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訓斥丫鬟
說到蘭芳那警告式的戰隊理論,映春心裏思量了一番後,便怯弱地擡眼瞧她,“春兒知道的……只不過四姨娘要是問起來……”她可說了是偷拿過來的。
蘭芳便擰了眉,她看中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理兒?
“既然都已經在本小姐手上,這自然就是本小姐的了,這若回頭四姨娘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是我要你拿給我的就是。”
既然人家都想好了理由,她哪有不應的道理?映春臉上露出一點笑,道:“春兒知道了……那春兒就先離開了,姐姐要好好歇養休憩……改日春兒再來看姐姐。”
蘭芳也沒打算和映春敘什麽姐妹之情,便揮了揮手,讓迎春先行回去便是,她遲疑了半會兒才掀開了簾子出去,卻見那王婆婆跟雕塑似的站着,眸光剛好投了回來。
映春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回以羞澀笑容,看王婆婆似乎沒什麽反應,她自覺無趣,但還是慢步緩緩離去。
這王婆婆到底是誰派來的?對她這般戒備,既不像是五姨娘的人,也不像是蔡氏的,畢竟看蔡氏先前帶來的那個水婆婆便知盡是些讒言媚主的貨色,哪是王婆婆這種軟硬不吃的主兒?
難道說……映春心裏微驚,是蘭烨給找的?這個可能性倒也有。若真是蘭烨找的,那她這事得做的更細致些,不然這可能是奸細的王婆婆随便打個小報告,渲染一番可都得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這般想罷,映春就忙快步趕了回去。
此刻莊氏正坐在炕頭一臉死灰色,見有個小身影飛奔了過來,忙拽住問道:“你可曾看到那鴛鴦枕?”
映春就是要來說這事的,道:“那鴛鴦枕麽,給送了芳姐姐了。”
莊氏猛地拍桌,“你說什麽,送誰了?”
“送了芳兒姐姐。”映春面色不改地說。
莊氏臉色白了,“你怎麽送給她了?這可是要給你五姨娘的東西!”說着用長長指甲掐住了映春的胳膊,臉色略顯猙獰。
她如今選了五姨娘這條路子,自不能在此時和大房有什麽交際,而這鴛鴦枕是說好要給五姨娘的,如今卻被蘭芳拿走了,這不是出爾反爾,言而無信麽?到時候五姨娘不得難看死自己?
莊氏越想越覺得心驚,拉着映春就要往思壁閣去。
“你把那鴛鴦枕要回來!”
映春就知道莊氏要變臉,她立刻拉住急吼吼的莊氏,臉上一板,“如今送也已經送了出去,要怎麽要回來?芳兒姐姐的脾氣姨娘你又不是不知曉,能要的回來麽?這都已經是芳兒姐姐的東西了,沒再去讨要回來的道理!”
莊氏萬萬沒想到她會有這樣嚴肅又正經的一面,着實吓了一跳,半晌才怒道:“你這孩子,突然間這是怎麽了?難道……”莊氏的臉色變得奇怪了些,似乎有些忌諱,“也被傳染了那魇症?”
映春心裏直想發笑,但卻也理解莊氏這種擔心,畢竟自她那一病醒來後卻是變化極大,不僅敢于出頭指出蘭芳的錯處,居然還拿了送五姨娘的鴛鴦枕去贈人,這對于一向把映春看作是懦弱的莊氏來說,屬實是個大變化的。可人總是要變的,特別是女人的心。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莊氏,表情帶着一絲不符合年齡的冷靜和沉穩,道:“我沒得什麽魇症,不過是先前得罪了芳兒姐姐,今就要拿這鴛鴦枕去賠罪罷了。春兒知曉四姨娘是要把這鴛鴦枕給五姨娘的,但四姨娘您可曾想過,你這明目張膽地去讨好五姨娘,若讓大房瞧見了,指不定要怎麽心裏想咱們的。姨娘要認清楚,五姨娘再受寵不過是個姨娘身份,大房還是掌管着後宅管家的權利,五姨娘絕不可能越俎代庖。所以您不可在這時去和五姨娘交好,反而更該撇了清楚才是。”不然反惹得的一身騷,到時候要去掉可不容易。這話說得露骨了些,映春就藏在了心裏頭。
到底是個年齡不大的小孩兒,莊氏先是一愣,随後便板起了臉來,“你可知你說的是什麽話,這裏還由不得你半點大的孩子附議的!進房裏去!”
映春急了,她雖知莊氏是個榆木疙瘩,不指望能了解她的良苦用心,但這莊氏若是到時反破壞了她的計劃,這可不得了!臉上的表情也猛地一變,“那姨娘此刻就去思壁閣逼着姐姐要回那鴛鴦枕,可瞧瞧姐姐到時候把這事說給了大奶奶聽,姨娘會有什麽後果!”這話可是重了,還顯得有些口不擇言了,但映春是真急了,蠢笨如莊氏,若不直接挑明了,她還不知曉輕重的!
