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今天的海州集團氣氛從雲端到谷底，又從谷底回到雲端，都是惴惴不安的享受這頓下午茶。在會議室的高層們出來後，上下內部群傳遍了俞總被一位年輕的外賣姑娘帶走的事實，商界精英紛紛下場吃瓜，猜測俞總今天是因為生意受損太重受刺激太大還是？
直到——
發現這小姑娘怎麽有幾分眼熟呢？
終于有人一拍手機驚呼：這不是上回那位雙木生鮮來的代表人，和咱俞總一塊直播的那位麽？！
更有某知情人士透露：其實咱們俞總與楚姑娘早有聯系，先前在直播間已經因為甜蜜互動圈了一波粉，就連大明星烏蘭芝的粉絲們都紛紛逆轉，看，這不？現在網上說烏蘭芝與咱們俞總相配的都少了，而且在之前過去北方考察工作時，俞總本不打算要去，後來成行，才發現楚歡也在其中，其中隐情大家可自行猜測。
衆人紛紛表示明白，原來，這楚姑娘才是真正的免死金牌。
先前在會議室裏被一番痛批的高層們現在坐在自己辦公室，喝着咖啡嘬着麻辣小龍蝦，感覺內心有幾分複雜又惬意。伴君如伴虎，真是猜不透俞總到底為何用意。
咖啡搭配小龍蝦……是俞總在警醒他們嗎？！
但，挨過罵後再來一口接地氣的蝦尾肉，麻辣鮮香，果然是天大地大，吃飯為大。
也不知道是誰将這位楚歡姑娘叫來，免于整一天的水火。
沈顧深藏功與名，默默退場。
蔚光分公司上下員工同步收到俞總牌下午茶，仿佛是一陣強心劑，吊了一上午的心落下了，看來總部那邊影響不大，
身處讨論圈的兩位主人公辦公室門一關，世事與她們無關。
披薩盒一揭開，裏面還往外冒着熱氣。楚歡心說還好自己來得及時，她将準備好的手套擺到俞樾跟前，兩眼亮晶晶：“快吃！趁着熱乎，芝士還能拉絲，我還給你加了雙倍芝士，和我自己一個待遇。”
“偷偷告訴你——”楚歡神秘兮兮湊到俞樾跟前，附耳低着聲音說，“別人的都是外賣定的，只有你的是我親手做的。”
俞樾被耳邊的熱氣吹得心湖蕩圈，而楚歡的清透淺眸近在眼前，長睫翹尖，濃如點墨，在面前的人眼中，她清楚的看見了自己的觊觎與心動。
楚歡在笑，頃刻間将整個辦公室的沉悶與壓抑驅散點亮。
總算明白了，為何有古時烽火一笑戲諸侯。若楚歡是那傾國傾城的美人褒姒，自己一定是昏庸又甘願覆國的幽王。
俞樾：“我一定會好好吃完。”
披薩是6寸的，小而精致，剛好适合一個人的下午茶吃。楚歡也怕俞樾又給自己這喂一口那喝一口，等會兒又把她撩得面紅心熱的失态，這次就特地留了心眼，就連猕猴桃汁都是剛好一杯。
俞樾哪裏看不出來楚歡的小心思，喝着猕猴桃汁，壓下自己掩不住的淺笑。
俞樾在吃東西，楚歡也沒閑着。別人進了俞樾的辦公室都戰戰兢兢，恨不得一個人的腦子掰成兩個用，楚歡卻和回自己家一樣的自在，搬了個小凳凳在俞樾身邊坐下，眼神不安分的在辦公桌上的文件裏掃來掃去。
“怎麽了？”俞樾察覺到她的舉動，有點好笑，“想看什麽我找給你。”
“那……那倒不是。”楚歡撓撓頭，最後決定誠實說，“就是剛才在會議室裏面，我也沒好意思問詳細，就你那個，菠蘿蜜的事情，真沒事啦？”
她自己聽來的又不像那麽回事，來參加會議的都是些高層了吧，個個的表情那叫一個凝重喪氣。楚歡是沒管理過公司，但沒見過豬跑總吃過豬肉，在她看過的不少電視劇中，一般來說就連管理層都開始集體露出了這種表情，這是什麽？
這是要破産前的預兆。
她也是底下的供應商品牌，但卻沒受到這件事任何影像，不然廖琴肯定會告訴她的。很簡單，海州集團作為老大哥，準備承擔所有損失，全責。
雙木生鮮投入的量不小，海州給雙木分紅就要分個小幾千萬，好家夥，這底下可還有這麽多的供應商呢，海州不破産誰破？
