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毒計再生（一）

訓過了雲霜，映春心裏略微好受了些，這幾日難免受了諸多閑氣白眼，而今這一翻身讓映春有了種脫胎換骨的滋味，且事事都正順着她的計劃打算進行，怎能不暢快人心呢？她本就不是認命服輸的人，若這老天爺非要給她一條賤命，那她蘭映春就要偏要活出條富貴之路！

鴛鴦枕已經安妥地落到蘭芳手裏，想必自今日起就會睡在頸下，鴛鴦枕裏有她畫入的曼陀羅汁毒，她知那花毒是能教人暈眩嘔吐的，然也不知藥性到底能有多強，是否能夠讓蘭芳病上好段時間不能下床。若是不夠強的話，那她是該加點量才是。不過暫且先觀察再說。

五姨娘那邊，雖不知是否還會想利用她演什麽戲，但映春覺得總歸能用得上她的地方并不多。一開始自己幫五姨娘說那幾句話也只想要拉下蘭芳罷了，真正要和五姨娘聯手，恐怕一出了什麽事情，她第一個就會被這小狐貍精給拉出去當做最佳炮灰。她可沒興趣當任何一個人的擋箭牌，所以和五姨娘之間，還是暫時先周旋周旋。

映春也自送了鴛鴦枕起就每日午間到思壁閣中探望蘭芳，王婆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刻板嚴謹，倒是蘭芳日漸消瘦蒼白下去，臉龐更加削尖顯長，颚骨都往裏凹了進去。

聽說是整日暈眩無力，沒什麽胃口進食，才導致她厭食變瘦。不過映春心裏卻分外清楚，這各中原因到底為何。

這日蘭天德從外頭回來，帶來一位重量級人物在花園伺候，急于脫銷女兒的蘭天德趕緊命人去提醒思壁閣中的蘭芳，叫她好生打扮一番來。而蘭烨和蘭峰已由蘭天德同這位大人物介紹起來。

映春自轉了境地後日子倒也慢慢好起來，手裏有些首飾能賞賜給下人丫鬟，叫她們時刻給自己盯梢着府內的情況。而雲霜那日被教訓後長了記性，這四小姐病後是大不同了，她也再不敢向以前那般放肆。不過心裏到底還是不服氣，只面上不敢明現出來罷了。

而雲霜取銀炭時路徑花園，瞧見亭子中那生了一張俊朗臉蛋的華服少年正和老爺談話，看老爺那谄媚的笑臉，心下立知是個身份尊貴的，連忙轉頭就往回跑。

映春這時正坐在椅上琢磨，她現在年齡也是不小了的，女子十五及笄，自己過幾天也就是了，古代女子又嫁得早，自己也得考慮起來才是。不過映春心裏沒底，自己這個身份，爹不疼，娘不愛，姐妹哥哥也不管，最後能嫁給什麽好人家呢？況且她雖不在意貞操，可難免覺得膈應，若嫁給人續弦什麽的，映春寧可卷鋪蓋走人算了。

越想越覺得郁悶，越想越覺得還是卷款潛逃，自謀生路比較可靠。

這時外頭有人忙掀了簾子進來，映春不悅地挑眉看過去，又是雲霜這個沒規矩的丫頭！

雲霜似察覺到映春眼裏的冷意，陡然覺得膝蓋一軟，“奴婢驚擾了四小姐，奴婢有錯……不過奴婢是因有大事要來和四小姐通報才亂了規矩，望四小姐寬恕了奴婢這一回！”

“有什麽大事？”映春沒當場訓斥她，只想着若她說得不算大事，定不會輕饒她。她蘭映春再低賤也是個小姐，還能收拾不了一個做丫鬟的？還真都把她軟柿子捏呢。

雲霜忙答：“奴婢在花園裏瞧見一位俊公子哥兒在和老爺說着話，大少爺和三少爺也在。”

府裏來了客人？還是個身份不低的。映春瞬間腦裏有根神經動了下，她這不正愁着未來沒着落，這不就是個機會？眼神兒眯了起來，她故作鎮定，眉眼微皺，“你同我說這個作什麽？”

雲霜當她是作秀擺譜，用帕子掩着唇笑了下，“四小姐是不知這公子哥兒是多俊俏，十六七的年紀，不過差了四小姐二三歲。老爺近日正瞅着大小姐的婚嫁之事，剛奴婢路過的時候恰巧聽見說老爺要給大小姐尋一門好親事，往後說不定這俊哥兒會和府裏多走動的。四小姐不是大小姐親近麽，那麽到時……”

“你這說的什麽混賬話？”映春挑起了眉，聽她給自己出主意，映春只覺得心裏有種股反感，她沒聽出她的好心，卻聽出這丫頭倒有那意思。

雲霜看映春眼中冷冽的光，心裏驚了驚，莫不是她會錯了意？心裏揣揣，她斟酌了一番才道：“奴婢這是為了四小姐的将來在考慮……四小姐過幾日便要及笄，也該是議親的時候了……”

這丫頭倒是眼尖，瞧出她近日苦惱的原因，映春思索了半晌，忽而從椅上起身：“讓你取的銀炭呢？快入冬了，夜裏睡得極冷，你不去取銀炭，到有功夫去打聽這種小道消息？”

雲霜也是機靈的，便知她是起了興趣，不過做做樣子，便忙答：“奴婢這就去取。”

