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分種子了
顯然有趙立夏這種念頭不止他一個，當方怡跟着他們來到村子中央那個寬敞曬谷場時，看到圍四周密密麻麻人，心裏不由感慨還是趙立夏有先見之明。lanhen要真跟她之前想那樣，等吃了飯再過來，估計連個渣兒都沒了。
楊嬸兒家漢子老遠就瞧見了趙立夏他們，碰了碰身旁楊嬸兒，沖他們招了招手，趙立夏幾個立刻就跑過去了，站到了楊嬸兒讓出來位置上。
方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場合，當即好奇地踮起腳往裏頭看，只見曬谷場站着幾個人，為首裏正正指揮人搬東西，他身旁堆了好大一堆大布袋子，跟那小山堆似，看那大布袋子個頭兒和裏面東西輪廓，方怡估摸着怕是紅薯之類，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也不錯了，畢竟是朝廷發下來，不要錢東西麽！
四周熙熙攘攘，大家夥兒都對着那些個大布袋子指指點點，猜測裏頭是什麽東西，多人則是等着看裏正說這東西該怎麽分，這趙家村兒可是大村兒，有一百好幾十戶人家呢，這麽些種糧看着是挺多，可看那個頭，随便分一分就沒多少了，還不知道夠幾畝。有不少人心思就活絡起來了，琢磨着怎麽才能讓自家分到多種子，貪便宜這種事兒，誰不愛呢？
哪怕是方怡，這會兒也同樣琢磨這個問題，這個種子到底會是個怎麽分法？按人頭？按地面積？還是直接一百多戶均分？
楊嬸兒瞅着那邊還沒開始，把趙立夏拉到身邊，低聲問了句：“立夏，方怡回去跟你說了沒？”
趙立夏一聽就知道楊嬸兒指是什麽，當即笑道：“說了，楊嬸兒你真是個好人，不過這事兒我不能應，我們已經受了你那麽多照顧，怎麽還能給你添麻煩呢？”
楊嬸兒嘆了口氣：“你們都是實誠孩子，所以楊嬸兒才開這個口，我這邊是真缺個打下手人，以前是你趙奶奶幫着我，如今她也去了，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才讓立冬過來幫幫我。”
趙立夏還是搖頭：“嬸兒，你家三妞兒比立冬還要大，真要打下手她就能成，立冬做事笨手笨腳，回頭要給你添倒忙了，我可不能讓他害了你。”
這楊嬸兒也是個明白人，聽到這兒，心裏也明白趙立夏是不想讓趙立冬過來，當下也沒再多勸，這孩子說也不錯，她确實是想幫襯着他們一點兒，她也是當娘，看着這些個孩子心疼很，多她也沒有，幾口豆腐還是給得起，卻沒想這些個孩子竟都是有主見，懂得知恩圖報，心裏覺得寬慰同時又多了幾分心疼，得，回頭多送幾回豆腐給他們就是。
這邊剛說完話，那頭裏正就開始咳嗽了，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裏正，裏正清了清嗓子：“眼看這天都要黑了，我也就不多說了，這裏就是朝廷發下來種糧了，叫洋芋，我也沒種過，聽上面兒人說，也不難種，就是等這東西發芽了，把芽眼帶着肉切成一塊，一個芽眼就算一顆種，種時候要撒些草木灰，這個容易種起來，産量也高，吃起來也是不錯。”
裏正剛把這土豆介紹完，旁邊兒就有人忍不住插嘴：“叔，這聽起來是個好東西啊！這個可咋分？”
“是啊，照這麽個種法，這瞅着一大堆，好像也沒多少啊，咋個分呢？”
“我家種糧都下了地，才占了一半兒不到，這剩下幾十畝可要怎麽辦哪！”
