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機智應變
初春爛漫,草長莺飛,清風拂來,漫天的粉色翩翩飛舞,如精靈般頑皮地跳動。玉手輕擡,拂落肩頭的花瓣,笑意吟吟地和對面如花似玉的美人談笑着。
夏莞強忍着鼻間的不适,不懂皇後怎會突發奇想來看桃花,好巧不巧地碰到賢妃,兩人便坐到涼亭裏,一邊欣賞桃花盛開的美景,一邊閑話家常。青蘋機靈,立即低聲吩咐夏莞去備茶點以供兩位娘娘享用。
青蘋望着她急急離去的背影,綻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稍頃,夏莞端着點心茶水走進涼亭,當她伸手向賢妃奉上香茗時,突覺某種堅硬的物體劃過手腕,夏莞吃痛,手一抖,手中的茶順勢灑了出去,賢妃首當其沖,精致華麗的宮裝濕了一大片,茶杯滾落,碎了一地。夏莞臉色陡地變白,不敢擡頭看賢妃的臉色,認命地跪下:“奴婢該死!”
賢妃還未張口,她身後的秋葉愣了愣,急忙拿絹帕為主子拭去水漬,口中不住地罵道:“該死的賤蹄子,竟敢冒犯娘娘,我看你根本是故意的。”
賤蹄子?夏莞緊咬牙根,胸口怒火抑制不住,脫口道:“奴婢愚鈍,承皇後娘娘厚愛得以侍奉娘娘左右,怎敢故意打翻茶水冒犯賢妃娘娘,損壞皇後娘清譽!”
夏莞乃是皇後身邊的人,經她這麽一說,那宮女指責夏莞是成心為之倒有影射皇後縱容奴才以下犯上之意。
秋葉頓時白了臉,雙腿一曲,誠惶誠恐道:“奴婢一時失言,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皇後好脾氣地笑了笑:“念你護主心切,本宮不予計較。”瞅了眼跪在地上低垂着頭的夏莞玉容微沉,對賢妃道:“倒是這丫頭笨手笨腳,驚擾了妹妹!待本宮回去定要好生懲戒一番。”
被人灑了一身茶水,賢妃也不惱,眼珠子轉了轉嬌笑道:“不如皇後把她送給我,妹妹替你好好管教管教。”見皇後黛眉一皺,又補充道,“皇後莫非忘了這丫頭救過妹妹一命,妹妹自不會為難她,妹妹身邊連個貼心的丫頭也沒有,她雖笨手笨腳了些,但妹妹看着喜歡,皇後何不成全?”
這事本就是皇後這邊理虧,賢妃開口索要,她也是無話可說,沉默半晌,道:“令蘭,賢妃大度,饒你一回,你以後就跟着賢妃吧……”見夏莞怔在那裏,不禁加重了語氣,“還不快謝恩!”
夏莞回過神,咬了咬唇,盡管不願,也只得俯首謝恩。
皇後回過頭,對賢妃笑道:“初春仍帶寒意,妹妹快去把濕衣換了,莫要着涼!上次陛下賜了幾匹上好的錦緞,姐姐留了些許就送給妹妹,權當賠罪了。”
賢妃假意推辭了幾句,拗不過皇後便應了,然後起身告退,回昭陽殿去了。
皇後幽幽望着那片片桃花,良久,低聲嘆道:“令蘭你随青蘋去玉宸宮取錦緞送到昭陽殿,你,也不必再回來了,好生侍奉賢妃。”
夏莞謝了恩站起,看着皇後纖細的背影,心中莫名地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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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蘋拽了拽她的衣袖,夏莞咬了咬唇,一言不發地跟着青蘋離去。
回到玉宸宮,青蘋去偏殿取了錦緞遞到夏莞手上。
夏莞輕輕撫着精致華麗的錦緞,賢妃就如這上好的錦緞般美麗到了極致,卻也狠毒到了極致,有了宮女橙音的前車之鑒,她對賢妃存了莫名的懼意,如今卻要侍奉賢妃,不知是禍是福?她的心裏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全感。
青蘋似是知她心中所想,勸慰道:“你對賢妃有救命之恩,她再怎麽狠也不會錯待你的。”
夏莞奇怪地看着她,青蘋一向謹慎少言,又怎會在她面前私議賢妃呢?而且她即将侍奉賢妃,青蘋不怕她告狀麽?
青萍卻不再說話,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夏莞怔怔地看着微風中飄揚的衣衫,明顯感覺到了她方才那一瞥中含有深深地探究。夏莞聳聳肩,嘴角彎起自嘲的弧度。
在小太監的引領下,夏莞首次踏進賢妃的寝宮昭陽殿,氣勢規模較玉宸宮略遜一籌,不過裏面的裝飾要比玉宸宮奢華,紫金雕龍的香爐裏龍涎香袅袅,宮女分立兩側,神色恭謹,緋色錦帳層層挽起,盡頭端坐着妖嬈妩媚的賢妃,由宮女伺候着,大啖晶瑩剔透的葡萄。
夏莞保持着跪的姿勢,心裏忍不住嘆息,封她為賢妃,實在有辱“賢”之名,妖妃或媚妃還差不多。
秋葉疾步自殿外走來,在賢妃耳邊低聲道:“奴婢去掖庭局查了查,這個令蘭乃掖庭局自民間采選的采女,益州人氏,出身清苦,家中只有一個年邁多病的母親,進宮月餘,不知怎麽被皇後看中,召她進了玉宸宮,不過她在玉宸宮似乎并不好過,頗受排擠。”
“哦?”賢妃美眸流轉,似是不經意瞅了眼夏莞,緩緩開了口:“到本宮面前來!”
