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遇切磋

第54章 遇切磋。

“薛某```剛回鎮上不久。”

卻說這薛平山露面後, 只朝着衆人微微抱拳,施了一禮,從頭到尾沒有只言片語, 他是被沈老二強押着落座這飯局的。

落座後,亦是言語寡淡,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

這會兒主人位的元朗直接問起話了,這才擡眼看了元朗一眼, 緩緩回道。

卻也僅有只言片語, 便不在言語。

元朗見狀, 臉微微一沉, 只半眯着眼将人看了一遭, 片刻後,繼續又問道:“薛兄弟原是咱們這洛水鎮人, 還是外鎮的?”

“來咱們這洛水鎮, 是臨時落落腳, 還是打算今後就在此安家了?”

“對了,薛兄弟這打鐵的好手藝是跟哪個學的?薛兄弟是在鎮上開了家打鐵的鋪子麽, 說來也巧,咱們鎮上原先有家打鐵的鋪子,只那鋪子去年年底關門了, 對了,那鋪子的店主好似也姓薛來着,薛兄弟也姓薛,莫不是這其中有何淵源?”

也不知道怎麽了, 元朗似乎對這位陡然出現的打鐵匠隐隐有些莫名敵意,似乎曉得他不愛張口,定定的端詳了對方一陣後, 只明目張膽的開始一句連着一句将人盤問了起來。

那架勢,就跟在盤問犯人似的。

薛平山擡起目光,淡淡的看向元朗。

元朗也絲毫不避忌他的目光,只微微向他挑了個眉。

良久,薛平山微抿着嘴,正要說話,這時,只見範氏啐了元朗元老爺一眼,随即壓低了聲音湊到元朗跟前細說了一句,話音一落,只見元朗哦了一聲,又半眯起了眼睛,看向薛平山,道:“噢,原來薛兄弟是薛師傅之子,是故人之子,原是元某失敬了。”

元朗說着,忽而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只攥在了手中,微微摩挲了一陣,頓了頓,定定的看重薛平山,複又問一遭:“元某可否再多嘴問一聲,請問薛兄弟今年貴庚呢?”

問這話時,元朗目光由上而下将人細細打量了一遭,最終,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薛平山臉上,只直直盯着,目光難得有些威懾。

此時的薛平山剛從戰場上跋涉千裏趕回老家,後深冬又靠着在深山裏的打獵為生,後又在那烈火熊熊的竈爐旁靠力氣活過活,他通張臉被厚卷的絡腮胡子全部遮住了,裸漏在外的面皮呈黑褐色,瞧着有些深沉老派,不比一旁的沈老二年輕多少,一眼看去,怕是有三十好幾,便說句四十,也絲毫不會有人懷疑。

或許,這便是元朗,對其第一印象大為不好的原因之一罷。

“薛某```二十有七了。”

甭管元老爺面色是好是壞,那薛平山依然神色寡淡,卻也有問必答。

二十七?

元朗聞言似乎有些不信,頓時蹙着眉,又再次将對面那人細細端詳了好一陣,半晌,嘴裏輕哼了一聲,似乎低聲嘀咕了一番,不過,面上的神色倒是微微緩和了幾分。

二人對話時,沈媚兒難得乖順,只微微低着頭,靜靜聽着二人的對話。

聽到二十有七時,她嘴角微微抽動了下。

二十七,可也不小了,比她整整大了十一,噢,對了,她其實才剛滿十五不久,這樣算下來,他可整整比她大了一輪。

前世媚兒言語雖刻薄,有一句話卻還是在理的,那便是:老牛吃嫩草。

老家夥。

哼。

除了媚兒,一旁的武氏父子似乎也聽得有些疑惑,不知眼下這場面,究竟發生了何事。

沈老二見狀,便難得開了口,沖武宏緩緩解釋道:“是這樣的,武兄,原是小女昨日在鎮上游玩,被街上玩劣的混子攔街欺負,是薛老弟路過将小女救下的,薛老弟是我沈家的救命恩人。”

沈老二緩緩描述着。

武宏聞言,有些詫異,詫異之餘,又不由有些疑惑不解。

既是救命恩人,自該千恩萬謝,感恩戴德才是,且以元兄的氣量與品性,自該傾囊相謝的,他不過是在路上中途幫元家押運了一匹貨物,元朗便大為感激,當即恨不得與他結下兄弟之情,甚至還想将自己的寶貝外甥女嫁到他們武家來,眼下這小薛既是救過其外甥女,緣何元兄反倒是對其一臉敵意,甚至還隐隐有些刁難為難的意思?

武宏擰着眉頭思量了一陣後,不久,眉頭微微一跳,莫不是這其中有何隐情不成?

