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逢

當今太後和藹風趣，最喜熱鬧，所以跟着來皇覺寺的都是小輩，二皇子楚英，五皇子楚峥，宸王楚弈，九皇子楚崚，六公主安瓊，七公主安瑤，還有一群十來歲的小皇子，公主。

一時間，皇覺寺裏一掃平日的冷情，寂靜，處處都是人聲，笑語。

淩若随着顧夫人拜見過太後後，太後笑着招招手，道：“來，過來，讓哀家看看。”

打量了幾眼，太後對顧夫人道：“阿柔，這個孩子模樣長得像你，但是神色氣度卻不像你。”

顧夫人笑着道：“都是臣妾在家裏嬌慣壞了，讓她見到太後和衆位王爺公主不懂禮數，所以太後才會這麽說。”

太後搖了搖頭，道：“阿柔，你還是那樣，出了什麽事總是先找自己的錯處，這人哪，息事寧人固然好，但若是過了，就成了軟弱，所以一看這孩子的眼神，哀家就喜歡。”

只聽一聲輕響，随後只聽安瑤笑着道：“楓王兄，你這是怎麽了。”楚弈淺淺一笑，漫不經心的道：“剛才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竟然不小心嗆了一下。”

嗔怪的看着身旁的這一群小輩，太後笑着道：“都是些不省心的孩子，好了，哀家知道你們坐不住，都退下吧。”

看着衆人離開，太後對顧夫人道：“阿柔，你陪着哀家說說話。”走上去，顧夫人像以前那樣便給太後揉着雙肩，便道：“是，就讓阿柔再服侍太後一次吧。”

揮揮手，太後慵懶的對身邊的人道：“你們也都下去吧。”道了聲辭，淩若不由看向顧夫人，四目相對，顧夫人給了淩若一個若有所思的眼神。

輕輕退出去，淩若嘆了口氣，看剛才顧夫人的目光，也不知她會怎麽說。

擡眼看着瞬間金碧恢弘的皇覺寺，淩若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顧惜蘿，所以皇宮對自己來說，還是離得越遠越好，但當時顧夫人的一句話卻讓淩若一怔：“阿蘿，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你記住，每個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得償所願。”

寺院裏的日子很是平淡，初秋的天色長，随意的用了幾口齋飯，外面依然是一片大亮。

淩若喚着南兒，故作随意的走出院子。正是晚膳時辰，所以外面的宮女太監不多，即使碰到一兩個，也是行色匆匆。

輕車熟路的轉到後院，淩若見無為的禪院裏靜悄悄的，門口有個小沙尼正在掃地。

走上前，淩若問了一聲，小沙尼看了看淩若和南兒，輕聲道：“師傅正在翠竹軒。”

“翠竹軒”默會着這個熟悉的名字，淩若忽然覺得心裏有一股暖意，緩緩地湧上來，沐南那些開心的日子如影閃過。

随着小沙尼拐過一道曲折的石徑，眼前的竹林清逸撲面，盡頭處，無為灰色的僧衣飄飄灑灑。

謝過小沙尼，淩若抑制不住心中的興奮，疾步向前走去。

拐出竹林，看着面前的景象，淩若本來激動地心猶如冷雨淋過，瞬時涼在那裏。

翠竹軒的石凳上，無為目光如水，靜靜地看過來，而他身後，一人白衣勝雪，折扇輕搖，微眯的鳳目似笑非笑，流眸輕轉間，風華萬千。

左邊那人卻是暗紅錦袍如霞似火，斜飛的眉目陰柔妖嬈，一雙深深的眸子看過來，靜若幽潭。

輕咳了一下，楚弈笑着道：“大師佛名遠播，慕名來求大師的人還真不少。”

轉眸看過來，楚弈意味深長的道：“顧姑娘，真巧。”

淩若平靜的行過禮，這才道：“小女子打擾兩位王爺的雅興了。”望向無為，淩若自自然然的道：“不知家母請大師求解的簽釋可曾寫完。”

無為的目光閃過一絲贊許，道：“施主請稍等，貧僧這就去拿來。”

回身對楚弈和楚征道了個諾，無為剛要離開，卻聽楚弈道：“這等小事何苦勞煩大師親身而為呢，讓弟子們去拿不就成了。”

無為神色自若的道：“佛家都是與人為善，親力躬為，不比王爺們身份尊貴。”

楚弈優雅的笑道：“大師佛言如炬，讓本王慚愧，與人為善，親身躬為，那本王就陪大師走一趟如何。”

欲抑先揚，以退為進，碰上楚弈步步為營的心機，淩若只能暗暗嘆了口氣。

無為也不得不後退一步，緩緩的道：“王爺請。”

得意的一笑，楚弈看着淩若道：“既是這樣，那顧姑娘何妨一起去，否則還的勞煩大師再多走一趟。”

不容淩若答應，楚弈當先一步走下亭閣，身後楚峥俊魅的面上一臉淡漠，道：“楓王兄，我這裏還有事，先走一步。”說完，也不等楚弈和無為挽留，揚身便走。

向路邊避開，淩若感覺到楚峥側身而過時，似乎緩了緩，但只一瞬，便又目不斜視的離開，只留下一絲若有若無的龍涎香，飄失在鼻間。

想起上次皇宮裏的那一出戲，淩若忽然覺得那個亦瘋亦颠的五皇子，遠比眼前這個面無表情的禹王爺舒心多了。

看着楚峥離開，楚弈忽然意味深長的一笑，将身一側，重新坐回了石凳，漫不經心的道：“本王忽然覺得有些累，就不陪大師去了。”

對着淩若狡黠的笑笑，楚弈挪揄道：“顧姑娘請大師求解的是姻緣簽吧，非禮勿視，所以本王不想招人煩，不過….”