夏莞淡定的走上前,好歹她救過賢妃,也沒得罪過她,就算她再怎麽不賢,也不會過分地苛責于她吧?
“多大了?”
“奴婢十八。”
“入宮多久了?”
“一個月。”
“家裏可還有什麽人?”夏莞微怔,随口答道:“奴婢是個孤兒。”
話落,一聲怒斥盈耳:“大膽,竟敢欺騙娘娘!”
這個秋葉蠻嚣張的,處處針對她,她又怎麽知道她說的是假的?夏莞心一慌,話一出口,收回是不可能了,只好強自鎮定:“奴婢确實是孤兒。”
“胡說,你家裏明明有個纏綿病榻多年的老母親。”
夏莞一愣,她何時又個纏綿病榻多年的母親?就算有,那豈不是随時都會死掉?她說自己是孤兒并沒有錯啊。夏莞眨眨眼,覺得心直口快的秋葉可愛極了,竟然把事實吼出來了。
“ 秋葉!”賢妃沉聲開口,似乎對這個沒腦子的婢女十分頭痛。秋葉立即閉上了嘴,恨恨地瞪了夏莞一眼。賢妃輕呷了口茶,才緩緩道:“你怎麽解釋?”
夏莞佯裝悲痛,澀聲道:“秋葉姐姐也說了家母纏綿病榻多年,幾個月前就……”夏莞佯裝泣不成聲,腦中卻飛快的轉動着:聽秋葉的語氣似乎是調查過她,顯然是賢妃授意,賢妃又為什麽調查她?僅是因為她半月前救過賢妃一命?那今日的事又是為何,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她是不是不小心卷入到了什麽陰謀之中?
但她是混進宮來的,這宮裏無人知道她的身份來歷,秋葉又是從何處查起?這是夏莞一直疑惑的地方,照例來講,所有宮人名籍掖庭局都應該記錄在冊,她憑空冒出來竟無人察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賢妃心下釋然,又試探地問:“本宮聽聞你在玉宸宮的日子不太好過?”
果然!賢妃想聽到那種答案呢?心思微轉,說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皇後娘娘心慈仁厚,待奴婢們是極好的。”
賢妃輕輕撥弄着玉手上的護甲,語氣輕柔道:“想必你是忠于皇後的了?”
“奴婢只知道自己現在的主子是賢妃娘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奴婢只忠于自己的主子。”
賢妃聞言輕笑不已:“瞧這丫頭,多會說話!如此靈巧的心思本宮怎麽也不相信會是笨手笨腳之人。”
夏莞咬着唇,似乎欲言又止,一副委屈萬分的模樣。
“有話就直說。”賢妃
“皇後娘娘待奴婢不薄,估計是這樣才遭人嫉妒,奴婢稍有差錯那些宮人便冷嘲熱諷,多次在娘娘面前挑唆,娘娘雖明理但念久了,也難免會有疙瘩,自然而然疏遠了奴婢。奴婢本不該有怨言,但那宮人實在可惡,不吐不快。”夏莞憤怒情緒越強烈,賢妃臉上的笑意便愈深,似乎很滿意所聽到的。
看來賢妃很想把她收為己用,但畢竟曾是皇後的人,所以不但調查她,還多方試探。
賢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地執起夏莞的手,輕拍着撫慰道:“要不是今天适逢其會,還不知道本宮的恩人竟受了這麽多委屈!從今以後你就好好侍候本宮,本宮絕不會虧待于你。”夏莞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激動萬分道:“能得娘娘厚愛,奴婢萬死不辭!”唉!自從進了宮,她越來越會演戲了!
賢妃輕笑了下,笑聲媚骨,柔弱無骨的嬌軀斜靠在軟榻上,兩名小宮女立刻手執蒲扇,為主子送上涼風,那姿态簡直媚到了骨子裏。
“過來給本宮捶背。”夏莞怔了怔,心想這賢妃可比皇後懂得享受多了,剛才還恩人恩人的叫,轉眼間又叫恩人給她捶背,有她這樣對待恩人的嗎?夏莞無奈,來到賢妃身後,小心翼翼地服侍,生怕力道拿不準弄痛了這白皙柔嫩,如凝脂般的雪膚。
賢妃寧氏,父為鎮北侯,育有一女,封號淮寧公主,據聞深得聖寵。
這是三天下來,夏莞所了解到的,賢妃簡直難伺候的要命,對吃穿用度挑剔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出身名門,又是皇妃,自然而然養成了她嬌生慣養,頤指氣使的脾氣和态度。雖對宮人不至于動辄打罵,卻也十分嚴苛;而且發髻每天變着法的玩,今天是繁瑣複雜的牡丹髻,明天又是蓬松的妝懶髻,隔天又是端莊飄逸的環雲髻,其梳妝過程之複雜筆墨難以形容,宮妃發髻的梳法她始終學不會,偶爾遞個簪子,插個钿花的,總之在一旁只能打打下手。
這也許就是後宮女人的生活模式吧,驕奢、張揚、美麗卻空虛!
作者有話要說: