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沉手段

這苦肉計雖是見效,映春卻因為蘭烨的察覺而束手束腳,畢竟如蘭烨這種人,既承諾了她自不會改變,而反之她若違背了他的話,映春相信他定然頭個就跟那老種馬悉數說明她的種種“惡行”,而至于五姨娘要把這髒攤子甩開實在是太容易了,最倒黴的肯定是她。

而那夜蘭芳瘋魔大鬧一回後就被安置在思壁閣裏,加派人手輪流看守,蔡氏又請了大夫細細查看,幸而并未查出什麽。她本身下的劑量小,要和食物調和溶化了,說到底是蘭芳受不了柴房,本身有問題才激化了藥性,提前發瘋了而已。但映春可不想等着蘭芳就這麽被調養過來,然後有精力作亂。

她的記憶裏頭蘭映春倒是和府裏的花匠關系交好,因為之前住的院落離花園近,她閑來無事會去花園偷看,那花匠大抵是瞧她可憐,偶爾給她些吃東西,還告訴了她一些養花的知識,哪些花好養,哪些花不好養,哪些花能做糕點,哪些花有毒不能食用。

映春想到莊弄憐近日做了一副鴛鴦繡花枕,便陡然心生一計。

蔡氏如今顧着照看蘭芳,不容出一點閃失,又要忙府中大小事宜,就是那知曉她秘密的蘭烨現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因身為嫡長子,今年也已十五,算起來這年紀也該婚配。只不過那老種馬眼高手低,想要選一些好苗子先培養着,更多是打探情況,哪裏肯随意就把嫡長媳身份交出去?畢竟說起來蘭烨的年紀說大爺不算大,況其中牽連涉多,必須好好斟酌。

而這種時候,最是蘭映春方便行事之時。

她趁着無人之際偷溜到花圃,這後院剛好有塊極寬敞的空地,用來種植各種幼苗花種,平常都有人看管,不過她和花匠李老三媳婦閑談時得知每每午間,李老三總會出去到西南的一間酒坊裏兌酒吃。李老三嗜酒如命,一天不喝就皮癢癢,這是李三媳婦的原話。

她要從那可憐的原主人記憶裏搜刮出這麽點有用的信息,還真是不容易。映春心想着,趕緊用手帕包着小手摘了幾朵垂直盛開成大喇叭的曼陀羅,連着根莖一塊兒小心地用鏟子舀起,然後再用手絹兒裹好,藏到寬袖裏。左右小心看了幾眼,見沒人,這才匆匆地跑出了花圃。

映春借故跑到莊弄憐的房裏,見她正斜躺案幾上小憩,便踮着腳四處尋找那鴛鴦繡花枕,一下便瞅見枕頭放在一及床的小桌上,看樣子已是完工了的。

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可是細致活,斷不能在這裏做的,就瞧了瞧案幾上的人一眼,見她睡得熟,映春幹脆抱起鴛鴦枕就飛快跑回自己房裏。然後把早準備好的搗碎工具從床底下拿出來,将曼陀羅花瓣和根莖用石頭搗成汁,遂便用從李三媳婦那借來的粗筆沾上來,順着那鴛鴦帶紅的地方将汁液一點一滴滲入。

那鴛鴦看起來顯得比平素裏的要紅豔喜慶,映春知曉蘭芳喜愛穿花哨的衣裳,連用具都喜豔色,不過她現在可是招惹了蘭芳的,要想她收下可不是那麽容易,還得使一些小手段才是。

等做完這一切後,映春就裝作無事人一般把枕頭藏到櫥櫃裏,當然是特別隔出來的一層。然後慢騰騰地到莊氏的房中,見她面色焦躁,似正在找着什麽,便上前道:“姨娘,你在找什麽呀?”

“對了,你可曾看見一個繡枕,就放在這上頭……”

映春露出困惑表情,“我今兒個未曾進過姨娘的房中,也不知的……”

“我分明記得就放在這……怎麽會一眨眼就沒了?這麽大個物件……”莊氏奇怪地低喃,卻未曾注意到映春臉上促狹的笑意。

“姨娘啊,會不會是哪個丫頭給你收拾屋子的時候,見你睡着了就拿了那枕頭呢?”

莊氏就想到這繡枕說好是要給五姨娘的,這會兒找不到就沒法交代,到時候五姨娘指不定要說她不守信用,要在老爺枕邊說幾句她的壞話,那她往後的日子可怎麽辦?難道說真是哪個丫鬟拿了的?

想到這,莊氏便坐不住了。

“我去瞧瞧,你可看着些,若是有人把那枕頭送了回來……哎呀,既然拿了,又怎麽會送回來?”莊氏自顧自地說了句,就連忙離開。

映春見她去丫鬟房中,抿唇一笑,自跑開回了房中,抱着繡枕一路來到思壁閣。房門外守着四名壯實的家丁,待她說明了原因才放她進去。

還真是個銅牆鐵壁的囚牢,也不知這幾日有沒有将她的性子打磨的圓滑了些,不過想想十幾年養成的刁鑽脾氣又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思罷,映春快步行去,到外簾便聽得裏間傳來打罵聲,心知是蘭芳在欺淩丫鬟了,也不覺稀奇,讓新換的教養婆子王婆婆進去先通傳一聲,這時蘭芳尖利的聲音傳來過來。

“你這小蹄子還有膽子來看我?”

