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知其名的折磨
作者有話要說：
——幾日後·伊織村——
“原來是這樣，你……那天晚上為了反抗酒吞童子……”
此時，理奈和優君正坐在外廊上看着眼前的庭院一同沉思了片刻，“咬了他……”
優君這時重複一句，心裏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些佩服理奈的舉動，可是至始至終沒有說出來，“你說酒吞童子一直都在我們伊織家這件事，為什麽沒有告訴大家？”
“……”理奈這時猶豫了一下，低下頭，“因為我并不怎麽想提到他，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可是他作惡的樂趣讓我很讨厭他。”
理奈說着說着，看着自己的衣袖和頭上發飾上垂下來的兩條紅綢，漸漸苦笑起來，“雖然我不希望遇到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狀況，但是我現在是被城岐姬承認的伊織家代表頭領三日月姬的話，那麽那個家夥我遲早要報複回去。”
“……”優君聽着她的話漸漸垂下眼，“你還記得紫姬大人在你從城岐之裏回來的時候說過什麽嘛？說是要用靈力制出破魔箭……”
“這個怎麽了？”突然聽到優君這樣一說，理奈便想起了在城岐姬的加封儀式第二天回到這邊後，紫姬便和幾位長老向她道明了接下來的打算，“紫姬是靈力之女，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當然了，我也要好好加把勁，到那個時候……”
理奈說着說着，伸手便握上了一旁靜靜放置地細長太刀，令優君稍稍一怔。
“不……其實我擔心的……怕這樣會給紫姬大人負擔。”優君搖了搖頭，打斷道：“即便在怎麽厲害的力量，終有走向終結的時候。”
“話雖如此，但是伊織家世世代代都會有人繼承下去，伊織夏奈的靈力……”話音剛落，理奈突然怔住，一下子想到了什麽——
奇怪，既然她和姐姐是伊織家最後的後代，那麽她們怎麽一點靈力也沒有？
理奈這時內心開始産生了疑惑，一下子欲言又止地伸手托腮，默默地沉思起來：沒記錯的話，父親是具有靈力的人……而母親……母親？
突然在這一刻，理奈猛地瞪大眼睛，所有的思緒瞬間空白起來：不行……一點也想不起來，一點都……
“理奈？理奈？”優君這時看着理奈的臉色突然難堪，立即伸手推了推，卻突然被到場的千裏所打住。
Advertisement
“理奈，城岐之裏裏有幾位頭領過來了，和紫姬一起去迎接……吧。”
銀發的少年這時看着眼前的兩人坐在廊上，一時間被優君将手放在理奈肩膀上的動作莫名地震撼了一下，全身都僵硬了。
“這樣嗎？我這就去了。”
而理奈此時卻完全沒注意到身邊的優君正和千裏眼巴巴地對視起來，從廊上落到地上便穿過庭院，向着府邸外走去。
“理奈……”優君一時間還來不及說出什麽，剛從千裏面前收回視線，便看到她快步走了出去，“……”
然而當優君再回過頭看向千裏時，不知為何覺得氣氛非常奇怪。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優君跟千裏幾乎都沒有說過一次完整的對話。而且，從剛才的狀況來看，他似乎很驚訝自己和理奈在一起？
一時間，優君擔心千裏是不是誤會了什麽，剛想說出什麽卻一下子看着眼前的銀發少年轉身就走，立即喊了出來，“等！等等——！”
就在這時，優君一骨碌地站起了身，伸手一把抓住了千裏的手臂，瞬間聽到對方好似吃痛地叫出了出來，“唔啊！”
“……”一瞬間，優君瞪大了深紫色的眼睛，立即松開了千裏的手臂，“抱歉！”
“……”而千裏也一下子被自己的舉止震驚了，神情之中也令優君慌張起來，“不……我……我沒什麽。”
“真的對不起……我——”
此時，優君還沒有說完，眼前的千裏直接頭也不回地快步走開，并且……
“你沒事吧？”優君頓時疑惑地看着他離去的身影，有些驚訝自己抓住他的時候并沒有怎麽用力，他又為何會發出那樣的慘叫？