楚歡理所當然的認為是俞樾逞強不肯說，哪有這麽容易解決的嘛？俞樾總是什麽都不肯和自己講。
“真的沒事。”俞樾還拿雙木生鮮做例子，“你那邊都沒接到風聲，海州怎麽會有事？不過是短暫的積貨，這點損失海州還賠得起。”
就是後續麻煩一點，要把已經不再新鮮的果子全部召回，為了挽救企業受損的形象，她可能需要再重新去一趟北方表示誠意。
楚歡皺眉：“怎麽在我面前你還逞強，俞樾，不用緊，你說出來我想幫你。”
她将自己的錢包拿出來，左摳摳右摳摳，終于又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五十元紙幣，面不改色道：“我有錢，錢也挺多，今天沒帶那麽多而已，你要多少我給你取多少。”
她期盼着俞樾能說好，這樣自己就能名正言順的去當俞樾的債主了。可這臭王八蛋還是這麽的不識好歹，很是直接的說：“真的不需要、”
不需要就不需要，還加上真的兩個字，氣死人了哦。
俞樾越拒絕，楚歡就越非要。她拍在那張五十元上面，将猕猴桃汁震得晃了好幾圈，沒一點玩笑地說：“破産沒關系，我養得起你。”
她有這份心真的讓俞樾很感動，但是俞樾必須告訴楚歡這個事實：“海州不會破産。”
“你怎麽老不相信我！”楚歡感覺很挫敗，還有點不太樂意，幾次三番的提議都被俞樾否決了，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位在禁锢着俞樾城牆外打轉的王子，不是王子不願意進來，而是城堡上的公主不允許士兵打開城門。
俞樾對自己的心防，她說不好是什麽，但只是隐隐約約的有所察覺到。俞樾确實很照顧人，她很強大，很穩重，也好像很完美無瑕。可問題就出在這裏——她們說好的要互相了解，楚歡不想只看到俞樾的一面。
越靠近她就越欣賞俞樾身上的特質與優秀，越靠近她也越貪心，希望自己也能如同俞樾一樣強大。
好比在自己夢中做0的俞樾，嬌軟的與自己躺在一塊，多可愛呀。
換而言之，楚歡覺得俞樾在自己面前還是太堅強了，其實她脆弱一點沒關系的，自己照樣能給她安慰的擁抱。
“不相信你？”俞樾只當她在賭氣，耐心開解，“不是的，你放心，如果真有事我當然不會瞞你。”
楚歡的唇角抿直了。
本來是來開導俞樾的，反倒讓自己給憋屈上了。現在這情況俞樾和她說沒事，真當她傻呀？楚歡坐在凳子上不吱聲不講話，小腦瓜裏卻很活泛，在胡思亂想。
她莫名想到了齊以彤說的話，說自己壓根不了解俞樾。腦袋裏分化成了兩個小人，一黑一白隔着一道峽谷對峙。
小黑人說：“不了解不了解！你就是不了解！你看人家也不願意讓你了解呀！”
小白人說：“可是俞樾也說了要互相了解了，了解都是有個過程的，總不能一上來就開始新路剖析，小楚爺，加油你一定可以。”
小黑人又說：“可以什麽呀可以，這麽久了也沒見小楚憋有啥子可視化的進展，你說要養人家人家回應你了嘛？哦呦喂也就你上趕着去做冤大頭，又是投喂又是給錢，人家那邊卻桃花朵朵開滋潤的很嘞！當時那張大明星撐傘照解釋了嗎？這位回國的大美人又提過了嗎？沒有！你看看，現在你都忘了吧？你可是要報複海王的女人。”
小白人氣勢下去了一半，卻還是不甘反駁：“不！我不聽！不聽不聽王八念經！小楚爺，你要相信自己的自覺呀，這個人不會錯，一定是有誤會，你且再了解了解……”
說到後頭，小白人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她的腦電波變成了一連串的省略號。
楚歡：“……”
