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 23

夜色中, 城市另一角。

今晚和令嘉同樣受到沖擊的,還有剛進家門的周伍。

他遙遙立在門口,看着沙發客廳上翹着腿抽煙的前女友,險些要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家門。

開口的瞬間, 平日在令嘉面前笑吟吟的周伍面色已經沉下來。

“你怎麽進來的?”

比起他的如臨大敵, 常玥顯得十分閑适。

她笑起來, 點燃了一支煙, “我就是試試,誰知道就開了,那麽多年,你的門鎖密碼怎麽還沒換?”

周伍并不搭理她的提問,他面色冷肅,眼睛裏像含了冰碴。

“如果你不想被警察從這兒帶走, 明天上新聞頭條,立馬從這兒滾蛋。”

“怎麽值得氣成這樣?”

常玥将吸了一口的煙頭埋進煙灰缸掐滅,笑容也淡了, “你總這樣,因為記仇, 所以就扶植了一個小丫頭來和我打擂臺?”

周伍不再說話,低頭直接開始撥鍵,就在兩遍嘟聲過後, 手機被人從掌心奪走挂斷,扔回他懷裏。

“就算你不承認我也知道。”

常玥逼近,她唇角仍在上翹, 甜美的眼角眉梢卻有說不出的狠厲, “我告訴你周伍, 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 絕不會允許任何人擋我的路,你瞧好了,瞧着結果到底是她贏,還是我把她踩了下去。”

周伍一言不發,閃身請她出門。

直到那高跟鞋與地面撞擊脆響即将走遠,周伍才開口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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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走多了早晚會撞着鬼,我勸你給自己積點德。”

話音落下他就開始改密碼,重置的滴聲過後,防盜門在她身後重重甩上。

他越想越氣,不知道當初是瞎了還是怎麽的,竟然會迷戀這種女人,周伍恨不得花錢給過去的自己重裝一對眼睛。

攥着拳頭在客廳走了好幾圈,擰開一瓶水壓氣,喝完才算覺得胸口稍微平複。

只是冷靜下來之後,常玥臨走前那翻話總在他腦子裏盤旋。

感覺不太好,為防萬一,他又打電話和《公路俱樂部》的片方确認了一遍進組時間,知道沒有變故,一顆心才落回胸膛裏。

在這個圈子裏想要絆倒一個人很容易,尤其令嘉剛爬起來,還沒有穩固的根基,要是因為常玥出了閃失,那就太劃不來了。

挂了電話,周伍越看那裝煙頭的煙灰缸越不順眼。

“咚”一聲響過後,玻璃缸落進垃圾桶。

還覺得不夠,他又用洗過的抹布,把皮質沙發裏裏外外仔仔細細擦了幾遍,最後才回到書房打印合同。

站在打印機邊等候合同。

周伍狐疑地回頭,總覺得背後的書桌好像比昨晚更亂。

但男人呆的地方畢竟都是不大齊整的,又一次回頭看,剛剛的發現好像又成了錯覺。

令嘉近兩個禮拜沒回複消息。

在私人飛機降落前,傅承致最後一次看完空蕩蕩的信息欄,将手機扔進助理手裏。

霍普險險接住,梆硬的手機砸得指尖微麻。

金發藍眼的烏克蘭空姐蹲身微微前傾為傅承致續上咖啡。

她領口是一粒松開的圓扣,行動間露出姣好的胸線。

傅承致只嘗了半口,便連杯帶碟推了回去,抿緊的唇角冰冷得令人生畏。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我的咖啡只需要冰塊不需要方糖?女士,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我不需要你自作主張履行超出崗位之外的職責。”

待人回了前艙之後,傅承致又看向霍普,“她很眼生。”

霍普立刻會意老板疑心病犯了,“入職前有過詳細的背景調查,沒有問題,她在這個禮拜剛剛完成登機培訓,是第一次為您服務,如果您還有疑慮,我會通知乘務長,在此次航班結束後将她調到其他崗位。”

傅承致翻着報紙沒有出聲,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處理方式。

如果僅僅到這兒也就罷,偏偏他把報紙翻完後,還要回頭問一句,“我果然還是太沒脾氣了吧?”

如果這還算沒脾氣,那天底下百分百的人都沒脾氣。

霍普微笑:“當然,您是很好的老板。”

傅承致把報紙移到一邊,打開筆記本電腦終于開始工作,忽地又想起什麽,詢問霍普:“令嘉回消息了嗎?”

“她在兩分鐘前答應了您下午打網球的邀約。”

他冰封的臉上終于稍微舒緩,“我看看。”

只是在瞧清屏幕的下一秒,笑容又定住。

霍普知道為什麽。

作為一個常替老板保管私人手機的秘書,他從頭到尾見證了傅總和令嘉兩方在聊天中主動權的對調。

就像剛剛,在老板真誠友善的邀約過後,令嘉只言簡意赅回了一句——

“知道了。”

在長達兩個禮拜的失蹤後,她甚至連一句解釋和表情包也奉欠。

霍普非常欽佩令嘉的勇氣。

果然,征服惡龍第二步,除了會哭,還要掌握高超的推拉技巧,才能讓人患得患失。

另一邊,周伍才聽令嘉要出門便勸。

“妹妹,都練那麽多天打戲,明天就進組了,好不容易休息下,怎麽又去陪人打網球啊?”

令嘉小臂手肘內側到處是青痕,都是這些天為《公路俱樂部》練習打戲磕出來的。

連妙也于心不忍,“要不你跟傅總說說,下次再陪他?”