救人?怎麽救下的?什麽情況下救了人,還隐隐遭恨?

似乎不難猜測。

且觀那元兄的神色,說是在刁難為難,可句句全是在盤問,瞧着所問句句全是在套問家底。

今兒個可是武元兩家相看人家的,這會兒元沈兩家對他們家英哥兒壓根沒有半分眼神了,怎麽瞧着瞧着,全瞧到另外那人身上去了?

思及至此,武宏心中警中大作,正要發作,卻見這時元老爺聽了沈老二的話後,忽而起了身,端起手中的酒杯,沖着對面的薛平山,一字一句道:“瑤瑤是雖是我外甥女,卻跟我女兒無異,薛兄弟既是瑤瑤的救命恩人,便是我整個元家的救命恩人,薛兄弟日後若有需要,我元沈兩家自當傾囊相助,我元某人素來敬佩熱心人,這第一杯我敬小兄弟的古道熱腸!”

說罷,元老爺端起手中的酒杯,忽而一飲而盡。

一整杯酒下肚,元朗面不改色,少頃,還不待對面的打鐵匠回應,元老爺便又再次端起了酒壺給自己續了一杯,複又舉起了起來,沖對面的人道:“這第二杯,自然該敬薛兄弟的救命之恩,至于這第三杯嘛,便敬薛兄弟罔顧生死,征戰沙場,為匡扶天下安寧,奔赴沙場之英武之舉,這杯,元某一口幹下了。”

元朗一口氣灌了三杯後,衆人以為終于要停下來了,不想,下一刻,卻又見元朗再次一連着倒了三杯酒,齊齊擺在了自己桌前,他二話不說,直接端起這三杯酒一一一口飲盡了,這一舉動,驚得桌子上所有人全都瞪直了眼,六杯酒下肚後,元老爺臉上終于微微泛紅了,元朗甩了甩臉,沖薛平山,道:‘至于這三杯,便當作是賠罪酒,元某方才怠慢薛兄弟了。”

又道:“元某喝了,薛兄弟随意。”

元朗一臉爽朗大氣的說着。

只是,目光卻一直落在了薛平山臉上,似乎還微挑了一下。

也不知是在挑釁,還是如何。

沈媚兒見了,不由咬了咬唇看向了打鐵匠。

打鐵匠應當是能喝酒的,他平日裏不喝的,只陪爹爹喝過酒。

沈媚兒不知他酒量如何。

舅舅常年在外奔走,酒量海了去了,這六杯下肚後,幾乎是面不改色,打鐵匠便是能喝,也絕對不是舅舅的對手。

舅舅這是怎麽了,怎麽這輩子瞅着,比上輩子針對那打鐵的,針對得更加厲害了?

她這輩子可沒往舅舅跟前上過眼藥啊。

沈媚兒一時糾結不已。

範氏見狀,不由擡腳,朝着桌子底下的元朗腳上踢了兩腳,頓了頓,只笑了笑,沖着那個沉默寡言的身影緩緩道:“這老家夥就愛吃酒,一口氣喝下這麽多,一準該鬧肚子裏了,這個,小薛啊,你若是吃不了酒,便莫要跟着吃,酒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吃多了對身子不好。”

範氏怕薛平山為難,立馬出來給他打圓場。

不想,範氏話音剛一落,卻見薛平山微抿着嘴,似乎朝着範氏看了一眼,目光收回時,從範氏身旁的沈媚兒臉上掠過,似乎看了一眼,又似乎沒看,不多時,只見薛平山端坐在座位上,卻是緩緩提起了桌子上的酒壺,緩緩倒了杯酒,一言不發的端起,送到了嘴邊。

一杯,兩杯,三杯```五杯,六杯。

他的動作不緩不慢,慢條斯理。

飲酒時,不急不緩,只一口一口接連着将整整六杯緩緩送入了腹中。

兩人均未曾用食,肚子裏是空的。

元朗是吃酒的老手,即便如此,一口氣六杯酒下肚後,臉面都有些微微泛紅了,不想,這人,竟面不改色,臉上竟沒有絲毫波動,就跟在吃白水似的。

酒飲盡後,杯子緩緩置于桌面。

薛平山朝着對面的元老爺緩緩點了下頭。

整個桌面上一時變得寂靜無聲。

至此,元朗看着薛平山的目光漸漸開始不同了,先是淩厲,試探,端詳,打量,後是為難,刁難,故意激怒,最終變得平靜而複雜。

“好酒量,不愧是從戰場上回來的!”

元朗定定的盯着薛平山,良久,一字一句道。

話音一落,元朗終于緩緩落了座,沒有繼續再敬了。

沈媚兒見了,頓時心裏悄然松了一口氣。

片刻後,目光投向了打鐵匠,面色有些詫異。

這渾人,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大酒鬼。

瞧着約莫比舅舅還能喝呢?