小白人落敗，小黑人長出惡魔的尖尖角，龇牙咧嘴。楚歡越想越不痛快，最後轉化的有些委屈，心中篤定——是了，俞樾不想被自己了解。
俞樾很認真的将楚歡做的水果披薩吃完了，剛打算說真好吃，轉頭便發現楚歡的眼神很幽怨，頓時：“？”
自己在哪兒浪費了？她記得楚歡很抵制浪費。
看了看杯子裏剩下的最後一口果汁，俞樾毫不猶豫拿起吸完，“……喝完了。”
逃避，赤.裸，裸的逃避！！
看看這個王八蛋，自己剛才在和她聊什麽來着，分明在聊信不信任了不了解，她竟然和自己扯吃喝。
楚歡脾氣雖說去得快，但來的也快，還容易上頭。她現在就是，翻湧的情緒像是漲潮的浪花将她澆頭拍打，透濕透鹹還苦澀。
“回去了！”說話也變得硬邦邦的，沒頭沒尾回了一句，站起來的速度快得像風，看都不肯往回看一眼，直接往門外刮走了。
進門的沈顧一臉懵逼，進來發現俞總神情也還沒回過來，桌上還擺着五十塊錢，猶豫了會兒還是問：“俞總，楚小姐這……”
俞樾瞥了他一眼，沈顧一秒閉嘴。雖然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但他肯定的是，辦公室的春天沒了，現在再次變成了寒冬臘月。
……太難了。
楚歡走之後的十分鐘裏，俞樾覺得自己好像過了一個世紀。她的腦袋裏始終在想，是不是有哪句話講的不太對？楚歡不會無緣無故就這樣。
她倒是從不會覺得楚歡在耍小脾氣，第一反應便是思考自己有哪裏不對。
聊了什麽呢？
也就是菠蘿蜜的事，小姑娘說要養自己來着。
難道，自己的回答不對？
十分鐘一到，俞樾一推老板椅，像是龍卷風一樣刮過了沈顧，跑了。
沈顧看着俞總跑去電梯的身影：“？”
老板瘋了！？
俞樾猜楚歡可能已經走遠了，出來的着急，車鑰匙壓根沒拿，司機她也不打算找，只能想着先打個出租車沿路找。
她到電梯裏的時候，剛巧在三十層遇到個年輕點的管理人員也要下去，那人剛把麻辣小龍蝦吃完了，辣的嘴唇都腫起來，見着俞樾沒那麽怕，很是心滿意足的道謝：“俞總，下午茶真不戳，哪兒買的呀？下回我自己也買點去。”
俞樾正愁着怎麽哄楚歡的事兒，剛才就是将下午茶吃完楚歡生氣跑了，她一聽下午茶這仨字就悶，冷眼瞥過去一眼，“還吃？”
電梯裏的氣氛凍結了。
高層員工瑟瑟發抖：伴君如伴虎呀！這到底是什麽人間疾苦？
他都沒到自己要去的樓層，便匆匆離去，不敢多呆一秒。
電梯門移開，俞樾大跨步往外走去。底下的普通員工們信息不對等，仍舊停留在俞總的直播對象過來送下午茶将俞樾逗得轉陰為情的皆大歡喜中，看着俞樾從高層下來，心中的猜測紛紛，止不住的好奇。
俞樾心急，沒那麽多功夫去看周圍人在幹什麽，出了門剛想攔車，就瞥見不遠處的樹蔭下，小綿羊旁邊那個蹲着的身影。她背對着自己，小腦袋上圓圓的丸子微微的搖晃，嘴裏還在振振有詞。
“王八蛋，臭王八蛋！這麽久了還不和我說實話，虧我還幫你擋爛桃花！”
“破産算什麽？東山再起不是那些有主角光環的霸總們必經之路嗎？說一句實話會死呀？”
“成天跟我說了解了解的，也沒見有多讓我多深入了解嘛？虧得我相信你，我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這只臭王八！”
她手裏拿着根長長的樹枝，正在花圃的微薄的沙土上歪歪扭扭地畫着一只說不出像烏龜還是王八的動物，還用兩顆小石子當了它的豆豆眼。
俞樾站在楚歡身後和地上的王八對視，怎麽看都覺得這王八長得應該和自己不大像。
剛才還焦灼的心情在看到在這畫王八的楚歡之後就奇異的平靜了下來，但顯然楚歡太認真了，還沒有發現她。
念叨的一時盡興，楚歡将樹枝“嘎嘣”折斷，怒而甩在地上，很是入戲，惡狠狠道：“哼，王八蛋！等你窮困潦倒了可別來求我！我是不會搭理你的！”