慢慢的掩上手中的折扇，楚弈雲淡風輕的道：“顧姑娘是不是又欠了本王一個人情。”

看着優雅如仙的楚弈，淩若淡淡的道：“彼此，王爺這麽聰明的人，難道不明白，若不是惜蘿無意間過來，王爺又怎能借此和大師私談呢。”

呵呵一笑，楚弈道：“姑娘就是聰明，而且這雙眼睛絕不息事寧人。”想起不久前在太後那裏，楚弈暗中取笑的事，淩若不由道：“比起王爺的不省心，惜蘿只是小巫而已。”

見淩若也借着剛才太後的話譏諷自己，楚弈絕美的臉上依然是一片笑意，道：“就如你說的，我們是彼此彼此。”

俊目一轉，楚弈嘴角含笑，意有所指的對無為道：“大師，你說這算不算佛家所說的緣分。”

無為濃眉低垂，清雅的面上平靜而又自然，道：“萬發緣生，皆系緣分。”

“好一個萬發緣生，皆系緣分。”楚弈朗聲笑道：“還是大師說得透徹。”

淩若擡頭看了看天色，有些着急的道：“大師，家母的簽釋….”

不等無為回應，楚弈道：“大師請便，這裏風輕雲淡，乃是暢談的絕佳之地，本王靜候大師。”嘴上說着，楚弈的鳳眸卻是意味深長的看向淩若，手中的折扇有意無意的輕敲了三下。

看着無為和淩若的身影一起遠去，楚弈抿了口茶，忽覺得喝在嘴裏酸酸的，澀澀的。

立起身，楚弈恨恨的道：“這是什麽茶，來人，給本王重換一壺。”

傍晚的風緩緩地吹過來，掠起淩若鬓角的幾縷秀發，看着一言不發，清淚靜流的淩若，無為本來平靜的面上也湧上一絲動容，低聲道：“阿若，萬事皆有因，這件事或許另有隐情，但我知道的只是這些，你也不要….”

緩緩的吐了口氣，淩若挺直了身子，目光中多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澄淨，拭了拭眼角，輕聲道：“朗大哥，我知道，我只是不想父親一生英名，死後卻背着污名，以父親的性子，九泉之下，一定不會瞑目。”

“阿若，其餘的人怎麽樣了。”搖搖頭，淩若低聲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朗大哥，我該怎麽辦，阿冬他才只有十歲，流放之地又是那麽遠，他…..”

明眸盈水，俏顏低首，纖瘦的肩頭不勝羸弱，眼前的淩若讓無為不由想起當初，伸出手剛要像以前那樣安慰，手中的佛珠突然滑落。

不漏痕跡的收回手，無為如玉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阿若。”

擡起頭，無為低低的道：“天無絕人之路，阿冬自小福澤深厚，聰明伶俐，相信他會沒事的，我看看能不能托人關照一下。”

“阿若，官場上的事波雲詭秘，撲朔迷離，你一個弱女子，身不由己，不要太過執着，盡力即可，相信淩大人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再有什麽….”

“朗大哥…..”不容淩若說完，無為靜靜地道：“阿若，保重好自己，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安慰，在朗大哥心中，你一直都是堅強的。”

“阿若，相信一切都會過去的….”

“大師，大師…”無為的話還沒說完，就聽一個張揚清脆的聲音道：“原來你在這裏，咦，這不是四小姐嗎。”

聲落人至，安瑤帶着宮女招搖的走近來，語氣驚異的道：“四小姐，你怎麽和無為大師在….”

苦澀的笑了笑，淩若掩飾住剛才的波動，輕輕的道：“聽說大師的簽釋解得很靈，所以惜蘿過來求教。”

安瑤釋然的笑道：“真巧，我也是來請大師解簽的。”

淩若看了無為一眼，斂身輕輕的道：“多謝大師解惑，那惜蘿先走一步。”

收拾起依然難以平靜的心神，無為緩緩的道：“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順其自然，施主請多保重。”

相視一望，淩若給了無為一個堅定的眼神。

安瑤在一邊好奇的道：“四小姐，你求得是什麽簽，怎麽大師說的這樣….”

淡淡的一笑，此時的淩若已然恢複了平靜，道：“惜蘿求得不過是一件平常俗事，公主若是有興趣，宸王爺那裏可是求了一支有趣的好簽。”

“楓王兄？”安瑤素喜熱鬧，不由道：“楓王兄在哪裏。”素手一指，淩若道：“王爺正在翠竹軒等着大師解簽，公主若是過去，正好一起聽聽。”

安瑤笑着道：“太好了，我那天還聽皇祖母私下裏說要給楓王兄物色王妃，說不定楓王兄求得正是這個。”

顧不得自己的簽釋，安瑤興致勃勃的道：“大師，我的不急，你先給楓王兄解吧。”說完對淩若道：“四小姐，我和大師就先走一步了。”

淩若好看的嘴角漾起一絲幸災樂禍的挪揄，輕輕道：“公主請便。”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