優君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的手，又重新看着那個少年正一手握着另一條手臂，直進向前……
——伊織府郅正殿——
“沒想到我們能親自被伊織家的頭領和代表頭領所迎接，真是無上的榮幸。”
此時，坐在席位上的紅發男子細細地品了品酒碟中的美酒，正聲道：“在下是夕暮家的頭領秦，我身邊的這位是城岐家的三之姬城岐千雪，另一位就是七霧家的頭領祭槐。”
聽着眼前紅發金瞳的男鬼一一介紹過來，紫姬和理奈這時随着他的話最後都将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那個黑發綠瞳的男人身上。
“你就是姐姐說的祭槐先生了嗎？一直以來謝謝你在那邊照顧我姐姐。”理奈這時看着出現在眼前的未來‘姐夫’，不知為何有些替姐姐感到高興。
七霧祭槐長相英俊充滿男子剛強的氣概，和那個倔強的姐姐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原來，你姐姐也提起過我嗎？”祭槐這時苦苦一笑，和夕暮秦一同看向默默不發言的城岐三之姬，繼續道：“其實我們這次前來，是想協助你調查關于鬼狐的事，不管怎麽說，理禦對我們來說是信任的同伴。”
“啊……當然啦，我們只是想跟你說一下關于鬼狐帶走理禦的那天晚上，我們所遇到的異常。”夕暮秦這時接話道，攤開了雙手，“畢竟敵人出現在城岐之裏，對城岐家也是一大侮辱了吧？賴以生存的結界竟然被敵人破解……”
“呃……是……”理奈頓時呆呆地聽着眼前紅發金瞳的男鬼，一時半會還無法理解他到底說些什麽，只是望向了和自己同樣想法的紫姬，再繼續道：“雖然這邊我們作為一族的頭領還尚未成熟，但是能夠得到你們的幫助和信任，真的很謝謝你們。”
“哎？那麽你以為單單地認為姐姐大人加封你為三日月姬，我們其他的鬼族就對你們沒有意見了嗎？”
就在這時，三之姬突然打斷了理奈的話，語氣帶有挑釁地說道：“姐姐大人突然加封了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類，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和你們伊織家嗎？”
“三之姬，這裏可是伊織家的正殿。”祭槐這時看着理奈和長老們的臉上漸漸震驚，趕緊打住話題。
“啊，本來，我也對伊織家的遭遇很同情，但是只是有一點。”黑發赤瞳的女鬼這時看向理奈，挑起細眉冷言冷語道：“自己的姐姐被抓走，但是她在這邊享受至高的待遇，能力未知、知識未知，我一點也不明白姐姐大人這樣做的原因到底是為什麽？如果換做是我，除了将伊織家接納進來外，這個無意義的加封一點也沒有必要。”
“……”這一刻，理奈忽然有一種意識在告訴自己，眼前這位城岐家的三之姬與祭槐他們不同，她——分明是沖着自己來的。
“你……你好像對我抱有很大的意見？”理奈這時聽着三之姬的話，一想到她那句‘姐姐被抓走，但是她在這邊享受至高的待遇’時，內心深處便漸漸湧上一陣不能宣洩出來的怒意。
“不是意見，是懷疑，你的姐姐，一直以來都不讓來城岐之裏，不是嗎？”三之姬這時直接挑出刺來，一下子讓理奈聽得說不話來。
一直以來……都不讓去城岐之裏……
這……
理奈在這一刻意識稍微動搖了，自己的姐姐的的确确不主動提出城岐之裏的任何事，更別說讓她去了……
“……”而這時，祭槐看着理奈一下子沒了聲音，立即反駁道：“不是的，理禦這樣做是為了她着想！”
“……”理奈一下子怔住，仿佛又回想到了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自己被姐姐從城岐之裏保護住的事情。
原來一直以來，姐姐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她……從來不告訴她任何事……