沈媚兒心裏驚詫過一陣,不多時,緩緩提起了筷子,正要給舅舅夾菜好提醒墊墊胃,不想,對面的武宏這時忽而笑着大聲出聲道:‘薛兄弟好酒量。”

說着,武宏大笑着站了起來,手中直接拎起了酒壺,哈哈大笑道:“原來薛兄弟小小年紀,不僅上過戰場,還如此俠義心腸,着實令人敬佩,來,薛兄弟,武某最是佩服這等敞亮人,來,武某人今兒個敬你一杯!”

武宏親自替薛平山倒了杯酒,自己端着酒杯一飲而盡後,只指着一旁的兒子武連英沖其道:“薛兄弟眼瞅着比我家這渾小子年長不了幾歲,卻着實要出息多了,不僅練得一手鍛造的好手藝,且武某瞧着,薛兄弟似乎還是個練家子。”

武宏邊說着,邊将手搭在了薛平山肩膀上,用力的拍了拍。

這一手掌下去,果不其然,只見手掌下的肌肉骨架硬邦邦的,一身的腱子肉。

話音一落,武宏淡淡擡起了下巴,瞥了眼一旁的武連英。

武連英會意,立馬起身,端起了酒杯朝着薛平山高舉了一下,随即一口而盡,片刻後,他擡起了手臂,擦了擦嘴,繼而又盯着薛平山一字一句道:“連英自幼苦學武藝多年,不說功夫多少精湛,卻也學了些皮毛,連英生平最是敬佩武藝精湛之輩,薛兄若是個習武之人的話,今日不知薛兄可否給連英個臉面,與連英比試切磋一二?”

話音一落,武連英只緩緩抱拳,朝着對方作了個揖,擡目間,武連英似乎朝着對面沈媚兒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微微抿着嘴,朝着薛平山做了個請的動作。

沈媚兒見了,頓時神色一愣。

這```這什麽個情況?

這姓武的,是要找打鐵匠單挑麽?

他這不是找死麽?

打鐵匠是什麽人,他```他可是打死了一只老虎的人,他可是洛水鎮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啊。

這這這個叫武連英的,看似英武不凡,一身力道,瞧着應該有幾分真章,可是便是再厲害,厲害得過老虎去麽?

沈媚兒愣了一下,随即,竟一時沒能忍住,随即發出了一聲短促的輕笑聲來,意識到不妥後,沈媚兒立馬咬住了嘴,又擡手捂住了嘴,然而雙肩卻沒能忍住,竟拼命顫動了起來。

武連英立馬嗖地一下擡眼朝着沈媚兒看了過去,一臉的迷茫,一時不知她在笑些什麽。

再一擡眼,又見整個桌面上的人紛紛一臉狐疑。

元朗瞪了沈媚兒一眼。

範氏與小元氏也齊齊看了她一眼。

唯有沈老二挑了挑眉,看了沈媚兒一眼,不多時,還不待薛平山回複,便先他一步開口道:“比試切磋恐誤傷了人,不若還是先且用飯罷,日後橫豎有的是機會。”

這話聽在了武連英耳朵裏,卻仿佛聽到了幾分對對方的維護,及對自己好似認定了必敗之意,武連英一時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年輕氣盛,又加上在這樣的氛圍中,不願被人看弱了去,武連英不由撐了撐身板,難得堅持道:“就切磋一二,不會傷了和氣,還望薛兄成全。”

一旁的武宏見狀,沉吟了一陣,便也笑着附和道:“年輕人麽,就該比劃比劃,增長些見識,只要不傷筋動骨的,随他們去吧。”

說着,武宏拍了拍薛平山的肩膀,道:“小薛,去吧,這小子往日裏氣焰不小,就全當替我收拾收拾他了。”

武宏一臉不客氣的慫恿着。

薛平山看了武連英一眼,正好對上了武連英微微敵意的目光,薛平山微微蹙了蹙眉。

這時,只見沈老二再次開口,卻是踟蹰了片刻,終于道出了實情,道:“武兄,實不相瞞,英哥兒不是薛兄弟的對手。”

說着,沈老二斟酌片刻,方緩緩開口道:“不知武兄可否聽聞,前些日子,洛水鎮沈家村有惡獸出沒,那惡獸下了山,擾亂村民,還險些将村子裏的小兒叼了去,後有人上山為民除害,直接将那惡獸屠殺了。”

說罷,沈老二擡眼看了薛平山一眼,只緩緩道:‘此人便是薛兄弟。”

沈老二話音一落,全場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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