滑雪場在設在近郊，占地近九千平方米，人工造雪造冰，滿足熱帶人民想要感受寒冷的渴望。
為了去滑雪場，楚歡暫時抛下了心愛的小綿羊，從車庫裏開了倆騷氣的偏光紫蘭博基尼，滑雪裝扮随意丢在後座，有專人為她泊車拿東西，楚歡只需要輕車熟路去vip休息室換上衣服。
現在是工作日，初級滑雪道的人很少，室內分為兩層，頂部是全透明的玻璃，打造露天效果。二樓有休閑區，還能觀察到底下的情況。
楚歡在進來的時候，負責人便殷殷切切對她介紹：“是這樣的楚小姐，我們針對您這種vvvvvip客戶準備了神秘大禮！今日完成一次初級賽道滑雪便可進行抽獎，獎品絕對是您需要的，要參加嗎？”
哦豁！還要這樣的好事，雖然知道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是占小便宜這種事小楚爺怎麽可能等到明天呢？
楚歡也不缺什麽，就是現在嘴饞，有點想吃菠蘿蜜和煮熟後軟糯香甜的菠蘿蜜核。
她立馬點頭，說話的時候眼前暈開陣陣白氣：“行，我這就去。”
滑雪場內溫度降到了零下十八度，兩小時前她還在快三十度的高溫裏吃冰淇淋，裹在滑雪服裏的雙手此時也扛不住已然成了冰塊，她好不容易上了雪道最上方，調整好方向和滑雪杆站定，便看見了雪道最下面的那個圓圈。
大約直徑一米的圓，中間擺着一個大泡沫箱，隔這麽大老遠，楚歡都看見了那燦爛的橙紅色——這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紅肉菠蘿蜜嗎？
真神了，這負責人難不成是自己心中的蛔蟲？
圓圈是特意劃出來的，還用紅色的絲帶圍了一圈，由此楚歡肯定，這就是負責人說的那份神秘大禮，按道理來說，自己應該是滑下去之後要恰好滑到那個圈圈裏，這樣就可以牛氣哄哄的奪走禮品了！
秉着對食物的熱愛，楚歡猛然揮杆，化身追菠蘿蜜少女，沖！
二樓看臺上，暖氣開的充足，沈顧站在俞樾的身後淡定彙報。
“一切都安排好了俞總，只要這批菠蘿蜜能夠經過抗凍試驗，那往北送的運輸線就沒問題。”沈顧随即記錄下現在的溫度值，“現在是零下十八度了，我們早已經讓工作人員分出包圍圈，不會有人滑到那個區域的。”
先前公司的主要範圍都集中在邊境兩國，商人最不怕的就是錢不夠賺，最近俞樾在着手打通內銷市場，菠蘿蜜在冬季運輸保溫是大問題，這批據說是抗凍新品種，這不就馬上拿來滑雪場測試一下。
俞樾披着一件淺棕的羊絨大衣，裏面是襯衫與同色的直筒西褲，簡約複古。她随意看向下方，側臉線條流暢清冷，淡淡應聲，心中卻在想一些別的事。
一些和那個人有關的事。
沈顧以為她是想菠蘿蜜能不能扛過這零下十八度，寬慰道：“俞總，這批貨不錯的，我知道雙木生鮮大批量都選擇上了這家供貨商的水果，等試驗成功之後……”
可惜，他的話都來不及說完。
眼見着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咻地劃過皚皚白雪，精确、精準、毫無差別的徑直沖向了包圍圈，只是快到那箱菠蘿蜜跟前時滑雪板前頭被絲帶一拌，稍稍慌亂了片刻，雙板尖尖紮入脆弱的泡沫箱內。
砰！
嘩——
一整箱的紅肉菠蘿蜜如同天女散花落了一地，還有些被軋入白雪中，染出橙紅色的汁液，那碰倒了這一箱菠蘿蜜的人也倒地了，看身形應當是個女孩子。
在箱子爆開的同時，她也四仰八叉跌在地上，有些菠蘿蜜在空中經過了抛物線後又落在她身上，那人竟然毫不顧忌，摘下自己的滑雪面罩，悠然自得的吃了一顆。
沈顧：“？”
試驗還沒開始便結束，按道理來說，自己要承擔這箱菠蘿蜜的損失，因為他剛剛才對俞總保證過包圍圈不會有人靠近。
沈顧心中好苦澀。
有些菠蘿蜜它雖然看着還鮮活，但實際上已經死了，還死的這麽輕如鴻毛。
沈顧去看俞樾的表情，頭次失去了自己引以為傲的秘書的素養，他不冷靜了。
俞總居然在笑！？
這一箱菠蘿蜜對于俞總來說刺激不至于……這麽大吧？
沈顧眼觀鼻鼻觀心，又轉頭去看下邊已經被工作人員攙扶着起身的人。
頭盔拿下來後，沈顧覺得這個女生有點眼熟，這不是那個小綿羊車主？
楚歡滑下的那一瞬間就是對着那包圍圈裏的神秘大禮去的。
呼嘯雪風刮過臉頰，但她感到自己內心滾燙，那種能拿到vvvvvip大禮的快樂驅使着她，離得越近她越能感覺到那股水果的香甜。
但她是個滑雪新手，每年都只是踩着雙板過過瘾而已，激動之下又碰到包圍圈外面的絲帶，身體就稍微扭動了下，平衡沒掌握好，撞翻了這一箱神秘大禮，還有一顆掉在了她嘴邊。
那當然不能浪費，楚歡當下就吃了。
哇哦！
——真甜耶。
惬意不過半分鐘，眼角餘光便瞥見負責人領着一隊工作人員驚慌失措的邊跑邊尖叫。
“楚小姐！楚小姐！那地方不能進的呀！”
楚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