“是嗎？”
一聲如同驚雷，炸在楚歡耳邊，她不可置信地回頭——
哦豁。
她就說，怎麽突然變涼快了，原來是俞樾給自己擋住了陽光，投下一片陰涼，也讓那雙黑眸暗沉的讓她心抽抽，大腦一片空白。
剛剛說什麽了？她什麽都沒說吧？
只要她現在不覺得尴尬，那麽尴尬的就一定是俞樾。
但俞樾又接着投下了一道驚雷。
她說：“我破産了。”
跟出來看情況的沈顧聽到這話：“？？”
什麽時候的事兒？！
後面一衆本是來看熱鬧的普通員工們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破産了！俞總說公司破産了？！
沈顧張開雙臂攔截人群，嚴肅道：“不信謠，不傳謠，趕緊給我回去工作！”
楚歡感覺天上俞樾此刻猶如雷公轉世，咔咔咔用天雷在自己的頭頂跳舞，雖然早有準備，但此時聽到還是被震撼地剛想就地彈起，雙腿卻忽然一軟，身體直挺挺往後栽倒。
媽蛋，蹲久了。
俞樾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撈起來，卻發現抓也抓不住，楚歡跟條泥鳅似的就一直往下滑，這會兒知道着急，沉着黑眸中罕見流露出一絲慌亂，顧不上其他，直接雙手卡在楚歡胳肢窩下來将人提溜起來：“怎麽了？”
她現在還往上提着楚歡的咯吱窩好讓人別滑下去，騰不出另外的手來，又知道後頭沈顧是跟上了，剛要回頭。
我的癢癢肉，別碰我的癢癢肉！
忍……忍忍忍住啊！楚歡其實剛才就是蹲的時間太長，起來又快，腳麻加上頭暈就會倒，倒的那瞬間她都猜中俞樾會接住自己了。
但她猜中了這開頭，卻猜不到這過程，更猜不到結局。
沒想到俞樾竟然這麽擔心她，心急則亂，就和擡癱瘓病患一樣直接就把自己給從咯吱窩那架住了。
剛好，楚歡怕癢，那個地方極其怕癢，一碰就癢得打哆嗦。現在被俞樾這麽一提，她再想保持形象也忍不住，邊扭邊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就笑了，越笑還越沒力氣站起來，甚至來不及給自己解釋，俞樾心急如焚，對着後面的沈顧說：“打120！打120快點！”
“不，不要打……哈哈哈哈哈哈哈別……”
楚歡一激動，動的更厲害，扭來扭曲捉不住，雙手揮舞的像是在跳舞，一片混亂之下也不知道是按到了什麽軟綿綿的地方，竟刺激得俞樾的手勁短暫的松開。
這下可好，楚歡的腿上還沒上勁，又感覺自己往後倒，憑着本能亂抓，抓住了俞樾的一截手腕，但這時候她已經跌落了一半。
天旋地轉，卻有手臂在下落的最後一刻将自己環抱，将後腦勺也貼心護住，楚歡還是摔了，摔得結結實實，但一點也不疼。
俞樾抱着她，和她一起摔的，還用手臂枕在了地上給自己做緩沖。
但重點不在這個，在于——
慣性使然，任何人都無法擺脫地心引力，她們也不例外。
所以摔倒的時候是身體貼着身體，臉對着臉，熱氣融合熱氣，睫毛進入對方的睫毛間隙，唇……貼着唇。
嚴絲合縫的那種。
真出大事了！？
人工呼吸上了還？
已經撥出120電話的沈顧驚恐臉：“……”
後面還跟着全公司的滿臉驚恐。
作者有話要說： 沈助理如是說：我畢業于專業的秘書培養學院，是一名受過專業訓練的助理，如果不是特殊的情況，我是絕對不會笑，不會失态，也不會慌張的。當有普通特殊情況時，我只會哈哈兩句，對于今天我只能說：我靠。
楚歡：蒼天，請把我收回去吧。
俞樾：但凡我提前一點點知道是腳軟的話（嘆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