映春喏喏地外頭道:“春兒是來給姐姐賠罪的。”

“賠罪?賠什麽罪?你到知道你有錯了?”

“春兒這幾日想了諸多,是特意來和姐姐說一些事……”

裏間一聲冷哼,王婆婆掀開了簾子,叫她進來,映春這才走了進來,正躺在床頭的蘭芳瞧見她手中的繡枕,便眼睛一亮。

那繡枕是莊氏花了心思的,這繡枕繡了大半個月,無論花樣款式,還有上面的珠花點綴,無一不是下了本錢,畢竟這是她拿來賄賂五姨娘,想她提拔自己,在老爺面前美言幾句,怎麽能不下功夫?

看到蘭芳的神情,映春就知有戲,她知道自己的藥和那段在柴房的日子讓蘭芳身子患病,至今未曾好,映春打的就是這個主意,正好趁水摸魚,配合她患病的時間來混淆視線。

“你要說什麽事……還有你拿這個來是要做什麽?”蘭芳嘴上不說心裏卻已想到蘭映春是要拿這個來賠罪的,恰巧也是她極為喜歡的顏色,想到近日父親要給自己議親,這鴛鴦枕不正是吉祥之意?蘭芳面帶桃紅兼滿意之色,心想她這次雖說和五姨娘下了自己面子,但她一向膽小怕事,定是那狐貍精撺掇,所以這恨意便轉嫁到五姨娘身上,看映春的臉色也就沒那麽壞了。

映春上前來,注意到王婆子警惕的眸光,便怯怯地站在遠處也不敢上前,接上蘭芳的話:“我聽說近日姐姐睡得不太安穩,就想送這鴛鴦枕來……不過……”說到這,眼神看了看旁側低腰端站的王婆婆,便欲言又止。

蘭芳瞥了眼王婆婆,自打水婆婆受了罰,從她身邊被調開後,這新來的王婆婆比水婆婆要古板無趣多了,聽說不是母親的人,而是父親送來的人,也不知道是什麽底細,總歸不怎麽體己親近,她輕咳一聲道,“王婆婆……”

一般她這樣的語态神情,水婆婆自是很機靈地知曉了,然而王婆婆卻跟木魚疙瘩似的站在原地,兩耳不聞窗外事。

蘭芳臉上帶了怒色,“王婆婆,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你先退下罷。”

王婆婆看了映春一眼,又看看蘭芳,才道:“這姑娘家的私房話……老婆子這是聽不得咯!那王婆子就先在簾外等着,若是大小姐有什麽吩咐的話就叫王婆子一聲,婆子立馬就會趕來的。”

這話說得,好像她一定會有事似的,蘭芳聽不慣這話,皺着眉就趕王婆子出去了。

映春心裏卻是覺着這王婆子很有問題,不免記挂着。

王婆子離開後屋裏就剩下映春和蘭芳二人,映春心裏稍微放心了些,走上前幾步,“芳兒姐姐,諾。”

蘭芳挑着眉接了過去,一雙大眼裏滿是喜意,看起來是很中意這鴛鴦枕了。

映春心底笑了笑,面上不動聲色,低聲道:“芳兒姐姐……這鴛鴦枕是春兒從四姨娘房裏偷拿出來的,本是準備要給五姨娘的,我心想芳兒姐姐近期不是要議親麽,就想着拿這鴛鴦枕給姐姐添一點喜慶……”說着低頭一副黯然模樣,“春兒知曉芳兒姐姐是因五姨娘和春兒生了嫌隙,但春兒一直都當姐姐是最親近的人……只希望姐姐不要誤會了春兒,春兒只想安生的……”

這話倒是說到了蘭芳的心坎上,她自小把蘭映春當做丫鬟婢子使喚,如今蘭映春反倒站到她最厭憎的五姨娘那邊,她一時間自是氣得要命,可見這小蹄子轉身就來自己這邊賠罪,心裏雖仍是不舒暢,但此刻卻是痛快的。

她臉上趾高氣揚的神情只讓映春覺得好笑,不過她倒是很願意捧一捧她,這種人得意忘形時最是好糊弄的。

“你知道就好,那狐貍精的話你也能聽?別被她給到時候賣了!”蘭芳哼哼唧唧。

映春面上露出腼腆的笑,“那姐姐是不怪春兒了麽?”

蘭芳道:“我何時怪過你了?只是你當時就不該和五姨娘一塊兒合我對着幹,你也知道我最恨的人就是五姨娘……那個小賤蹄子,再得意又怎樣,充其量也只是個五姨娘,排也排不上位,且還不知肚子裏懷的是男是女,就算是男的,也是庶次子,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而已……你可不要站錯了隊。”

看她說得這般煞有介事,映春不以為然,輪手段五姨娘當排第一,這身份地位确是個問題,但若是大房實在不争氣的話,也難保不會被小三上位。不過蔡氏也就生了個好兒子,蘭烨是個阻礙,若是五姨娘想要跨過蘭烨的話,這倒是難題。

只不過……這可就不歸她管了,五姨娘要能算計了蘭烨,她也是很想看場好戲的。如果有機會的話,她可絲毫不介意推瀾助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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