令嘉試了一下剛換過線的球拍,低頭換鞋,拉緊鞋帶打結。

“我本來也有事兒要找他一趟的,沒關系,我不累。”

大小姐堅持,周伍只得第二次将她送到傅承致家門外。

仍舊是連妙陪她進去,區別在于,這回是令嘉主動要求。

她仍舊穿着網球裙白襪,紮馬尾,細胳膊細腿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周伍總覺得她背着球拍的背影像是要去找人打架。

進了大門,這回是霍普上來迎接令嘉。

這位斯坦福高材生一路把她帶進宅子,一邊小心解釋:“下飛機後突然有個臨時視頻會議,傅在書房,不介意的話,您可以先用點兒咖啡點心稍作等待。”

他看了一眼表,“大概還有半個鐘頭結束。”

大小姐示意自己知道了,之後便端坐在沙發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顯然,她對那些精致的茶點沒有絲毫興趣。

和上次來的反應天差地別,連妙都覺得有點不對勁,幾次問她要不要喝水,都被搖頭拒絕。

十分鐘過後,霍普站不住了,試着開口。

“或許您願意參觀一下這棟屋子嗎?傅從蘇黎世的宅子搬過來了一些很有趣的陳設。”

令嘉瞧他一眼,終于點頭。

霍普心中長舒一口氣,活動了一下小腿,帶着令嘉把一樓逛了一圈,所有的名畫擺件都介紹了來歷,但時間還剩十分鐘。

無奈之下,他又帶着令嘉上了二樓。

二樓有非常大的露臺,外面是露天泳池,進來後的第一個拐角,就是傅承致的卧室。

卧室和他的書房離得很近,走到半掩的門外時,便能聽見他開會的發言。

“……大多數投資者總喜歡把自己變成綿羊,跟着人群走,而且不長記性,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想清楚,将要為自己的貪婪承擔哪些風險。他們是咎由自取,我絕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典型的傅承致語言風格,冷酷殘忍,他從不在乎自己想要的結果之外有哪些人會受到牽連。

這對端他飯碗、領他薪水的員工而言是好事,卻絕不适合被心善的女孩子聽見。霍普頓了兩秒才來得及反應,尴尬地将門關閉,聲音便完全隔絕了。

令嘉跟在他身後穿過走廊,繼續朝前,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口。

“在你看來,傅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以霍普的口才,完全可以三分鐘不帶停地将老板誇成天底下絕無僅有的人物。

但這一次,他頓了兩秒之後才回答:“他非常厲害,也很不容易。”

傅承致果然在霍普預計的時間內結束會議。

令嘉才回到客廳,他也随後下樓來。

站在樓梯上,視線與她相觸的第一個瞬間,傅承致便覺察出不對。

大多數時候,令嘉看向人的眼神總是柔和專注,溫潤似水的,而不像今天,注視他的瞳孔平靜到沒有情緒。

他接過傭人手裏的網球拍,不動聲色微笑起來照常和她打招呼。

令嘉幾次握緊球拍,才按下情緒起伏。

她不能直接和傅承致撕破臉,也不想讓自己顯得沖動稚嫩愚笨。

單打開始。

令嘉抛起的第一個球,就用盡了全身力氣。

這記發球是經典的外旋發球,時速很快,她中學時代苦練兩三年的絕技,高速旋轉的小綠球在慣性彈起後,直直往對方臉上撞去。

傅承致可以接到,但他眉頭微皺,選擇退後避開這充滿挑釁的一擊。

綠球在撞網後,孤零零回彈到塑膠地面,幾次起伏過後,重新滾回他腳邊。

場外的人站得很遠,不明白兩人間發生了什麽,只見他們動作定住,就要上前來,被傅承致擡手制止。

隔着球網,他不緊不慢彎腰撿起腳邊的網球。

在掌心轉了一圈後,朝她看過來,吐字清晰,“給我一個解釋,令嘉,是什麽讓你不高興了?”

令嘉原本一腔怒氣湧到胸口,因為他的氣勢下意識一滞。

但很快,這幅泰然自若的樣子更加激怒了她。

她極力攥緊網球拍,才不至于失态,使語氣稍微平靜,“傅先生,我想該給我解釋的人是你。”

“解釋。”這個單詞在他唇齒間停留半晌,才偏頭問出來:“你指的解釋是什麽?”

他還在裝傻!

令嘉腦子轟地快被憤慨淹沒,她三步并兩步靠近,注視他漆黑倔強的眼睛裏仿佛燃着一團憤怒的光火。

“你早知道我是誰。”

“既然憎恨你弟弟,為什麽又隐瞞身份接近我?為了羞辱還是報複?”

“他都已經去世了,你的厭惡還沒有結束嗎!”

傅承致頓了兩秒,回視她開口。

“令嘉,這些想法都只是你自己的主觀臆斷。”

“那你告訴我真相是什麽?”

“我從未把他放在眼裏,更談不上為他實施任何羞辱報複,為他多花一秒鐘于我而言都是在浪費生命。”

傅承致說這話時神情平靜,像是在闡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小事。

令嘉已經察覺傅承致不是良善之輩,但聽他在她面前無動于衷承認這一切時,仍是感到胸口震顫,不可思議。

她試圖找出其他論據駁斥他的觀點:“那你為什麽接近我、安慰我、幫助我?這有違你的本性不是嗎?”

年輕英俊的男人坦然攤手聳肩,“你說的對,這不是我往日的行事風格。會這麽做,是因為我确有所圖。”

這番話只叫令嘉瞪大眼睛,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果然,下一秒。

男人重新提出建議,“做個交易吧,令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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