“……”而這時，三之姬看向理奈似乎不再說話，輕嘆了口氣便站起來道：“出來，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到底有多少。你既然是理禦的妹妹的話，我想代替姐姐姐大人好好考驗你。”
“……”這時，紫姬稍稍愣了一下，“請等一下，理奈……理奈她這段時間已經為她姐姐的事情挂心傷神太久了，突然要決鬥有點……”
“不了，我沒事的。”
此時，紫姬還沒有說完，理奈突然打斷道，令在場的長老們一下子驚呆了。
“理奈，你這樣真的好嗎？”
“是啊，理禦的事你還挂在心上吧？”
“沒事，既然對方不是沖着伊織家而是沖我來的話，那麽我有必要證明自己。”
理奈這時從席位上站起身來，和三之姬一同來到廊外的庭院裏，相互對視着。
“理奈……”紫姬這時和長老們立即跟着來到外廊，不安地注視着理奈的背影。
“啊……果然把三之姬帶來就是個錯誤嗎？”而夕暮秦這時卻淡定地坐在席位上，邊飲酒邊拉住想要走到廊上的祭槐，“別去，我覺得三之姬的話也有幾分道理。”
“……”祭槐回過頭，看着一臉悠哉的同族，蹙緊眉頭道：“三之姬的實力你是知道的，連理禦也不能輕松取勝啊。”
“嘛，給新上任的代表頭領一點苦頭吃吃也沒有什麽不好，不跌倒就沒有長進，這句話你也知道的吧？”夕暮秦反駁道：“我們鬼族的頭領從小都是被這樣訓練的，你就讓三之姬去吧。再說了，就算理禦不被抓走，她也不可能保護她一輩子吧？”
“……”祭槐沉默了，最後只有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默默地擔心理奈接下來的狀況。
“拔刀吧，我已經随時準備好了。”
庭院裏，三之姬沉下血紅色的眼瞳慢慢拔出了腰間的太刀架在眼前，“伊織家的代表頭領。”
“……”理奈這時移下視線，看着腰上的安綱慢慢擡起手，重重地放在刀柄和刀鞘上面。
“這把安綱，絕對不能在鬼族的面前使用……”
“……”腦海裏，此時突然回想起了理禦的聲音，令理奈有些忏愧地閉上眼睛，默默地禱告着：抱歉了姐姐，為了伊織家，我不能再這樣心軟了……
理奈深吸一口氣，将安綱慢慢拔了出來——雖然不喜歡見血，雖然不想傷害別人，可是既然酒吞童子和鬼狐帶走你的話，為了你為了唯一的親人，至少我現在會付出全部……
理奈的內心在這一刻就好像有黑暗來臨一樣，首次在酒吞童子之外的鬼族面前拔出了安綱。
“來吧！”理奈這時緊咬着牙，将刀背面對三之姬，猛地橫沖過去。
“太慢了！”而接下來，理奈還沒看清對方的動作，自己的肚子上突然席上一擊，整個身體便向下一傾，“你當這是在玩嗎？”
腦海裏頃刻之間回想起了理禦訓練自己的場面，那時的她遠沒有現在的三之姬那樣狠力。
“咳……”理奈這時咬緊牙關，忍痛站穩自己，立即向着三之姬斜毀過去，卻被三之姬用太刀抵擋，猛地用力，理奈的手頓時松開，安綱就這樣被毫征兆地打了出去。
緊接着，背部又是一個重擊，理奈徹底倒在了地上，腹部和背部的劇痛令她痛苦得無法站起來。
“那麽，這就是實力了吧？”
“理奈！”紫姬大叫一聲，剛想從廊上跑過來卻被長老們攔下，“三之姬殿下，您這樣做已經足夠了吧？理奈她真的不能再……”
“啊，我知道，只是為你們伊織家感到悲哀罷了。”三之姬這時握着太刀，抵在理奈的下巴處，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老實說，你還真是一點劍術也不懂啊，理禦這點倒是比你好了很多。招式混亂，分明就是在拿着太刀亂砍。嘛，不過用刀背也看得出很善良了吧？我們鬼族之間的決鬥，善良這種東西注定失敗，給我記住。”
“……”理奈只覺得自己的大腦一陣暈眩，直至一絲涼意降臨到自己的下巴處，這才知道自己完敗了。
“哼，其實我更加不知道，你們伊織家加入我們鬼族難道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嘛？既然姐姐大人的預知夢已經告訴你們會改變我們鬼族，明明知道那是壞的還要堅持下來——”三之姬這時壓低聲音，神情充滿了蔑視，“要不是你們，那個初霜一族一夜之間全部滅族的悲劇也不會發生吧？”