莊氏的步子一停,的确,若是她真去問蘭芳拿那鴛鴦枕回來,這大小姐肯定要記仇的,說到底蘭芳是嫡長女,身份非同一般,就算一時因為五姨娘被老爺懲戒了,但到底是府裏的大小姐,她一個奴婢,又有什麽身份地位去讨要的道理?這般說服着自己,莊氏自認是自己知曉明理,卻不覺得是聽了映春的話才妥協的,便轉頭沖映春喝道:“這些事情你往後切莫再做了,懂不懂?”
映春心裏憋屈,但只能回:“春兒明白了。”
從莊氏房中離開,映春回到房中,越想越覺得莊氏無藥可救,看不清現在的局勢,只想着拼命往上攀附,卻不知要怎麽去算計,半點能派得上的用場都沒有,簡直就是個廢物!還極可能要拖累自己……
燭芯裏的幽光明暗不定地閃爍,映春無意識地撥弄了一下,這才發現,天已這般暗了,竟就這麽過了黃昏。想着初入異世時的慌張失措,之後的認命,再到如今的籌劃盤算,映春覺得自己的心比現代的時候要更加冷硬了些。
從前她也是從初入社會時的底層員工,跌跌撞撞,一步步走到經理的位置,期間不知經歷過多少委屈和折磨,從一個懵然無知的少女最終變成精明冷血的白骨精。這個轉變過程,她當初又怎麽會想到?
而現在這個封建的古代社會比從前更加艱險困苦,而她,則要花更多的心思和手段卻得到她想要的安生日子。這很難,映春知道,但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這一番回想過後,映春心裏頭凝聚了諸多惆悵心緒,小臉上也露出了感傷神情,這時外頭有人撩了簾子進來,把映春吓了一大跳。
看見來人是她的貼身丫鬟雲霜時,映春這才定了定神,道:“這慌慌張張的是做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雲霜雖說是她的貼身丫鬟,然卻是蘭芳把她看不順眼的和她的給調換了過來,但和雲霜的相處也算是相安無事,這丫鬟就是個擺設用的,可有可無。不過如今的映春可不是原先的軟包子,萬不能讓丫鬟下人再這般放肆地随意出入,不然哪天撞破她的“好事”,那可不妙。
“雲霜……”
雲霜乍聽映春叫喚她,也沒察覺出什麽異常,便和平常一般懶懶地回道:“四小姐有什麽吩咐嗎?若是沒什麽吩咐的話,雲霜就先離開了。”
看雲霜手裏拿着幾只茶壺,映春先是皺眉,随舒展了眉目,輕聲道:“雲霜你在我身邊多久了?”
雲霜一愣,答:“已四年了。”
“你認為我這個主子對你如何?”
若是哪個主子最好,自然是四小姐映春無疑,畢竟她沒有小姐脾氣,又乖巧溫順,連大聲講話都不曾有過,雲霜能從那母老虎手裏逃出來,心裏當初也是慶幸的。久而久之,雲霜都不把映春當做了府裏小姐看待,倒覺得她和府裏丫鬟沒什麽區別,而她也只是奉命做事,在映春這裏是規矩全無,半點分寸沒有的。
思索了片刻,雲霜才答:“四小姐待奴婢自是極好的,奴婢一直心裏感激四小姐的恩德……”
“我倒不記得我何時給過你這樣大的恩德,讓你能夠随意出入小姐閨房,連通報一聲都不需要了?”映春忽而冷了聲音。
雲霜一驚,印象裏何曾見過蘭映春擺過小姐架子,而此刻見她眉眼疏離地看着自己,雲霜竟覺得心裏一憷,隐隐生了幾分寒意。
“奴婢……奴婢下次不敢了。”
“這次說下次,下次又是下次,若是不給你點教訓,你是不會長記性的。既然是手不老實,自領了十個手板去吧。”自從搬出了那破院落住到這春歸閣裏,那老種馬也不算太無情,給賜了個管事的,是叫個秦氏的崴腳娘子,雖然腿腳不方便,但是幹活卻仍是利索的,算賬也挺有本事。且人老實不偷懶,還格外和善,那秦氏算是映春鮮少覺得順眼的。
雲霜膽顫地看了一眼映春,見她尖而精致的下颚微仰着,驕矜而冷漠,本想要反駁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見雲霜有些發愣,映春出聲提醒,“還不下去麽?”
說到底是個小姐,總該有點小姐風範的,當初的蘭映春就是太沒點膽量,這才平白叫人欺負了去。而換做是她,這個身份該有的待遇,她總會一點點讨回來的!
雲霜離開了,映春看她眼底裏一點不甘心,也知道一時間就讓她服了自己還不大可能,不過就算是讓她去秦氏那裏領罪,那秦氏是個心軟的,又豈會真心下了狠手?
映春就是要給雲霜長一個記性,讓她心裏顧忌着些,不然每回都如此沖撞,這壞了事總要牽連自己的,這種飛外來天的黑鍋,她可不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