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隐患
直到坐進車子,淩若才松了口氣,一絲沮喪不覺湧上她嬌美的臉龐,今天真是事出意外,不但于事無補,而且還可能連累到無為。
想起這些,淩若不由嘆了口氣,眼前閃過僧衣翩翩,淡然若水的無為。
情灰意冷,孤燈暮雨,這些年也不知他是怎麽過來的。
淩若永遠記得第一次見到無為的時候,那時他叫朗天陵,一個才氣橫流的少年,治國策,安民謀随手拈來。
沐南淩府的翠竹軒裏,那天只他一人獨風流。
九歲的淩若聽不懂什麽,只是遠遠的跟着堂姐在一邊看着,也覺得那人真好,比堂兄淩峰還讓人親切。
朗天陵經常往來于淩府,和大家也漸漸熟悉起來,雖然朗天陵對自己的身世莫諱以深,但這絲毫不能暗淡他的魅力。
淩府的後花園裏,朗天陵經常和淩庭,淩峰談論國事,政事,淩若在一邊跟着,一聽就是四年。
三年前,已經懂事的淩若,看着昔日神采風揚的朗大哥凄涼的道:“阿若,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朗大哥要去帝京了,這是我的命,其實朗大哥很喜歡這裏,可惜塵世宿命,由不得自己做主。”
後來淩若無意中從父王那裏偷聽到,朗天陵乃是前朝皇室遺孤,幾經周折,被皇室找到,雖然皇上命他認祖歸宗,但為了皇室穩固,他不得不長伴青燈古佛,空腹一身才華。
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淩若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堂姐當初哭的那麽傷心,原來朗天陵這一去,紅塵情愛,俗世情長與他已是鏡花水月。
不久後,情灰意冷的堂姐淩晴毅然應诏入宮,做那後宮無數女人中的一個,淩若曾經不解的問過,淩晴神色冷淡的道:“阿若,人各有志,你不會明白的。”
淩若小心翼翼的道:“大姐,你是為了郎大哥嗎。”
誰知淩晴卻忽然笑了,而且越笑越大聲,驚得當時的淩若手足無措,直到最後,淩若才發現,笑聲的背後,淩晴竟是滿面淚水。
沒有敢再問,淩若理所當然的以為淩晴一定是為了朗天陵才進的帝京,兩人從此皇城古寺,檻內檻外,人在咫尺,情隔天涯。
不想兩年前,已是無為的朗天陵雲游竟然來到淩府,淩若卻因随着大哥去校場淋雨受涼,卧病在床,本以為會錯過,誰知淩峰卻陪着朗天陵一起來了。
當看着昔日文采風流的朗天淩一身僧衣,滿面平靜的走進來的時候,淩若不知為什麽,只是怔怔的看着,默然無語。
無為輕輕的一笑,淡然的道:“阿若長大了怎麽反而見外了。”淩若将頭一側,道:“我只是有些替朗大哥惋惜,佛門長寂,空負你一身絕世才華。”
無為豁達的道:“你還是那麽口直心快,既然不能為相濟世,那朗大哥就匡醫救人,又怎會辜負多年所學呢。”
見淩若神色依然黯然,無為微笑着道:“阿若,來讓朗大哥看看,我這個大夫稱不稱職。”
一邊的淩峰也笑着道:“一聽到你病了,郎兄就急着過來看看,你這個阿若,可是我們最寵愛的妹妹。”
靜靜地看了淩若一眼,無為清亮的眸子的閃過異樣的神采,随後平靜的一笑,和淩峰相視而望。
那一刻,淩若有種又回到以前的感覺,只是那個溫婉娴靜的堂姐卻不在….
車子忽然一晃,把淩若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擡起眼,淩若靜靜地道:“南兒,怎麽了。”
南兒從外面探進頭,道:“小姐,有個小師傅說奉無為大師之托,有東西要交給小姐。”
“快讓他過來。”淩若掀起車簾,迫不及待的探出身。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尼恭敬的遞上一封方方正正的信箋,道:“師傅吩咐我将信箋交給顧姑娘,說姑娘看後就明白了,師傅還說,請姑娘寬心,生老病死,聚散離合,皆有因果。”
接過信箋,淩若在欣喜的同時也不禁暗暗佩服無為的用心,不過一個時辰,就已經打聽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而且還提筆告知。
車子緩緩的行駛,看着信箋上的字,淩若的目光不由眯起來,低低的道:“易春堂。”
還沒從沉思中緩過來,就聽外面南兒清脆的道:“小姐,路邊有個女子昏倒在那裏,夫人心善,正讓随身的嬷嬷施救。”
緩緩的掀開簾子,淩若心裏想着剛才的事,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只見路邊兩個嬷嬷正彎着腰詢問着什麽,身側露出一角青色的衫子。
收回目光,淩若本來也沒有在意,随後卻一下直起身,對南兒道:“扶我下去看看。”
路邊,兩個嬷嬷已經扶着那個搖搖晃晃的女子站起來,看到淩若過來,王嬷嬷道:“四小姐,這個姑娘來京城投親,誰知碰到歹人,還沒進城,竟成了這個樣子。”
淩若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發髻雖然有些淩亂,但是依然掩不住姣好的容顏,長長的濃睫遮住了緊閉的雙眸,露出的腕頸細膩而又白皙。
漫不經心的掃過女子的右手,卻見纖長的手指完好無損,暗暗舒了口氣,淩若淡淡的道:“母親怎麽說。”
王嬷嬷道:“夫人說既然碰上,又是個可憐人,就與人方便,等進了城派人打聽一下,讓人将她送到親戚那裏。”
淩若知道顧夫人是個心善的人,平日裏更是與人為善,何況那人也沒有傷,便道:“既是母親這樣吩咐,你們就帶上她吧。”
回到車上,淩若想了一下,道:“南兒,你讓環兒随着那個姑娘,如果有什麽事,過來回我。”
禦書房裏,太監總管李一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對負手踱步的皇上道:“皇上,禁衛軍統領李剛求見。”轉過身,皇上怒氣沖沖的道:“宣。”
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剛,皇上怒氣未消的道:“李統領,朕的宮裏竟然讓個女子來去自如,你說讓朕的顏面何在。”
李剛忙道:“都是臣大意,請皇上恕罪。”
“大意?”冷冷一笑,皇上道:“你說得輕巧,一句大意就想來搪塞朕,你們禁衛軍捉人無力,內務府用人不善,朕都不會姑息,來人,傳朕旨意,禁衛軍李剛大意失職,革去統領一職,聽候發落,內務府總管用人不善,去敬事房受罰。”
伏在地上,李剛早就意料到有這樣的結果,恭敬的道:“罪臣李剛接旨,吾皇萬歲。”
哼了一聲,皇上恨恨的道:“若是捉不回人來,朕要你的命。”
走出禦書房,慘淡的陽光照在身上,沒有一絲暖意,對着迎上來的侍衛擺擺手,李剛暗淡的道:“我已經被皇上革職,不再是你們的統領了,你們趕快回去各司其職,等皇上的聖旨。”
一個穩重的侍衛低低的道:“在我們心裏,你永遠都是統領….”
不容那人說完,李剛忙道:“這樣的話以後不要說,我如今是待罪之人,萬萬不能連累你們,快回去吧。”
人慢慢的離開,李剛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一轉頭,卻見東邊廊檐下,一人錦衣翩翩,神色溫潤,靜靜的看着方才的一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