“可不是，我家種稀稀拉拉也沒填滿多少。就指望着這上面兒發下來種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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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七嘴八舌，話裏話外不外乎就是說自家有多貧寒，有多揭不開鍋，就等着這些下地種出來再吃飯一樣！一些早早把地都種滿了人則不由滿心懊惱，你說幹啥就全給種上了呢！等幾天會死嗎？有些個沉不住氣就已經開始埋怨起來了。
方怡眨了眨眼，洋芋？那不就是土豆兒嗎？沒想到居然還給碰上這玩意兒，這可真是個好東西啊！當即忍不住就拉了拉趙立夏衣袖，想要叫他等會兒也多弄點兒回家種上。
趙立夏察覺到方怡動作，低頭看到她激動臉頰，再順着她目光看向中間那些洋芋，心裏頭琢磨開了，莫非方怡知道這東西？知道也不奇怪，之前他就聽說過，方叔一家似乎是從南邊兒過來，江南富庶一帶，東西多一些也是正常，這洋芋保不準兒就是那邊過來也不一定。不管這東西是不是真有裏正說那麽好，但看方怡這麽激動模樣，趙立夏心裏就下了決心，等會兒要多弄點兒才好。
趙立秋也瞧見了方怡神情，忍不住湊到她身邊兒小聲地問：“方怡姐，你知道這東西？”
方怡看着他微微點了點頭，卻并沒有多說什麽，趙立秋也是個聰明，當即也沒再多說。
那頭，裏正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想他累死累活，點頭哈腰又塞了不少錢財，這才從上邊兒那些人手裏弄了這些種糧來，他容易麽？結果還沒說上兩句話呢，大家夥兒就惦記着該怎麽分了，聽那話音兒，似乎還嫌少了！這話說可真讓人心裏頭發寒。
大家夥兒自顧自發說了半天，這才想起來要聽聽裏正話，這一瞧才發現裏正臉色居然不好看起來了，這才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惹鬧了裏正。可轉念又一想，這種事兒不積極，回頭就啥好處都撈不着了！
等到四周重又安靜下來了，裏正這才冷着聲再度開了口：“這洋芋怎麽分，我這裏有個法子，說給你們聽聽，村裏頭有千餘畝地，一畝地就是五斤，各家按照自家地來領。另外，除了這洋芋，還有一些玉米和豆子種子，同樣，也都按照這個法子分。”
大家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沒出聲，過了會兒，悉悉索索地聲音又響了起來，那是跟自家人商量着。
過了一會兒，果然就有人出聲了：“裏正大人，我覺得這麽分有些不公道。”
裏正哼了一聲，涼涼地一眼掃過去：“你說說，怎麽個不公道法？”
那人躊躇了半晌，他旁邊女人耐不住了，狠狠掐了他一下，他才又出聲：“那什麽，這朝廷分下來種子，是為了幫着受災人，我看村裏頭有不少人家裏地都已經種滿了，有些人家基本上沒種糧下地，這樣平均了分，那些地已經種滿了人家，不是白拿種子擱地窖裏頭，那些個不夠用，不是還不夠用麽，這不是不公道嗎？”
方怡忍不住就要為他拍手叫好了，這一番話，說可真中點子！還真就是這個理兒，這就好比，家裏吃香喝辣人還要去跟那些露宿街頭一起領救濟糧，這不是不公平是什麽？
這種想法是不錯，但是卻深深地傷害了另一群人利益，于是很就有人冒出頭來罵：“喲呵，還真沒看出來，這咬人狗可不叫啊，平日裏見你悶聲悶氣，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個黑心東西，我家地是種滿了，可我家種那些種子是我花錢跟人買來，朝廷發種子是給大家！憑什麽老娘就不能領那些種子了？老娘拿去賣了不行？”