眯眼望着雲霜離開的背影，映春心想這個小蹄子也是個心思深的，若自己能夠在這段時間取得那貴公子的親睐，她定也會從自己這邊動心思。可不管怎樣，她得先為自己打算才是。

想罷，映春摸了摸幹扁的胸，有些郁卒地嘆氣，這樣的平胸哪裏比得上以前她□的身材，再加上這才十五，身子都沒長開，又是營養不良，這勾引男人……還真是個技術活呀。

若是雲霜說得不錯，此刻蘭芳應當正在梳妝打扮，當下她再沒猶豫就直沖思壁閣而去，她不想蘭芳拔得頭籌，且還要利用她給自己制造機會。

來到思壁閣中果然聽蘭芳那尖銳的聲音，似在斥責下人，她坦然自若地走到外頭，剛巧見王婆子撩了簾子搖着頭走出來。

映春故作訝異道：“王婆婆，姐姐這是怎麽了？”

“外面是誰？”

不等王婆阻止，映春便應道：“姐姐，是春兒來看您了！”說罷，無視王婆的眸光緊盯着自己，便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一照面便見地上滿是碎片，蘭芳坐在鏡臺前，一臉怒意，看着腳邊伏跪的丫鬟杏兒。

老一套的把戲，映春早是看膩了，臉上卻立刻露出驚愕表情，“姐姐這是怎麽，這丫鬟哪裏犯了錯姐姐竟要發這般大的火氣？”

蘭芳瞪了一眼地上的杏兒，氣哼哼地道：“狐媚子！連個發鬓也梳不好，留你何用！”

映春這才注意到那杏兒生了一張瓜子臉，眼兒大而水靈，哭起來梨花帶雨好不讓人憐惜，心裏暗笑，怪不得這蘭芳要發怒。她這是要去見貴人的，卻又見着自己這副蒼白病容連個丫鬟都不如，加上這杏兒笨手笨腳，還不徹底惹怒這小心眼的蘭芳？

她雖算不上好人，但也不喜看無端欺負人的戲碼，便說了句，“那讓春兒給姐姐梳妝可好？”

“你？”蘭芳瞥了她一眼，眼裏帶着懷疑。

映春笑笑，心裏卻是自信的，雖說這古代的化妝道具不比現代的先進，但到底大同小異，弄個漂亮提神的妝容，她可是手到擒來的。

蘭芳心裏急，見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便冷哼道：“若是你沒弄好耽誤了時辰的話，我可絕對輕饒不了你！”

映春笑道：“斷然不會叫姐姐失望的。”

蘭芳這倒是放手讓她弄了，王婆子早在她進來時也聊了簾子端站在一側，看着她的眼神深沉難測，不知是在想什麽。

映春極鎮定的給蘭芳畫妝，她做壞事都是練出膽子來的，所以在她巧手将袖子裏掩藏的一盒粉末撒入胭脂裏時也是極冷靜的，映春背對着王婆子，諒她也看不見。

她每日都會在思壁閣裏呆上一段時間，知曉這胭脂是三姨娘前天才送的，所以就算到時查出什麽事來，也斷賴不到她頭上。

“姐姐，好了。”

蘭芳忙把鏡臺上的銅鏡取了下來就把臉蛋湊近了左右地瞧，精致而無暇的妝容将她病态的臉色遮蓋住了，上了胭脂的臉蛋似染了紅霞，顧盼間雙瞳仿佛含了水光般潋滟生姿，沒有誇張的描眉，細細的一道淡雅端麗，讓蘭芳一瞬間顯得比平素裏那美豔的妝容更多了幾分氣質。

“看不出來你倒是有一手。”蘭芳很滿意地說道，心想自己這般漂亮，那人定會喜歡自己的。

映春在心底裏笑了，待會兒就有你好受的了。

“姐姐喜歡就好。”

“呵，若是事成了，我以後定不會虧待你的。王婆，我們走吧。”蘭芳站了起來，喊了一聲王婆就撩開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映春瞧着她大搖大擺走出去的背影，心想還有什麽以後哪，以後才是你好日子的呢。低頭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杏兒一眼，道：“收拾一下離開這裏吧。”

杏兒淚眼漣漣地擡頭看着映春，映春卻像是沒事人一般走了出去，她忽然一個激靈，叫了一聲四小姐。

映春回過頭，“怎麽？”

“方才四小姐您……”杏兒慢慢地說，眼裏有暗光閃爍。

映春笑了笑，幾步走到杏兒跟前，“方才有什麽事嗎？”方才她那一手，杏兒恐怕是看在眼裏了吧，她并沒有忌諱，也不是傻了吧唧存心給她把柄看的。但是在給她看的那一刻她沒有出聲，等同幫兇。所以她不會說出去，反而會成為自己的助力才是。

“啊，沒什麽，四小姐請慢走。”

映春笑笑，轉身自顧自地低聲說了句，“這三姨娘送來的胭脂還真是個好東西呢……”

身後的杏兒身軀震了一下，她何嘗不知方才若是她出了聲就能阻止四小姐給大小姐使絆子，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只做個丫鬟婢子一輩子伺候人，她也想做人上人。就算她安分守己，善妒又狹隘的大小姐也是不會放過她的，所以……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還有這位四小姐，看起來跟以前果真大不相同了，方才那看着自己的眼神裏仿佛帶了種事事皆在掌握之中的沉穩篤定，那種氣派幾乎讓她難以直視。

杏兒不由心想，這四小姐，将來許就是個大人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