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宿命之內·他(六)

☆、宿命之內·他(六)

“姐姐,我是誰,我是誰?”“不朽”被一群小孩圍在中間,他們猴子一樣的上蹿下跳,比較有禮貌的幾個扯着她的裙子,另外幾個甚至還想猛的跳起來,扒在她身上——柯克特島上的孩子一向非常活潑好動,我在剛剛接受到如此歡迎的時候也被吓了一跳,間接的患上了人多恐懼症。“不朽”一開始也是不知所措,不過現在,才和孩子們相處兩三天的她,已經能夠應付自如了。

看來,我們的本質是有區別的——

我的孤獨是冷的,是自我冰封了的孤獨,而她是暖的,是想沖破牢籠的孤獨。

離我初來第五層的那一日已經過去了将近兩個月了。在這一個月裏,我憑着自己的映像,帶領着她參觀了幾乎整個柯克特島,當然,沒有人煙,而且,那些屬于海盜之間的秘密之地也不會讓她知曉。

漸漸的,她開始不滿足了。

“你能不能……弄一個人出來?我想和他說說話。”

一個人在得到一些之後,就總想得到更多。

可我理解她。在空曠的島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就算天再高,海再闊,終究還是覺得自己身在牢籠之中。可我還是不能很快的接受她的力量,見我頭暈不已,她也就在不提這件事。

我們總是很小心的維護着這種關系——反正她也不知道到底需要我做什麽,那麽,這種輕松的、不談國事,不談聯盟,不談複仇的相處模式,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吧。

原來,沒有什麽是會根植在心底的,例如我們的敵意。只要你想鏟除,就算紮根再深,也會有被拔除的一天。

當然,拔除比播種費力得多。

我還是不忍心看她仿佛從一個牢籠飛向另一個牢籠的望海天相接一處的寂寞,于是費了三天“造出”了一艘船,當作驚喜,帶着她去柯克特島周圍轉了一大圈,航程接近二十多天。

我真沒想過自己有讨女孩子歡心的一天,況且這個人還不是奧丁神為我選定的妻子。

可,我只是想。

有時我的想法全憑本能,很可笑,卻也很固執,但也多虧這本能,我的直覺準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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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一天狩獵之前,不好的預感就如烏雲一般堆積在心裏。

可沒人相信我的本能——這倒也怪不了他們——他們都感覺不到。

獨特,也是孤獨的理由之一。

而前幾日裏,我終于可以讓蘆納爾德反映出活物來了——先是傑克家養的那只貓——我剛聽說時也詫異得要噴酒——他一個大男人養什麽貓啊?不過,後來才知道,那只有着勾魂的綠眼睛的黑貓是未來的嫂子養的——為了專門監視他有沒有和其他的女人鬼混!然後,我又要噴飯。傑克的女人和她養的貓一樣,也有一雙美麗勾魂的綠眼睛,傑克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她的眼睛看過來。當真是一物降一物!

我就此知道,原來小只的更好被反映出來——我本來是想着傑克的。不過,他那麽一個人,我可以想見,一出來的打招呼方式就是搭着我的肩膀,再抽一口水袋煙或是喝一口酒,“你小子終于也對女人感興趣了啊!你等着他們找你算賬吧!(島上的兄弟們大多都有姐妹,其中有不少都被我與島上的男人們不同的氣質所吸引了……)這小妞是誰啊?來,給哥哥我介紹介紹?”——還不把“不朽”吓着?!

所以,我就想到柯克特島上的孩子們了。

當傑克最小的弟弟查克出現的時候,我才知道,他連說話都是要被我掌控的,不然只會像蠟像一樣,一動也不動。但是“不朽”很興奮,揉揉他的頭,摸摸他的臉,碰碰他的手,還對着不會動的小孩,自言自語了好久。

查克是她記住的第一個孩子。

自那之後,讓查克順着我記憶中的性格做出各種表情,到說話,到纏着她陪自己玩,就顯得十分輕松了。然後,是第二個孩子,第三個,第四個……說實話,讓他們都動起來還是挺有難度的,特別是讓幾個人同時說話,我到現在都還不太能掌控。

我依舊感覺不到“不朽”的力量,她的力量如風一般無形,接近最純真的原始。

“你是簡。”“不朽”一點小女孩的鼻頭,笑道,将我從神游中拉扯回來——我在分神的時候也會掌控不好。

“哇哦,姐姐記得我了!昨天還把我認成了克雷亞!”

“哦,抱歉啦!”“不朽”俯下身來抱抱她,這是我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絕對不會想見她會做出的動作。

“姐姐姐姐,那我是誰?”

“迪桑!”

“姐姐姐姐,那我呢我呢?”

“恩,恩……別提醒我喲,讓我自己想!恩,啊嗯……克……克,克——克勞德?”

“錯啦!錯啦!是克雷德!”

“嗚,姐姐你又忘了我!”

“啊,抱歉抱歉!下次不會忘了!”

“你昨天也是這麽說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作為補償,姐姐今天多陪你們玩一陣,好不好?”

我沒想到她這麽會哄小孩——我總是對他們一窩蜂的湧上來抱有恐懼——心裏有陰影了。不過,到底是她陪他們多玩一會兒,還是我陪她多玩一會兒啊?她望向我,我知道她的眼神肯定滿含歉意,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就當是加練好了!和以前練劍沒什麽兩樣麽,沒什麽兩樣!只不過不是胳膊酸痛而是頭昏昏沉沉罷了!

我還是沒能摘下她的面具,那種要将大腦刺穿的疼痛讓我不敢再嘗試第二遍。現在已經忘了是怎樣痛的了,可還記得那種疼痛留下的恐懼。

“海耶爾,斯達,簡,迪桑,克雷德,舒沃,雷恩,恩!我都記住啦!”

“姐姐姐姐,陪我們玩!這一次要雕沙堡,好大好大一座的沙堡!”

“好啊,我們走!”

在孩子們的簇擁下,她向着沙灘走去,我不緊不慢,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一是怕隔遠了無法操控,二是——我前幾日終于确定了她是看不見的。在和孩子們玩捉迷藏的時候,她被一塊礁石狠狠的絆了一跤,胳膊和腿上都被擦出了好長的口子,血流不止。好在我在第五層裏有她賦予的絕對法則,血倒是一會兒就止住了,可傷疤卻沒能違背常理的立刻消失。我問她怎麽這麽不小心的時候,她低低的聲音裏有些委屈——

“我看不見。”她說。“在本質的世界裏,這塊石頭,并不存在。”

可以看見未來的人,卻看不見腳下的石頭,真當是可笑又可悲。

我嘆了一口氣,從此與她保持随時都能救援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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