這一來，又有人不樂意了：“這是朝廷發下來種子，你還敢拿去賣？你臉真大！我到覺得趙根說有道理，那些個家裏地都已經種滿了，再來領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嗎？”
“啊呸，你個喪良心，貪便宜沒夠。行啊，你要想種朝廷發下來種糧，那便把錢補給我，我把我家中糧賣給你好了。”
“你才占着茅坑不拉屎，憑什麽我們能存到種糧，你存不到？還不是自己嘴大都給吃了，連種糧都存不到，你還占着地幹嘛？拉屎嗎？”
“憑什麽啊！這朝廷發下來種糧你們居然哪來賣錢！”
“就是，到底誰才是黑心東西！”
……
一時間，曬谷場吵成一團，有些個離得近，直接挽起袖子就幹上了，這趙家村兒裏媳婦，是出了名彪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是常有事兒，只是眼下這種場合也打得不可開交，實是有些讓人哭笑不得。
方怡瞅着他們從出聲到打成一團，籠統還不到三分鐘時間，整個兒跟看微電影似，實是頗有些無語。
一旁楊嬸兒瞅着鬧得兇那幾位就是平日裏跟她不對付，嘴角動了好幾次，卻終是忍了下來沒出聲，她家地也才剛開始種，不過家裏種糧勉勉強強也能夠上，能再領一些就再好不過了，橫豎這怎麽吵，她家那些也都是跑不掉，當即也就不湊這份熱鬧了。那頭楊嬸兒漢子也低聲問了趙立夏家裏頭情形，得到還沒有種滿答複後也安了心，認認真真看起熱鬧來。
趙立秋瞅着鬧事有兩個就是他家那些個黑心嬸嬸，嘿嘿笑了幾聲：“裏正叔臉都趕上鍋貼了，那些個潑婦還鬧，回頭啥種子都別想要了。”
趙立夏瞪了他一眼：“別瞎說。”說完，自己卻又偷偷彎了彎嘴角。
眼看着那邊鬧得不可開交，且有戰火愈演愈烈之勢，裏正氣都要發抖了，他四個兒子正圍他身邊兒勸着呢，那邊偏有不長眼，混亂中也不知是誰推了一下，把人一下子給推到了裏正腳邊。裏正眼一抽，只想一腳踹過去，卻生生壓下了這股子火氣，啞着嗓子問：“鬧夠了沒？打夠了沒？要沒打夠繼續，我給你們騰地方！”
裏正都發了火兒，大家自然不敢再鬧下去，紛紛撥了撥被扯亂頭發，拉了拉歪歪斜斜襖子，乖乖地縮進了自家漢子身後，跟剛才蠻橫撒潑簡直就是天壤之別。裏正已經不想再去看那些人了，只覺得自己這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這幫子人，管他那麽多做什麽！
“我剛剛話還沒說完！這種子是朝廷發下來，但不是白給，你們先領了回去，回頭等秋收時候一并交稅！”裏正說完，又恨恨補了一句：“這朝廷發下來東西，誰敢不要或是拿去賣了！回頭就等着坐牢子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又都懵了，原來這還是要錢？不是說是朝廷救濟災民嗎？怎麽還會是要錢？先前拼了命争吵只為了多拿一點兒種子，到這時候，怕是不少人都後悔了，巴不得這種子全分給別人才好了！
方怡也被這神轉折給弄無言了，感情還不是免費啊？虧她先前還感慨了一番朝廷好啊！她下意識扭頭看了眼趙立夏，卻見他并沒有什麽表情，心下不由感慨，這孩子還挺沉穩。
趙立夏收到方怡視線，眼底極閃過一絲異樣情緒，低聲道：“這世上哪有白來好處？”
方怡微微一愣，沒想到趙立夏居然說出這出這樣一句話來，這個少年到底經歷了什麽她不知道事？才能磨練出這樣心智來？
那邊裏正已經不耐煩對着那些個人了，當下就已經開始讓人上前領種子了。之前争吵很兇那些人并沒有動，倒是那些個去年受災嚴重日子窮苦人家去領了，他們是真指望着這些種子過今年這個年了。