“初……”理奈聽着三之姬的話，大腦麻痹到一片空白，“我……”
理奈想要說什麽，卻突然聽到有個聲音猛地從三之姬的身後傳來——“跟他們沒有關系！！”
“……”
瞬間，在場的三之姬、紫姬和長老他們、連還在正殿裏的祭槐與夕暮秦一同出現，驚呆地看着突然站在庭院之中的銀發少年這時喊出話來。
“……”三之姬這時愣了一下，驚呆地看着站在前方的銀發少年蹙緊細眉瞪大着碧綠色的雙瞳，雙手握拳、挺直腰板地反駁自己。
“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的真相，你們鬼族不是都不知道的嗎！！”
理奈這時聽着千裏的聲音和那時在江戶城對她發火的聲音一樣，可是又感覺這一次更加的可怕。
“千……裏……”理奈這時咬緊嘴唇，想要站起來，可是全身一點力氣也沒有。
“就這樣把虛無的罪名扣在礙眼的人身上！！你和那些勢利的鬼族沒有什麽區別！！”
“……”三之姬這時怔住，一時間完全沒有什麽話能說，“你……你是誰……竟然敢反駁城岐家三之姬的我……”
“很難看啊，你這樣……”這時，銀發少年挑眉變了口氣，語氣瞬間陰沉了許多，“不要以為自己是統領衆鬼的城岐一族就可以自大妄為，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虛僞……”
這時，優君早就在廊上的某一個轉角偷偷地看着，但是當看到三之姬被突然沖出來的千裏說得沒話時，立即起步向着庭院中倒下的理奈趕了過去。
“理奈！”
“哎……這……這不是淺羽家的……”夕暮秦這時有些驚訝地看着金發紫瞳的男子來到了理奈的身邊扶起她，轉向身旁的祭槐，“雖然聽說他在酒吞童子襲擊伊織家的時候受了重傷，不過已經沒事了嗎？”
“……”祭槐沉默了一下，便走到庭院中拉住了三之姬，“已經夠了吧，在這裏既然是城岐之裏之外的地盤，你也不要太過分了。”
這一刻，三之姬看向出現在身邊的祭槐狠狠地瞪了一眼，用力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理奈！理奈沒事吧！？”紫姬和長老們這時趕緊來到理奈的身邊，優君這才将理奈托付給他們。
而這時，千裏稍稍回過視線，似乎若有所思着什麽，也和三之姬一樣沒有任何發言地轉過身，向着另一邊走開了。
“千……”而優君上前一步剛要說什麽，卻看着那個銀發少年離去的背影，心中的某種預感瞬間不安地襲上心頭……
====================================================================
這一天的夜晚，一名銀發的男人正獨步行走在開滿鮮紅彼岸花海的世界中，似乎有着什麽事令他煩惱不已。
“朔月！朔月你回來了！”
然而從一座深不見底的黝黑山洞中，一個青藍色長發的金瞳少女這時一見到他，立即表現得像一個孩子般地飛奔到他的身邊。
“別煩我。”而銀發的男子這時伸手擋開了她張開的雙手，把她趕到一邊。
“呃……朔月……？”那海這時有些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可憐巴巴地說：“怎麽了啊？千澤他們都在山洞裏等你哦……嗯……”
那海這時看着眼前的男人站在飄舞而起的彼岸花花瓣之中，血紅的紅光映出朦胧的月色照映在他極其俊俏清秀的臉龐，給她一種像是孩子受氣般的感覺。
“朔月啊……”那海這時苦苦笑了下，雙手放在背後彎下腰看着他。“在伊織家難道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青色的瞳子這時沉了沉，移開視線不想看到眼前的人，“啊，是有一件，已經厭倦了……”
“嗯？”那海這時呆了下，直起身子。
“我不想呆在那種無聊的地方了，所以快點識破吧。”
酒吞童子這時擡起頭，看着沒有星月的夜空被不斷飛舞的紅色花瓣所占據，一臉厭煩道：“伊織……理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