分種子是裏正大兒子和二兒子，給這些真正貧苦人稱種子時候，秤砣都稍稍往後移了點兒，那些人并不知道人均下來應該是多少，只看着拿到手那一堆，心裏頭升起些許暖意，總算是有種糧下地了，領了種子也立刻就回家了。
趙立夏是跟着楊嬸兒一起去領，楊嬸兒家地不多，才第一章：畝，剛領到種子，他們家三妞兒就趕着驢車來了，原來是家裏左等右等，又擔心種子太多搬不動，索性就趕了驢車過來瞧瞧，可不正好就趕上了。楊嬸兒家種子不太多，就一旁等着趙立夏和方怡領完，準備幫他們一起拖回去。
裏正原本只是板着臉一旁看着，瞅着趙立夏和方怡上前，這才神色緩和了些，吩咐自家兩個兒子：“他們兩家一起過秤。”
趙立夏道了謝，又走了幾步到裏正跟前，小聲地說：“叔，這陣子辛苦你了，別太生氣，氣着自個兒身子不劃算。”
平平常常一句話，卻讓裏正覺得很窩心，瞅瞅剛才那麽些個領了東西人，只顧着感謝朝廷，對他一個字都沒有，還不如這剛長大孩子，當下拍拍他手：“叔沒事兒，你先領了這些回去，這些個種子還有點兒零頭，回頭叔找機會再給你送過去，我知道你家缺種子缺緊，叔心裏都記着。”
趙立夏滿臉地感激：“謝謝叔！”
“傻孩子，天都黑了，回去吧。”
方怡沖着裏正兩個兒子笑很甜，嘴裏一個勁兒說謝謝辛苦了，眼裏盯着那兩個人右手，只看着他們往秤杆兒右邊兒挪一點兒，再挪一點兒，笑眯了一雙大眼。
不多時，趙立夏和趙立秋方怡幾個拖着袋子心滿意足地走向不遠處楊嬸兒家驢車，準備回家去了。裏正看着他們遠去身影，轉身沖着身旁幾個兒子說：“你們記着了，趙家和方家這幾個小子丫頭都是值得幫襯。”
……
一路上，方怡和趙立秋跟楊嬸兒一家說眉開眼笑，趙立夏臉上微微笑着，卻不怎麽搭腔，方怡很就瞧出他不對勁兒來，等到回到家裏，她立刻就問了。
趙立夏心裏确實是有些糾結：“我種子好像買有些多了，可能種不完。”
方怡一愣，倒是沒想到這層，那頭種子是花了錢買來，這頭種子卻是賒賬拿來，要沒全部給種下去話，那可就太吃虧了！這樣一想，方怡興奮勁兒也下去了不少：“你買了多少種子？估摸着咱們會餘下多少？”
趙立夏掰着手指頭數：“咱們兩家餘下種糧就只有第一章：畝麥子，第一章：畝高粱和第一章：畝紅薯玉米，我跟着白叔又買了第一章：畝芝麻和第一章：畝棉花，本來以為留下第一章：畝給朝廷種子足夠了，沒想到發了第一章：畝種糧，這下子可多出不少來。”
方怡認真聽着，也掰着手指頭數着，确實是多出第一章：畝種糧來，這問題有點兒大啊，想着想着，冷不丁想起之前看到一期農業節目裏有說過，芝麻貌似可以跟紅薯黃豆什麽一起種，好像是說芝麻是耐旱作物，而豆類比較耐濕，所以一起混合了種能有利于旱澇保！對了，就是這樣！
“種子能種下！”方怡當即把從那期節目聽來信息都說給趙立夏聽了。
趙立夏有些吃驚，還能這樣種？他可從來沒聽說過一畝地種上幾樣東西，只聽說有把甜杆兒插到高粱地裏，不過那也常被人罵是瞎折騰。這會兒聽方怡說，好像也挺有道理，橫豎種子放地窖裏也是放着，要不，就試試？保不準兒能行呢！
趙立秋那頭剛把種子都弄回屋裏，剛巧聽到方怡那翻話，不由吐了吐舌頭，這還真敢想！不過心裏頭也有點兒躍躍欲試，想想看，一畝地裏種出幾樣東西來，那可是多厲害事兒！
不得不說，年輕人大特點，那就是前不怕狼後不怕虎，有股子想到就做拼勁兒！很多時候，這股子拼勁兒會帶來慘重後果，但是多時候，這股子拼勁兒能創造許多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